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落山了。
此時的魏家莊很安靜。
或者說,很寂靜。
街道之上空無一人,幾家屋舍上掛滿縞素,偌大的莊子如同一座鬼域。
莊外走來兩人。
一人黑發白衣,一人灰發黑衣。
“看來,這就是我們此次的考題了。”
衛莊嘴角微翹,他看向莊口殘存的半塊石碑。
蓋聶握著劍朝著石碑走去,他俯身伸手摸了摸斷面。
“這石碑竟是被人一劍斬斷。
看來這把劍不僅很薄,而且極其鋒利。”
蓋聶站直身子,朝著莊里走去。
衛莊緊隨其后。
“有趣。”
衛莊瞧了瞧空蕩的街道,接著抬頭望了望屋舍上飄蕩的白布條。
兩人繼續沿著路向里走去,直到來到那塊斷碑的位置。
“石碑上的字是用劍寫就,這人的劍術造詣極高。”
蓋聶眼神依舊淡漠,只不過他微微握緊了長劍。
衛莊眉毛一揚。
一座房屋的門打開了,兩個木桶滾了出來。
又一間房屋開門,又是幾個木桶。
轉瞬之間,近十個木桶滾到兩人身側。
“是火油。”
蓋聶鼻孔微動,面色更冷了幾分。
街道兩邊的閣樓之上,窗戶陡然打開。
一道道火光閃爍。
嗖~嗖~嗖…
一支支火矢朝著木桶刺去。
衛莊將斗篷的帽子戴上,一腳踢飛一個木桶,火矢與木桶碰撞,轟然炸開。
剩下的箭矢依舊朝著兩人刺去。
蓋聶一腳蹬地,化作一道白影,直直地朝著閣樓而去。
衛莊拔劍,不斷朝著箭矢襲來的方向奔去,一邊騰躍一邊揮劍,很快就將箭矢盡數斬斷了。
衛莊立在原地。
他背后幾丈遠的一個角落,一根火矢自弓弦射出,直朝著他的背后襲來。
衛莊猛地轉身,一劍橫掃,將箭矢自箭頭到箭尾劈成了兩半。
自高空又來了一道箭矢,直朝著火油刺去。
衛莊再度轉身,用劍尖停住了箭矢。
他看著地上帶著火星的箭頭,橫劍一揮,一道淡金色劍氣斬出,將火星盡數熄滅了。
閣樓之上,蓋聶身形閃爍,以指尖點動弓弩手的肩頭。
一個、兩個、很多個人都僵在原地不得動彈。
蓋聶順著樓梯向上飛掠,到轉角之處。
一個精瘦漢子舉起長劍朝著蓋聶劈來。
蓋聶握住他揮劍的胳膊,順勢往下一拉,用另一只手頂住他的胳膊。
樓上傳來弓弦繃緊的聲音。
蓋聶將漢子頂在身前,那箭矢卻依舊朝著他射來,他連忙屈膝一頂,將漢子身子頂偏。
箭矢險之又險地錯過漢子的心臟,刺入他的肩頭。
這是衛莊唯一瞧不起蓋聶的一點。
蓋聶身形再閃,一劍斬斷弓弦,一腳將弓弩手踢下樓梯。
蓋聶進入房間,兩劍擊倒護衛,來到魏庸身前。
陳玄和韓信在尸體旁吃完烤肉,這才慢慢地朝著魏家莊走去。
韓信面色煞白,喉結往上動了動,又再度向下。
陳玄笑了笑。
“忍不住就別忍了。”
韓信聞言奔到路旁,俯下身子吐了起來。
“只有親手將刀刃插進別人的身體,當你感覺到血肉蠕動時,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價值。”
陳玄靜靜地看著韓信。
后者用衣袖擦了擦嘴,這才起身看向陳玄。
“韓信受教了。”
兩人繼續朝著莊子走去,已經能夠隱約看見魏家莊的輪廓了。
二十息后。
衛莊轉身看向莊口。
陳玄恰好帶著韓信走進莊中。
衛莊死死地盯著兩人,慢慢將鯊齒劍指向陳玄。
“你是誰?”
他這樣說道。
陳玄淡淡一笑。
“我自然是我。”
韓信立在他身后,警惕地看向衛莊。
鯊齒劍顫動,衛莊仔細看了看陳玄手中的龍淵劍。
“你的劍很不錯。”
衛莊將劍尖朝下,一步步朝著陳玄走去。
陳玄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衛莊朝他走來。
衛莊猛地躍起,一劍朝著陳玄劈來。
陳玄笑著拔劍。
火花在兩人目光之間閃爍。
衛莊雙手握劍,猛地向下一壓。
陳玄猛地收劍,接著一劍橫斬。
金色的鋒銳劍氣朝著衛莊而去。
他面色詫異,同樣橫斬一劍。
兩道金色劍氣交擊,最后在空中散去。
“你的劍告訴我,你不是殺人兇手。”
衛莊看向陳玄。
陳玄帶著韓信,自他身邊走過。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
衛莊收劍,跟在兩人身后。
“師哥。”
蓋聶聞言轉身,卻看到自家師弟和另外兩人一起走了進來。
“陳先生!”
魏庸激動地站起身。
陳玄無奈地對著蓋聶拱手。
“道家人宗太玄子,見過鬼谷兩位。”
韓信聞言一怔。
衛莊眼中精光閃動。
蓋聶抱劍拱手。
“蓋聶見過前輩。”
他斜眼看了看衛莊。
衛莊別扭地別過頭去。
“蓋兄客氣了,道家不拘泥于禮法,我等以平輩論交便是。”
魏庸本來見陳玄對蓋聶拱手,心中一涼,還以為這群人都是一伙的。
可他一聽見鬼谷兩字,頓時放下心來。
“原來是鬼谷的兩位少俠。”
魏庸笑了起來,滿臉皺紋堆起。
蓋聶聞言再度看向魏庸。
“閣下以為我等是誰?”
魏庸尷尬一笑。
“老朽只當兩位是羅網派來的殺手。”
衛莊冷哼一聲。
“若是殺手,你的那些人早就沒命了。”
魏庸聞言愣了愣,望向窗外。
話音剛落,街道上跌倒在地的眾人漸漸爬了起來。
蓋聶先前點穴之時,所用內力并不算大。
魏庸對著蓋聶猛地鞠了一躬。
“老朽不識豪杰,沖撞了貴客,還望兩位莫要怪罪才是。”
他神色十分誠懇。
韓信看著這只老狐貍表演,若有所思。
“魏大司空,夜幕將至,我等還是少說廢話,早作準備吧。”
陳玄出言提醒。
蓋聶看向陳玄,微微頷首。
“太玄子道兄,敢問是要作何準備?”
陳玄看向韓信。
韓信朝前走了兩步,對著蓋聶行了一禮。
“想必兩位已然看過那塊斷裂石碑還有那座倒塌的屋舍了。”
蓋聶和衛莊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昨夜那座屋舍被切成碎塊,房屋的主人慘死其中。
他的名字,就刻在那座碑上。”
蓋聶目光一冷。
“兇手竟是想要滅族?”
陳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