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醉眼迷離中,哪里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
他此刻腦子犯了迷湖,渾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棉鈴滿臉通紅,雙手撐著床面,使勁掙開來。
她起身站好,理了理凌亂的秀發,幽怨的看著王林。
王林吧唧吧唧嘴,打了個酒嗝,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她,卻又無力的落了下去。
棉鈴哭笑不得。
不過,她很快就沉靜下來。
王林都醉成這樣子了,還能怎么樣不成?
一念及此,棉鈴在床沿坐下來,繼續幫王林擦拭臉和手。
王林本來就喝醉了,馬上就老老實實的了,一動也不動,睡得跟個豬一樣。
棉鈴把毛巾放進臉盆里,端著離開了房間。
她的酒量確實驚人,雖然喝的酒不比王林少,卻沒有王林這般醉。
回到自己房間,棉鈴先去洗了澡。
就寢之前,她又來到王林房間,怕他喝醉之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王林喝多了就是睡,就是偶爾會被尿意憋醒。
這邊的房間因為是做辦公室和宿舍用,所以條件一般,就連床也是買的小床。
王林在家里睡大床習慣了,此刻躺在床上隨便翻一個身,胳膊腿兒便搭到了床沿。
棉鈴微微一笑:“這么大的人,睡覺跟個小孩子一樣呢?”
她款款走過來,把王林的手和腳抬上床放好。
房間里沒有裝空調。
鄉村山腳下的夜晚,紗窗打開,里面打著風扇,涼爽得很,上了年紀的老人,夜晚睡覺都不用開風扇,還得蓋棉被。
棉鈴小心的將王林的被子掖好,打了個哈欠,酒的后勁涌上來,睡意漸濃,順勢倚靠在王林的床頭,想休息一下。
誰知道就這么躺下來,她人就入眠了。
這一覺好睡!
醒來已是天亮。
棉鈴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王林房間,不由得一震。
她趕緊扭過頭看身邊,卻不見人。
“王林呢?”棉鈴翻身而起,見自己身上衣著整齊,并無二樣,不由得既是失望,又是感嘆。
昨天,她居然擠在這邊床上睡了一個晚上?
而他居然相敬如賓,兩個人啥事也沒有發生?
就這么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個晚上!
棉鈴羞澀的一笑。
她昨晚沖涼以后,穿著的是一套睡衣。
這床這么小,一個晚上,雖然說沒有發生什么,但肯定有過一定的接觸吧?
至于具體有過什么,她是完全不記得了。
或許是什么也沒有?
棉鈴起床,洗漱更衣,下得樓來。
只見王林坐在院子里,正和龍貓玩得開心。
那貓認識王林以后,便不再欺生,在王林面前表現得乖巧聽話。
“王總!”棉鈴輕輕喊了一聲,臉帶羞澀。
王林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棉總,你醒了。”
棉鈴款款走過來,蹲在他身邊,滿頭秀發瀑布一般披垂下來,露出她大半邊俏臉。
她嫣然笑道:“王總,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多承你照顧我。”王林溫和的說道,“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是說,我昨天晚上睡在你那邊了。”
“是啊!你一定是很辛苦了。”王林道,“我半夜醒來一瞧,你在我床邊睡著了,我看你睡得正香,也沒敢驚醒你,然后我到你房間睡了一個晚上。”
原來如此!
他居然這樣的君子,難怪什么事情也不曾發生。
棉鈴不由患得患失起來,難道說,自己對他完全沒有吸引力嗎?
不然的話,自己只穿著清涼的睡衣,他也沒有任何行動?
一想到這個問題,棉鈴不由得臊紅了雙頰,怎么可以這般胡思亂想呢!
王林道:“我想去跑步,你去嗎?”
“好啊!我每天早上都會散步。”
“走吧!”
兩人出了辦公樓。
那黑貓跟在他們身邊跑。
王林笑道:“它不用坐月子的嗎?”
棉鈴怔道:“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想必是不用的吧?”
一縷晨光射穿薄霧,鄉間迎來了一個溫馨的清晨。
田間的美麗真是讓人很心動,王林感嘆大自然的神奇,有這般讓人陶醉的景色。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絢麗多彩的一天!
兩人沿著鄉間的小路,一路小跑。
因為天氣炎熱,干活的人都是清早起床忙一陣,到上午九點多太陽毒辣起來后,便回家休息,下午三點以后再出來忙活一段時間,到天黑收工。
即便是秋老虎肆虐的時節,鄉間的清晨和夜晚,也是清涼宜人。
山風陣陣吹拂,帶來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
兩人沿著路,往沒有人家的山路上跑。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林間的空氣更另清新自然。
那黑貓跟著跑了一陣,不知何時回去了。
王林和棉鈴跑了一段路,便信步往山上爬。
天有不測風云。
剛才還是朝霞滿天,忽然間下起了雨。
他倆行走在林陰中,雨點小,被樹葉遮擋,初始并無感覺。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那雨勢已經很大了。
一陣急風吹過,驟雨突臨!
嘩啦啦!
雨點有如爆炒豆子一般降落。
“下雨了!”王林喊道,“這附近有沒有躲雨的地方?”
棉鈴指著山上道:“我記得上面有個破敗的庵堂。”
“那快上去!”王林一邊說,一邊解開自己的襯衫,脫了下來,遮擋在兩人頭頂上。
棉鈴心里一暖,說道:“王總,你小心別著涼了。”
“沒事!現在氣溫高!”王林顧著她,兩個人跑到了山頂。
山頂有一塊草坪。
靠近懸崖處,有一座破敗的庵堂。
庵,古時是一種小草屋,即所謂“結草為庵”。舊時文人的書齋亦稱“庵”,如“老學庵”、“影梅庵”。
漢以后建了一些專供佛徒尼姑居住的庵堂,于是庵也就成了女子出家所住的專用建筑名稱了。
這座庵堂,多半倒塌于大破四舊的年代吧?
庵堂的主體建筑倒了一大半,但門楣居然還挺立著,上面的屋檐正好躲雨。
破舊的青磚影壁上,隱約還能看到兩行聯語。
王林仔細辯認了一下,聯云:
圖成滿院天香,客到共參金粟果;
認取舊時月色,所來補種玉梅花。
棉鈴道:“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樣的女人住在這庵堂里。”
王林道:“無非就是苦命的女人罷了!誰人若有幸福生活,還會出家呢?現在也有女尼呢!”
棉鈴嗯了一聲:“要是我,怎么也不可能出家。哪怕我不嫁人呢!難道我還不能養活自己了?”
王林道:“你得慶幸自己生活在好時代。以前,女人是不能拋頭露面的,不能從政,不能經營,小腳又限制了她們做事。”
“以前的女人的確很苦。”棉鈴說道,“王總,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別受涼了!”
門廊的屋檐還是小了一點,擋不住雨勢。
王林朝里面看看,說道:“我們到里面找個避雨的地方。”
那庵堂雖然倒了一半,但還有一半是矗立的。
棉鈴下意識的抱住了王林的胳膊。
王林笑道:“這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一座廢墟嗎?”
“我對這些地方,有一種天然的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害怕。”
“別怕,我保護你。”
“嗯!”
兩人走進庵堂。
兩廂俱已頹敗不堪,只有正堂還有一半未倒。
里面只有荒草、青苔,還有一些狗不理的舊物事。
“咦,這個香爐!”王林看到荒草中有一個被遺落的香爐,不由得蹲下來細看。
“怎么了?一個沒有人要的香爐而已。但凡值點錢的東西,早就被人搬走了。”
“這香爐一般人家拿了沒用,而且這是敬神的東西,鄉鄰對這種物事,都會有一種天然的敬畏,覺得拿回家做不了用,又可能得罪冥神,所以才沒有人撿。”王林沉吟道,“可是,我覺得這香爐有些眼熟。”
“香爐不都長得差不多嗎?這個也不是青銅的,也不是鐵做的,只是一個瓷做的香爐,不值什么錢。”
王林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個香爐,仔細的觀察,說道:“話是這么說。但是這個香爐,形制古樸,釉面溫潤,發色漂亮,器表老化痕跡自然,品相一流。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明代青花瓷三足香爐。”
“就這東西,還是明代的東西?”棉鈴被王林的話吸引,也忘記害怕了,蹲在他身邊看那個香爐。
“我猜測啊!我也看不準。”王林笑道,“這上面繪的是松竹人物圖,爐桶是廣口,口沿下繪青花回紋,腹部繪松竹人物圖,筆法簡潔粗獷,青花色澤藍中泛灰青,釉水潤澤,怎么看也是一個好東西。”
“那這值錢嗎?瓷器應該不值什么錢吧?不然鄉民們早就撿走了。”
王林笑道:“青花瓷也分很多種,根據朝代、窯口的不同,有的值錢,有的不值錢。”
棉鈴道:“我就說嘛,肯定不值錢,不然早就被人拿走了。”
王林微微一笑,將小心的將香爐放在一邊,等下帶走。
他又在庵堂里搜尋起來。
王林不懂古董,但也接觸過。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話有一定的道理。
錢幣可能貶值,房價可以暴跌,金價可以跳水,投資可能巨虧。
真正的好古董,相對來說是比較保值的一種手段。
好的古董,存世量稀少,不管放在哪個朝代,都是很值錢的。
古人也不乏收藏家,像李清照夫婦都是古董玩家,為了收集金石而不惜傾家蕩產。
歷代著名畫家的存世珍品,也是保值的,價值一直是居高不下。
王林之前到北金,就收羅了不少名人的字畫。
他到香江參加拍賣會,也收藏了幾件珍品。
再加上和田曉青一起參與了兩起古董桉,他對古董也有了一定的接觸和了解。
不過他并不懂得鑒定,只不過見多識廣,平時又擅于閱讀和記憶,對各類古董的圖片瀏覽得多,記在心里。
在這荒野之地,他忽然看到一個形似古玩的香爐,當然起了占有的心思。
這里既然有一個可能值錢的香爐,說不定還有其它好事物呢?
左右無事,王林將衣服穿好,撿了一根樹枝,在那邊翻找,小心翼翼的,主要是怕有蛇。
棉鈴也拿了一根樹枝,學王林的樣子,在另一側翻找,一邊翻一邊問道:“什么樣的東西才算得上是古董?”
王林道:“不一定,得看年代,也得看品相。”
這座庵堂里有明代的東西,那估計是明朝傳承下來的,這里面的東西,都有可能是朝代的。
只不過破壞太過嚴重,也被鄉民們光顧過太多次數,但凡他們值得有點用的、值點錢的,都被拿走了。
王林現在才來,也只能撿個別人不要的漏了。
“啊!”
棉鈴忽然發出一聲慘呼。
王林一驚,連忙走過來,問道:“怎么了?”
“王總,你看、你看這個!”棉鈴嚇得不輕,身子輕輕發顫,不停的跺腳,反手指著草叢。
“什么?”王林笑道,“蛇嗎?”
“不是蛇!比蛇可怕!”棉鈴撲進王林懷里,不敢看那邊。
王林也自警醒,問道:“不會是人頭吧?”
棉鈴道:“你看下嘛!我沒敢看仔細,好像是個人頭!”
王林心下勐的一震!
人頭?
這種地方,可能有人頭嗎?
不可能吧?
這里居風淳樸,不會有人跑到這里來殺人吧?
九十年代初期,上山打柴的農民并不少。
像這種小山頭,經常有人走動。
從上山的石板路就可以看出端倪。
如果是長久沒有人走動的地方,那青石路早就長野草了。
而這附近都是族群而居,村里有多少人,有什么人,大家都是清楚的。
平白無故的少了一個人,那絕對是件大事。
所以,這種地方要是真的發生了兇殺桉,當地警方不得早就破了桉?
有了這些分析,王林心下大定,覺得一定是棉鈴看花了眼,這里不可能有死人頭。
他一手護住棉鈴,一手握著一根長長的樹枝,往那邊草叢中扒拉。
“沒有什么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王林說道。
“怎么可能?”棉鈴轉過身來,指著前方不遠處,“在那邊啊!就在那里,我都看到了!”
王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用樹枝扒了扒。
“啊!”棉鈴再次驚叫。
王林看清那東西后,也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