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鯨落,萬物生
田曉青輕輕一笑：“可是，我真的很難再請到假了。我都大半年沒去單位了。”
王林道：“辦一個停薪留職吧？好不好？再幫我兩年。兩年以后，你想繼續留下來幫我也好，想回原單位上班也行。我給你兩萬塊錢一年的年薪，兩年就是四萬塊錢，我可以先給你錢。而且，你自己也可以帶錢買賣國庫券，從中再賺一份錢。我保守估計，你這兩年時間，至少可以賺十萬塊錢。”
田曉青嬌軀一震。
兩年時間，可以賺十萬塊錢？再加四萬工資？里里外外就是十四萬啊！
這等好事，到哪里去找？
她當然相信王林的估計。
“啊？你可真大方！”田曉青抿嘴一笑，“我值不了這么多錢，就算我離開了，你還是可以請其它人來幫你啊。三百塊錢一個月，隨便招人了。”
“一般的人，我信不過。”王林真誠的說道，“哪怕我自己少賺一些，我也求一個安穩。停薪留職，也只耽誤你兩年的升遷時間，對你其它福利待遇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
停薪留職，是使特定職工有期限離崗停薪并保留職工身份，而由用人單位與該職工依法簽訂的，約定停薪留職期間雙方相互權利和義務的合同，協議有效期一般不超過二年。
停薪留職是我國特色之一，也是80年代的產物。
準確地說，停薪留職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轉型的產物。
在計劃經濟時代，包括企事業單位正式職工、黨政機關工作人員在內的一群人，手里端的是摔不破的“鐵飯碗”。而當市場經濟大潮來臨之時，其中一些人辭職下海了，或由于其它原因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崗位。
可是，由于轉型沒有完成，計劃與市場仍處于交匯期，于是這些人的“鐵飯碗”還被保留著，計劃與市場兩頭好處都占著，雖然停了薪水卻隨時可以“上岸”，重新端起“鐵飯碗”。
王林先是請假，后來嫌請假太麻煩，干脆就辦了停薪留職。
所以，王林的工作關系，一直就在申紡廠。
現在，他也建議田曉青這么做。
李文娟道：“田姐，你就幫幫我姐夫吧！”
田曉青微一沉吟，柔聲說道：“這么大的事，容我想想，好不好？”
王林道：“好，月底之前，你給我一個答復。”
田曉青問道：“王林，你以為，國庫券的生意，還能一直做下去嗎？”
“當然可以。”王林篤定的說道，“最起碼，未來十年，這一行還有利可圖。當然了，再過得兩年，我們國內的股市經濟也會迎大大發展，到時我們就不一定要把資金投入到國庫券交易中來，可以投資股市牟利了。”
早在1985年1月，申城最先發行股票的有八家企業，開啟我國股市發展先河。也就是老股民嘴里俗稱的老八股。
老八股包含申城申華電工聯合公司、豫園旅游商城股份有限公司、飛樂股份有限公司、飛樂股份有限公司、鳳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飛樂音響股份有限公司、等八家公司、愛使電子設備股份有限公司、延中實業股份有限公司。
但到1988年為止，申城也只有一家不太正規的證券營業部，并沒有形成正式的證券交易所。
這也是王林現在沒有進入股市的原因。
田曉青道：“我回去跟父母商量，再回復你，好不好？萬一我父母反對的話，你不能怪我哦。”
“好吧！”王林無奈的笑了笑，“如果你一定要退出我們這個團隊，那我也只能祝你步步高升、官路亨通了！”
“我還真沒想到要當官。”田曉青笑道，“對我們女人來說，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行，你要是真的退出，能不能給我推薦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這個我不敢說，誰是百分百值得信賴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連父母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成仇呢！”
“嗯，的確如此。不過，我相信你。”王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田曉青羞澀的一笑。
三人吃過飯，稍事休息。
王林問李文娟道：“下午想去哪里玩？動物園？還是游樂園？”
“動物園有什么好玩的啊？動物拉的粑粑臭死了！小孩子才去玩呢！”李文娟笑道，“再說了，申城也有啊！我們玩些只有廣州這邊才有的吧！”
王林道：“那就去逛景點，我們計劃一下行程，明天下午坐飛機回家。”
“明天就走啊？這么快？”李文娟道，“我們才剛出來呢！”
王林道：“你還不想回家了？”
“想倒是想。沒出來之前，我特別期待外面的世界，等出來游玩了，才發現不過如此。”李文娟笑道，“我還是想念家里的舒適，每天窩在沙發上看鬼片，多舒服啊？”
王林道：“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下午回家。田姐，你有意見嗎？”
田曉青道：“我無所謂啊，我本來就是陪你們。”
三人商議完畢，下午仍然去景點玩。
80年代的旅游景點，還沒有大面積的開發出來，絕大多數都是公園、歷史遺跡、博物館之類的。
十三行、太古倉碼頭附近最值得一游，這里聚集著清代以來無數豪富商賈。
然而，再有錢的人，也早就隨風消散，成為歷史塵煙了。
后人只能從斑駁的院墻，爬滿植物藤蘿的別墅，去揣測發生過的故事。
鼎盛時期，廣州十三行一帶有5000余家專營外銷商品的店鋪，涉及漆器、銀器、瓷器、紡織、繪畫、雕刻等各個行業。
明清時期的廣東商人可分為牙商、鹽商、鐵商、米商、糖商、絲綢商、陶瓷商、煙草商、典當商、布商、藥商等，其中以牙商最為著名。
伍秉鑒的怡和行就是最著名的牙商，也是十三行之首，曾經的世界首富。
美國《華爾街日報》統計了1000年來世界上最富有的50人，有6名華人入選，伍秉鑒就是其中之一。
走在長滿青苔的青石板路上，看著兩側古老的別墅，可以想象這里以前的繁華景象。
也曾有涂脂抹粉穿著高開叉旗袍的交際花，坐著人力車穿梭其中，露出雪白的一雙長腿，悠然的搖著香扇，出入某個富商的府第。
也曾有達官貴人坐著八抬大轎，前呼后擁，從這里出將入相，叱咤風云。
也曾有遠航的商隊，從這里領命，把國內的貨物，販賣到南洋。
王林能感受到歷史的厚重，但李文娟讀不懂這些。
“姐夫，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舊屋，一些古建筑嗎？”
“這里曾經住過最有錢的一些人！”王林感慨的笑了笑，“他們富可敵國，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如今也只剩下斷壁殘垣，荒草枯園。”
“姐夫，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李文娟笑道，“如果財富一直把持在同一批家族的人手里，那不是很恐怖的事嗎？以前的富商倒下了，今天也會產生新的富商啊！姐夫，你就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也能成為首富的！”
王林呵呵一笑：“沒看出來，你挺有思想的！一鯨落，萬物生啊！有道理！我成不成為首富，倒是無所謂。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就行！”
李文娟道：“姐夫，你的夢想是什么？不會也是富可敵國，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吧？”
田曉青笑道：“就算王林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畢竟幾千年來，男人都有這樣的夢想！古代的學子們，讀書從仕，還不是為了出人頭地，抱得美人歸嗎？”
王林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洞房花燭還排在金榜題名之前，可見古代的才子們，對佳人的向往之情！”
田曉青道：“古人寫詩，用詞比較隱晦，洞房花燭，其實就是代表妻妾成群、及時行樂的意思了。”
三人游玩一圈，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姐夫，都說廣州的夜生活很豐富，我們要不要出去玩玩？”剛回到酒店，李文娟又起幺蛾子。
王林道：“一般的夜生活場景，都是為男人提供尋歡作樂的場所，你一個小姑娘去做什么？”
“啊？”李文娟懵了。
田曉青道：“文娟，你姐夫說得不錯，夜生活就是為男人服務的，我們女人不要去。”
李文娟委屈的道：“我以為的夜生活，不就是吃吃燒烤、賞賞花燈什么的嘛？怎么還尋歡作樂了呢？”
王林哈哈笑道：“你說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想去夜總會玩呢！”
“夜總會是干什么的？”李文娟追問。
“不是什么好地方，別問了。”王林擺了擺手，“小心回家后，你姐揭你的皮！”
李文娟翹起小嘴：“不說算了，我自己去找一家夜總會耍！”
王林一把拉住她：“不能去！都說了，那就是男人玩的地方，你還不懂嗎？”
李文娟嘻嘻一笑：“那你帶我出去吃宵夜吧！田姐，你也一起去。”
王林無奈的搖搖頭：“行，走吧！真是個吃貨。”
三人復又下樓，到酒店門口打的士。
李文娟是個喜歡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只要是出來玩，總是開心得不得了，嘰嘰喳喳個不停，一路上都是說說笑笑的。
她不敢再戴金項鏈和金耳環，戴了一個金戒指，金手鐲戴在手腕上，但平時可以拿衣服袖子遮蓋住，不那么引人矚目。
一輛桑塔納快速的開上酒樓前門臺階，差點就撞上李文娟。
李文娟指著那車里的司機，大聲道：“怎么開車的？不會開車開什么車啊！撞到人了你知不知道？”
開車的是個穿著皮衣的青年男子，他下了車，看了一眼李文娟，眼前一亮，笑道：“靚女，撞到哪里了？我摸摸看！”
“滾開！別碰我！惡心！”李文娟嫌惡的道，“這是酒店門口，你開那么快干嘛？趕著投胎啊？”
她這么兇巴巴的，那靚仔倒也不惱，笑道：“靚女，對不起了，我開車就是這么快的。嚇著你了啊？我賠兩百塊錢，你拿去買點補品吃吃吧！或者，我帶你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
皮衣男還真掏出兩百塊錢來，往李文娟面前一遞。
李文娟接過錢，往對方臉上一甩：“誰稀罕你的錢？你這么喜歡開快車，總有一天撞車，你自己留著看醫生吧！”
她說完狠話，轉身就走。
王林和田曉青相視一笑，跟了上去。
“我拷！這妞帶勁，我喜歡！”皮衣男嘿嘿一笑，摸了一把下巴，彎腰撿起地上的錢來。
副駕駛下來一個年輕女子，披垂一頭及腰的直發，穿著打扮都很時尚，亭亭玉立跟個模特似的。
“哥，說過你多少次了，別開這么快！那個姑娘說得對，你再這么開車，遲早出事！”
“怕什么！我有分寸！剛才壓根就沒撞到她！”
“真撞到人，還能這么容易了結？行了，別磨嘰了，你去停車，我先去酒店開房間。”
“好。”皮衣男坐進車里，把車開去停車場。
王林三人打到車，對司機說道：“附近有什么宵夜？”
司機道：“吃夜宵啊？多得很！大排檔到處都是。我們廣東這邊就愛吃大排檔。”
“好，麻煩帶我們到一家大排檔吧，要大一些的。”
“好咧！”
司機帶著他們，東繞西拐，穿街過巷。
李文娟道：“喂，司機師傅，你是不是故意繞遠路呢？這么久還沒到？”
司機道：“是這位帥哥說要找家好一些的大排檔，我這不在帶你們去嗎？”
“我看你就是故意繞路。”
“到了，到了，這里是最正宗的吃夜宵的地方，保證你們來了就不想走，吃了還想來吃！”
“有這么邪門嗎？不好吃你買單啊？”李文娟朝窗外看看。
外面有一排大排檔，搭了一些遮風棚，里面坐了不少吃宵夜的人。
出租車靠邊停車。
王林付了錢，三人下車來，往大排檔走去。
田曉青笑道：“王林，你不覺得這邊有些眼熟嗎？”
王林道：“我們以前住過的招待所附近？”
“對啊，你看那邊一個尖尖的發射塔，看著特別眼熟呢！”田曉青道，“肯定離招待所不遠。”
“管它是哪里，有好吃的就行！”李文娟聞到誘人的香味了，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姐夫，今天晚上，是不是隨便我點單啊？”
“隨便你點！管飽！”王林呵呵一笑。
這邊的大排檔，各種海鮮俱全，燒烤種類也繁多。
三人正在挑選食材呢，冷不丁一陣香風襲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喲，帥哥，我們這么有緣，又見面了喲！”
王林一怔，打量對方一眼：“我們認識？”
廣州的12月，雖然不算太冷，但溫度也不高，這個女人卻穿著皮衣皮裙，黑絲襪，胸領開得極低，白花花耀眼，她嗲聲嗲氣的咯咯一笑：“哎喲，帥哥，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蘇婭啊——麗都夜總會，你買過我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