第六章 司馬無為的主意（下）
“哈哈哈！”司馬無為大笑起來，拍拍無塵的肩膀，不答反問道，“無塵，依你看，徐元興這小子，如何？”
無塵摸不透他的心思，唯有老實地答道：“除了丹田錯位，他的身體，可以說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寶體。九陽脈絡，至剛至陽，不但對自身的修煉有無窮的妙用，更是能幫助合體之人提升實力。若以他的血液煉制丹藥，配合他吸收的天地靈氣，則丹藥的效果至少能提升一個等級！”
“不錯，你看的很準。”司馬無為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他的資質天賦，又當如何？”
無塵想了想，說道：“弟子雖然和他接觸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但也能看出一二來。他的身體強度極高，絕非九陽脈絡天生就有，應該是后天修煉所致。他丹田錯位，絕不可能修煉出‘氣’，沒有‘氣’的輔佐，卻能將身體練至這個地步，他的天賦，就算不是頂尖，也該是上上之選。”
“不錯，不錯，你的眼力又有進步了。”司馬無為贊許道，“根骨無人可比，天賦又是極好，若是修煉‘殘血功法’，可能會是殘血門千年來最強的一人！”
“這就是弟子不明白的地方了。”無塵疑惑道，“師尊帶他來這里的目的，弟子多少也能猜到一點。恕弟子直言，一旦這徐元興真的修煉了‘殘血功法’，只怕活不過十年，那師尊以血煉丹的打算，豈非只能維持十年？”
“哦？你怎么就能斷定，他修煉了‘殘血功法’，一定活不過十年？”司馬無為來了興趣。
無塵苦笑了一下，嘆息道：“他天生丹田錯位不能修煉，偏偏又身具九陽脈絡，能活到現在，而且將身體鍛煉到這地步，想來是某個勢力盡心保護的結果。他這樣的人，本身實力有限，但因為九陽之體，肯定備受照顧，勢必會招人嫉恨。無論那些嫉恨之人會被如何處理，也只會產生兩個結果——他自身長期忍受、壓抑；又或者自以為特殊而驕奢淫.逸。不論哪一種，一旦他修煉了‘殘血功法’，將來與人爭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殘血功法’傷人傷己，一旦失去理智用了超過自身極限的力量，必死無疑！”
“說的不錯。”司馬無為點點頭，語氣忽的一轉，頗有些怨恨地說，“可老子這么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叫這小鬼的身體這么詭異，已經成年，經脈卻還在成長中——他這樣，叫我如何下手放血煉丹？況且，九陽之血，若是能配合九陽之體蘊養的‘靈氣’，煉丹效果肯定是無與倫比。”
無塵一愣，瞬間反應過來：“那師尊您是打算——”
“恩，眼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司馬無為奸笑了一聲，“不惜手段，讓這小鬼盡快成長起來！最好是，當他經脈定型的那一天，體內的‘氣’能達到先天程度，那就太完美了！”
“若要刺激他的經脈盡快定型，藏丹室有的是靈丹——”
無塵還待說下去，司馬無為不客氣地一揮袖子，打斷道：“無塵，這就是你跟為師之間的差距了。”
無塵恭敬地說道：“請師尊教誨！”
司馬無為正色道：“天下大道萬千，我道門一脈也不過只得其中一部分罷了。無塵那，你可明白，為什么我道門一脈會日漸衰弱？傳到今時今日，我道門還剩多少宗派，多少人？世人皆知道我道門一脈擅長煉丹，的確，煉丹讓我道門的地位在潛龍大陸如日中天。沒有哪個宗派，哪怕是皇帝，也不敢得罪我們。可是，成也煉丹，敗也煉丹，我道門之所以衰敗，就在于這煉丹上！”
“這是為什么？”無塵大為不解。
“煉丹，將天材地寶濃縮煉制成丹藥。這些丹藥，有的可以救人于生死，有的可以助人突破瓶頸，有的可以提升修煉速度，有的可以洗筋伐髓改換一個人的體質根骨…總之，只要有足夠的材料，一名實力強悍的煉丹師，甚至可以再短時間內造就成百上千個先天高手！”說到這里，司馬無為突然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他媽的，道門中盡是些目光短淺之輩！煉丹，煉丹，他們以為道門之所以強盛，就在于這煉丹之術上！放他媽的屁！”
他破口大罵，末了，才瞪了無塵一眼，厲聲問道：“我來問你，你這身本事，是怎么得來的？”
“師尊教誨，我自己一點一點修煉而來。”
“我有給你們吃過提升修為的丹藥嗎？”
“沒有。”
“知道為什么不給你們吃那些靈丹，而是寧可讓你們花費數十年的時間去慢慢積累，慢慢提升，哪怕遇到瓶頸，也讓你們不是依靠丹藥而是自己突破？”
無塵冷汗涔涔，搖搖頭說：“弟子不知，請師尊教誨。”
“蠢材！他媽的一百多年了，這么簡單的道理還沒想明白？我道門，就是像你這樣的蠢蛋太多，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司馬無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罵完了，才黑著臉說道，“實力！唯有自己修煉得來的力量，才叫做實力！那些靠丹藥喂養起來的廢物，也能叫高手？呸！他們以為培養高手是在喂豬呢！一幫傻逼！”
無塵不敢吭聲，但后背已經滲出了冷汗。
“丹藥，最主要的作用是治病救人，提升修為、輔助修煉，這些都是次要的，或者說，僅僅是治病救人以外意外得到的副作用。修煉，從來都沒有捷徑可言，必須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才能換來應有的實力！”司馬無為冷笑道，“老子不過先天金丹的修為，可放眼天下，九州十三城，除了那些虛級的王八蛋，哪個人是老子的對手？哼，地榜上那些廢物，一個個指望著靠靈丹仙草來突破桎梏，真是蠢到不解釋！靠外物得來的東西，畢竟不是自己的。老子往那一站，你就是找一堆先天金丹來群毆老子，老子也不怕！為什么？因為老子的實力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修煉出來的，是自己的東西！”
司馬無為一光火，頓時就忘了自己道長和師父的身份，張嘴就是一個口一個“老子”，活像是個土匪在給自己的小弟訓話一般。
他的話雖然粗俗了一點，但對于無塵而言，不啻于是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遙想當初自己還埋怨師尊這么摳門，大把大把的丹藥，就是舍不得讓自己吃上幾顆，無塵真是羞愧難當。
事實也正如司馬無為所說的一樣，自從丹藥被世人無限追捧之后，煉丹師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炙手可熱，并且漸漸的如日中天，超然于任何人、任何勢力。
道門中人對煉丹有先天的優勢，于是一個個都醉心在煉丹之術里。丹藥的神奇，令世人意識到造就一名高手，不再是什么難事，只要擁有足夠的靈丹！
長壽的誘惑性，修煉的艱難，瓶頸的桎梏，令大部分人都選擇了更容易實現目標的丹藥，而放棄了自我的提升。
長久下來，這一切，似乎成了定理，成了常識。
被司馬無為一通臭罵，無塵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一百多年來，自己不知不覺間也走進了那條歧路，幸好，他的師尊眼界通明，才令他有了今天的實力。
明白了這一切，無塵當即跪下，向司馬無為三叩首，感激道：“多謝師尊教誨！”
司馬無為此刻依舊黑著臉，心中大為不爽：他媽的，這世道，連自己的徒弟都這么蠢，看來道門真是沒救了。等和自己一樣的幾個明白人都死絕了，道門可就真要成為一個歷史名詞了。
“罷了。”他長嘆一聲，“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該來的總歸會來——就算道門滅絕了，也不關老子屁事，反正不是在老子手上滅掉的！無塵，起來吧。”
無塵站起身來，偷偷看了司馬無為一眼，一咬牙，小聲問道：“師尊，就算如此，也不需要用‘殘血功法’來誘惑徐元興吧”
“你知道個——算了，老子不罵人，今天破戒破多了。”司馬無為又要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但轉念一想，頓時也沒了興致，“選擇‘殘血功法’，因為它的修煉速度，在所有天級功法里，是最快的！而且，修煉‘氣血訣’對丹田幾乎沒有要求，最適合現在的徐元興。最關鍵的，這是一部為‘拼命’而生的功法，想要讓那小鬼在短時間內飛速提升，非讓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可！”
“師尊的意思是——”
“哼，老子什么意思也沒有，就是想讓這小鬼快點成長起來，好讓老子能夠煉制夢寐以求的‘血靈丹’，去氣死胡不為那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