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租界,起士林餐館。
老者頭發花白,留著一撮山羊胡,穿著黑色的西裝,笑著看向對面的青年。
“陳館主北上至此,真是讓津門武行蓬蓽生輝啊。”
青年穿著一身筆挺的銀灰色西裝,梳著整齊的背頭。
“鄭老前輩說笑了,晚輩后學末進,怎敢在前輩面前妄自尊大。”
陳玄笑著看向站在一旁的女服務員。
起士林?鄭山傲?陳玄終于明白自己所在的是哪個世界了。
“聽聞陳館主一把木劍,打遍川陜無敵手,這次來津門,莫非是?”
老人蹙著眉頭點了一根雪茄,猛吸了一口,表情這才舒緩了幾分。
“陳玄此次來津門,并非是要踢館,只不過是想要收幾個徒弟罷了。”
鄭山傲是津門武行的領頭人,只要得到他的首肯,在這兒開門立館不是難事。
“陳館主是要開館?”
鄭山傲面色有些為難。
“還望前輩多多關照。”
陳玄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牛排,喂進嘴里,笑著看向老者。
“起士林的面包沒人吃過五個,津門的武館沒人踢的過八家。”
鄭山傲吐出一團煙,煙霧散開,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事不難。”
陳玄笑了笑,拿起方巾擦了擦嘴。
“你不能打,你要在津門本地找一個徒弟,津門人能容津門人。”
陳玄點了點頭,在桌上放了幾張大鈔,轉身離開。
“過江之龍…”
煙霧繚繞中,鄭山傲喃喃。
陳玄并不知道。
這一天,同樣有個男人北上,同樣要開館授徒,同樣找到了鄭山傲。
鄭府,五個人穿盔帶甲,拿著刀圍攻一人。
那人穿梭在幾人之間,每一次動作都使刀鋒橫于幾人脖頸。
沒過多久,五人紛紛倒地。
“你今天驚了我,這身功夫,俗人練不出。”
鄭山傲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點上煙。
那人順勢坐在鄭山傲身側,他一邊擦刀一邊開口。
“南方小拳種,一代不過三五人。”
鄭山傲緩緩開口。
“津門武館十九家,踢過八家就能開館。”
陳玄很無奈。
英雄世界,由于他違規擊殺無名,導致任務沒有圓滿完成。
致使他的下一個任務世界,變成了眼前這個有槍有炮,冷兵器快要退出歷史的世界。
他來這兒三年了,未曾殺過一個人。
“唯一任務:開宗立派,傳承劍術。(完成任務前不可殺人)”
陳玄在川陜開了一家通玄劍館。
或者說很多家通玄劍館。
過去在沙場待久了,他的一身殺氣確實太重。
于是,他改用木劍。
一把木劍挑翻了川陜兩界的眾多武館,這才有了“陳館主”今日的威名。
然而,即使他的名氣在川陜甚至整個西部到達頂峰。
可是這個任務始終完成不了。
于是,他來到三十年代的津門。
彼時被稱作武術之鄉的津門,是天下小拳種的揚名之地。
所以陳玄來到此處。
夜晚,陳玄叩開鄭府大門。
他只提了一把木劍。
鄭山傲笑著看向他。
“鄭老哥,請。”
陳玄換了一身白衫黑褂,弓步橫劍。
鄭山傲握著雙刀,警惕地盯著陳玄。
陳玄選擇先動。
鄭山傲精通八卦掌,腳步之間,隱約有規律可循。
陳玄笑了笑。
一腳蹬地,腰轉帶動肩膀,肩膀帶動木劍。
一劍橫于鄭山傲脖前。
鄭山傲愣了。
下一回合,鄭山傲雙刀內合,朝著陳玄腦袋而去,陳玄一劍豎撩,雙刀被震飛了。
鄭山傲默然無語。
“承讓了。”
陳玄將木劍平放在架上,抱拳行禮。
“小小津門,今日來了兩條過江龍。”
鄭山傲擦了擦汗,坐下對著陳玄說。
陳玄笑著搖頭,不曾應答。
“你這身功夫,也就只有楊露禪楊無敵、佛山黃飛鴻這般宗師能夠比擬。”
鄭山傲看不透陳玄。
他想不出一個看著不足三十歲的人,就算打娘胎里練,如何能練出這一身功夫。
“是因為大家都不教真的。”陳玄從果盤里拿出一個梨,輕輕地嗅了嗅。
“是啊,都不教真的,一代傳一代,祖宗傳承,竟然打不過洋人。”
鄭山傲盯著陳玄手中的梨。
“年輕時,聽我師父說,聞梨,是種練氣之法。”
陳玄左手托著梨,右手擰了一圈。
鄭山傲接過梨,兩根手指捏住梨把兒,輕輕將核拎了出來。
“好功夫。”
鄭山傲嘆息一聲。
“你開武館若是教真的,恐怕津門武行就全都要倒閉了。”
陳玄笑了笑。
“東瀛人的刀術不弱,西洋人的拳頭不輕,唯獨咱們的武館盡教花拳繡腿。”
“這怎么打?”
陳玄點了根煙。
鄭山傲笑了。
“我在津門開館授徒三十年,是時候給后人留點東西了。”
陳玄可不信這個老家伙會這么輕易答應。
“津門十九家武館,各出一個弟子,交由陳館主教授,也好相互映證,你看如何?”
鄭山傲笑著啃梨。
陳玄彈了彈煙蒂。
“好。”
鄭山傲起身對著陳玄拜了一拜。
陳玄端坐,眼神深邃。
貧民區,一個男人夜里干完活回家。
他沒有注意到,有個人影在暗處相隨。
男人進入家門,點燈。
陳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
“詠春陳識?”
“閣下是?”
“通玄劍陳玄。”
“鎖沒壞,鑰匙只有一把。你怎么進來的?”
“你開門,我進來。”
陳識笑了笑,取下斗笠,脫下汗衫,從箱子里取出雙刀。
“屋里不方便,去外邊吧。”
陳玄提起木劍。
月色如水。
陳識和鄭山傲不同。
一來他正值壯年,二來他的詠春盡得真傳,三來詠春的刀法確實精妙。
陳識雙刀如同兩條銀線,在月光下閃動著光澤。
陳玄劍術很強,在這個世界幾乎算是無敵手。
問題在于,他用的是木劍。
再好的木頭也不可能硬的過精鐵。
所以陳玄只能以劍尖或者劍身撞擊陳識刀側。
陳識的刀法很快,并非是一刀殺一人的那種快,而是在人周身要害游走,隨時尋找破綻。
陳玄不想以力壓人,于是整個過程都只以劍術本身對敵。
五十招過后,陳玄一劍挑開陳識雙刀。
“你的功夫很好。”
陳玄這樣說。
“你的劍術更好。”
陳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