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哥兒一早就認出了云若柔。
云若柔一走,他立馬招呼同伙,把攤位給收了。
他們并沒有走遠,這邊的地形他們比王林等人熟悉,就躲在一根廊柱后面打量云若柔。
當云若柔和王林會合后,孟哥兒一眼就認出了王林和忠叔。
孟哥兒當即安排瘦子跟蹤王林他們,要求他摸清王林等人的住處。
瘦子一路跟蹤王林他們,來到了竹里館。
他并不知道竹里館是個飯店,見大門開著,便往里面闖。
迎賓小姐可是帶著有色眼睛看人的。
像瘦子這樣的人,自然難以進內。
瘦子硬說自己是來找人的,但像竹里館這樣的私房菜館,一般人壓根就不知道,也不會進來消費。
迎賓問他找誰,瘦子也說不出來名字。
瘦子盛怒之下,一把推開迎賓,闖了進去。
竹里館的兩個保安沖出來,將瘦子架住。
三個人打了起來。
瘦子被趕了出去。
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此刻,王林冷哼一聲:“好啊,我們沒追上去,他反倒追過來了!忠叔,去把那人抓起來!等等,你跟著他就行了,看看他們的老巢在哪里。小心!”
忠叔答應一聲是,立馬轉身離開。
王林招呼眾人:“我們吃飯。”
云若柔道:“王總,是不是報警比較妥當?你司機一個人跟過去,怕是要吃虧。”
王林哈哈笑道:“如果連忠叔都能吃虧,那尋常兩個片警過去了也不頂事。”
云若柔還不曉得忠叔的厲害,但見王林說得這么篤定,也就不操心了。
譚依依安排完畢,進來向王林敬酒。
王林問道:“這一向沒有遇到什么事吧?”
譚依依道:“王總,請放心,就算有點什么事,我們都能擺平。”
王林滿意的點了點頭。
開這么大的飯店,是需要一定人脈的。
有了人脈,事情才能做得更大。
王林問道:“外面的招牌,怎么還沒掛出去?”
譚依依道:“王總,上次我說要找一個書法名家題詞,那個書協的老先生本來已經幫我們寫好了,結果我們還沒來得及去取呢,老先生心臟病發作進了醫院,駕鶴西去了。他家里幾個兒女忙著分財產,把家里的東西都給搬空了,那幅字也不知去向。”
王林苦笑一聲:“這可真是人生無常!”
譚依依道:“最近店里生意好,我正尋思另外再找一個老師求字。”
王林看向云溪風,笑道:“要不就請云老給小店題個詞吧?”
云溪風哈哈笑道:“王總,你太瞧得起我了吧?我的書法,可一般得很哪!來這里吃飯的都是達官顯貴,我這筆字掛出去,怕是難入法眼呢!”
王林道:“云老,你太謙虛了,我可聽云小姐說過,你是書法名家。一筆好字,筆走龍蛇、行云流水,盡得二王真味。”
云若柔抿嘴笑道:“我可沒這么夸過,我只說我爺爺的字寫得還行。”
王林道:“就請云老賜字了。譚小姐,麻煩你準備文房四寶吧!”
譚依依笑道:“這些都是現成的,店里面就有。我這就安排。”
云溪風道:“王總,你來真的啊?”
王林雙手抱拳:“懇請云老賜字。”
云溪風道:“既然王總如此看重我,我要是再推辭,就是不通世務了。行吧,我就勉為其難的試試,要是寫得好,王總你滿意,你就用。如果覺得差了,你就另外再請名家墨寶。我不是個小器人,這一點我拎得清。”
王林道:“云老客氣了。來,我敬云老一杯酒。”
且說忠叔得到王林許可后,便快步跟了出來。
瘦子并沒有走遠。
雖然他剛進去就被趕了出來,但并沒有走遠。
瘦子知道里面是個飯店,而并非王林他們的下榻之所。
他還想在此地繼續等候,等到王林他們出來,再進行跟蹤。
忠叔也防到了這一點,所以出門之前,先讓一個迎賓小姐到左右察看了一番。
迎賓小姐看到瘦子蹲在對面的墻根下。
瘦子瞪著眼睛看她:“怎么了?老子蹲這里也犯你家的法了?”
迎賓小姐嚇了一跳,趕緊回來,向忠叔報告了消息。
忠叔道了一聲謝,掏出指虎套上,雙手背在身后,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瘦子只記得王林和云若柔,因為這是孟哥兒重點關照過的人。
所以,他對忠叔并沒有什么印象。
忠叔長相普通,身材也不高大,穿著也很樸素,這樣的人扔在人群里,誰也不會多看一眼,只會自動忽略。
瘦子對忠叔壓根就沒有產生記憶點。
直到忠叔走到面前,瘦子這才愕然,揮了揮手道:“讓開,別擋著我視線了!”
忠叔澹然問道:“你是孟哥兒的人?”
“嗯?”瘦子的表情,瞬間凝固。
孟哥兒早就改名換姓,甚至連容貌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在這個世界上,知道孟哥兒底細的人應該沒有幾個。
就連派出所那些同志,也被孟哥兒給湖弄過去了。
現在,勐的有人喊出孟哥兒這個名號,瘦子不由得大為震驚。
瘦子駭然,上下打量忠叔兩眼:“你是誰?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跑。
忠叔早就防到了他這一手,瘦子的腿剛動,忠叔便伸出腳一勾。
瘦子只顧著往前跑,彭的摔倒在地上,這一下摔得結實,嘴都磕破了,有血水流出來。
他不由得大怒,爬起來,面相兇狠,惡言相向,揮拳打向忠叔。
忠叔就怕你不動手呢,不退反進,迎著瘦子的來拳,呯的也是一拳打過去。
瘦子啊的一聲喊,痛得哇哇亂叫,右臂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滿眼都是驚駭,不可思議的看著忠叔:“你為什么打我?你打錯人了!”
忠叔輕輕搖頭,早知道這么渣,指虎都不用戴,沉著的說道:“沒錯,打的就是你!”
瘦子自知不敵,轉過身,發足狂奔。
忠叔疾步向前,一腳踢在瘦子腰間。
瘦子趴倒在地上。
忠叔一腳跪在瘦子的脖子上。
瘦子呼呼的喘息,嗷嗷的叫救命。
忠叔道:“要不要我幫你報警啊?”
瘦子啊了一聲,不再喊救命,而是喊:“饒命!饒命!我不能呼吸了!”
忠叔松開他,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想活命,也簡單,孟哥兒住在哪里?說出來我就饒了你!否則,我也不殺你,我會慢慢的折磨你,把你的腿骨、手骨一寸寸的敲碎,讓你痛上三天三夜,生不如死!就算治好了,你的后半輩子也是個不能走路、不能做事的廢物!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看!”
瘦子聽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忠叔這個人其貌不揚,但說出這種狠話來時,卻極其嚇人,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表情,讓人相信,他的話并不是說著玩玩的!
瘦子苦瓜著臉,欲哭無淚。
忠叔的指虎,用力抵在瘦子的肋骨上,緩慢卻執著的往里鉆,沉聲道:“說不說?”
“我說,我說!”瘦子受不了這種鉆心的痛,只能選擇出賣朋友,“快快松手,我要死了!”
忠叔道:“走吧,上車!”
他把瘦子推到自己開的車前,打開車門,將瘦子推了上去。
“好漢,去哪里?”瘦子顫聲問道。
“去孟哥兒的住處!”忠叔道,“別想耍什么花招,我要對付你,就跟踩死一只臭蟲一般容易!”
瘦子顫抖著說道:“好漢,我配合你,你要再打我了!
忠叔揚起的手,落在了檔把上,同時冷笑一聲,開車離開。
王林等了片刻,不見忠叔,還以為他跟蹤瘦子去了,也不以為意。
這邊吃過飯后,王林請云溪風題字。
云溪風其實很會寫字。
一個學者,一個沉迷于古玩、文字、歷史的學者,豈有不懂書法的道理?
書法里融入了儒家的堅毅、果敢和進取,也蘊涵了老莊的虛澹、散遠和沉靜閑適,還往往以一種不求豐富變化,在運筆中省去塵世浮華以求空遠真味的意味。
筆是軟的,寫出來的字卻能剛勁有力,氣吞山河!
院子里,并排拼了兩張大餐桌,譚依依命人準備了京楂大筆、八尺宣紙,一碗濃墨。
八尺宣紙的規格是2.48米乘以1.29米,這么大的紙,只寫竹里館三個字,可以說是任由書法家發揮了。
但見云溪風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這近乎癲狂的原始生命力的沖動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
王林不知道怎么形容這酣暢淋漓的筆墨,只能把胸中僅有的幾個詞念出來:“飄若浮云,矯若驚龍。鐵書銀鉤,冠絕古今。好!”
云溪風沒有受到干擾,而是運足了氣力,一氣呵成,將竹里館三個大字寫完。
圍觀的人紛紛鼓掌叫好。
食客們也都跑出來看熱鬧,看到桌面上那三個筆墨未干的大字,也是叫好不迭。
來這里吃飯的人,都有些來頭,哪怕不是學者,也能分得清字的好壞妍丑。
云溪風擱下大筆,笑道:“王總,我的水平只有這樣了,寫得不好,還請多擔待啊!”
王林擊掌笑道:“不錯!不錯!譚小姐,我覺得就用這三個字吧?你意下如何?”
譚依依道:“王總,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王林道:“不不不,你是我請來的經理,你得給我一點參考意見。”
譚依依道:“我覺得可以。”
王林笑道:“云老,現在你沒有話說了吧?我們都認可你的字了。”
云溪風哈哈一笑。
王林道:“還得借云老的貴手,給我題寫一幅對聯,掛到門口左右兩側。”
云溪風道:“你又給我出難題了。我寫字還行,這聯,還得你出。”
王林道:“一客不煩二主。云老你是學界泰斗,還能被一幅對聯難倒?請你幫個忙吧!”
云溪風想了想,說道:“我倒是想到一聯,你聽聽可不可以。竹葉杯中春有色,一唱雄雞天下白。”
王林沉吟道:“好是好,就是不夠貼切,要是再點題這是酒樓就好了。”
云溪風道:“要不,請若柔想一聯?”
云若柔笑道:“爺爺,我哪有這么大的學問?”
王林道:“云老讓你想,你便想!”
云若柔咯咯一笑:“我還真想了一聯,就看你敢不敢用!”
王林道:“笑話,這天底下的對聯,還有我不敢用的?說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么驚世駭俗的對聯來!”
云若柔抿嘴輕笑:“宰天下有如此肉;治大國若烹小鮮。”
一言既出,全場嘩然!
好聯!
好對!
這首對聯直接用典,卻巧妙的把酒樓吃飯和家國大事聯合在一起。上聯出自史記陳平的故事,陳平負責分肉分的很平均,大家都夸贊他,陳平卻說如果有機會治理天下,也會像這分肉一樣。下聯則出自道德經,意思是治理大國就像烹調美味的小菜一樣。
聯語都有出處不說,還很切合竹里館。
來竹里館吃飯的客人,非富則貴。
在天子腳下,吃飯喝酒,難免要談論時政要聞。
這幅對聯,正好說盡了這一切旨義。
此外,除了廁所,廚房也是一個算不得高雅的地方。但是此聯抓住“魚”和“肉”這兩個廚房的常見食品,上下聯各用一個典故,以小喻大,極有豪氣。
王林暗暗喝彩,心想好個云若柔,果然不是一般女人。
云溪風擺手笑道:“若柔此聯一出,天下再無他聯可對了!”
王林點頭道:“很好,就用這副對聯!”
看客們都是點頭稱奇。
譚依依叫人把八尺大紙抬走,鋪上兩張對聯紙。
云溪風欣然提筆,把云若柔這幅對聯寫了下來。
王林朝譚依依使了個眼色。
譚依依會意,叫人端出來一個盤子。
盤子上有一個厚厚的紅包。
譚依依拿起紅包,遞給云溪風:“云老,這是一點潤筆之資,還請笑納。”
云溪風道:“不行,我和王林是忘年之交,所以我才幫他寫字。若是為了錢,那我就把寫的字收回去了,我云某人的字,還不配賣錢!”
譚依依笑道:“云老,你就收下吧!你的字還不配賣錢?那這天底下就沒有人敢拿字出來賣錢了。”
王林就是怕云溪風不收錢,所以才讓譚依依送紅包。
沒想到,云溪風還是不接受。
眼見云溪風堅持不受,王林便笑著打了圓場:“算了,算了,云老高風亮節,惠賜寶墨,不收分文,這也算得上美談一樁啊!云老,那只能容我日后報答了。”
云溪風只是擺手。
這時,一個迎賓小姐帶著兩個警察走了過來。
“譚總,這兩位同志說是要找王總。”
譚依依訝異的看向王林。
王林也自一驚!
難道是忠叔出什么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