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那些疑似水手變成的黑袍人祭祀的低沉囈語,地窟之中所有指向混亂的血肉仿佛全部復蘇了起來。
那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他們三人就像是被一種更高的生命體所注視,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地窟正中的神廟周圍的空間仿佛扭曲了,金角利用自身權限調動和匯聚的遺跡中現存聯結力量而發射出的龐大封印光柱,與神廟周圍扭曲的空間撞擊在了一起。
嗡嗡!!
匯聚了神廟中大部分聯結之力的一擊,在與扭曲空間碰撞之后,居然炸裂成了無數的信息鎖鏈,如同耀眼的煙花一般朝著四周綻放了開來,并沒有能夠對神廟、對那幾名黑袍祭司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沒用的,這片世界對于我主確實存在束縛,但這里,已是我主神域的一部分,你們無法傷毀分毫。”
站在正中的那名黑袍人用一種怪異低沉的聲音說道。
“來吧!這一切是命運的指引,亦是爾等之榮幸,我主為孕養萬物之主,端坐于血肉與尸骨的神座,一切生命生于斯,一切生命也終將回歸祂的懷抱。”
他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血肉圣典,其他黑袍祭司也跟隨著相似的動作,開始繼續之前的囈語。
“卑微的蠕蟲蛆伏于最初者的足下”
“血肉是祂的恩賜·生命以祂為起始”
“于淤泥中綻放的潔質從虛無中誕生的秘胎”
“臣服,臣服!!以殘軀歸于虛無!!”
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伴隨著囈語,那股空間扭曲的波動猛烈的擴散了開來,將金云旅三人完全籠罩,他們三人的意識和存在形式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被扭曲了,身體不自覺地露出了真實的本質。
大量的信息和“數據”構成了他們的一切,其中又以金角此時的信息構成作為復雜和強烈,他眉心那根由信息鎖鏈構成的金角,溝通了副本的權限,而副本的權限背后,由連接著更高的存在。
那里,存在著黑死樂園一切的規則,那里,他們這些修正者,和所有的副本事件、道具、樂園功能所誕生的地方,他們的權限來自于那里,他們的一切都來自于那里,那里是他們的源頭。
那里,是這整個“游戲”的數據庫。
金角瞬間明白了過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他們這些修正者的局,副本中那個恐怖的意志早已在一定程度上復蘇,并且掌握了一定對抗詭域規則的力量,它現在所想要做的,是引來他們這些修正者,利用他們的特殊身份和權限,入侵這片世界的源頭!
這家伙的目光從來都不在解除這片副本的封印獲得解脫,祂的目標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控制整個黑死樂園!!
“走!!快走!!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副本!!”
金角強忍著體內那種權限被剝奪的劇痛感,轉身朝著旅者大吼,希望他能夠啟動旅行魔方,帶他們脫離這個世界。
然而他看到的情景讓他心中最后的希望徹底涼了下去。
對方似乎知道旅者的一些能力,這一輪攻擊,專門針對的就是旅者,此時的旅者雙目呆滯,已經看不出人類的外貌,變成了一個又信息鎖鏈組成的人形,并且這些信息鎖鏈正在大量的解體,化作千萬縷朝著那座神廟匯聚了過去。
此時此刻,金角已經無法再感知到旅者的自我意識了。
看著相處了多年的好友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的殺死解體,金角的眼中忍不住一痛,對那股恐怖的力量生出了一種畏懼和恐懼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就拋棄了一切的負面情緒,雙眼變得堅定了起來。
“云夢,一切都交給你了,你的能力,是最后的希望了,找到核心,阻止那個怪物,修復這里的漏洞,只有你能夠做到了。”
“原諒我的無能,我曾經說過要一直保護你,對不起,我食言了。”
金角偏過頭深深的看了云夢一眼,云夢此時的狀態很差,在旅者解體之后,下一個就該輪到她了。
但此時的她還具有自我意識,那已經僵硬的身體微微顫抖,那雙眼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蓄滿了一些晶瑩的東西。
“拜托你了,守護我們的家園。”
金角對著她微微一笑,轉過了頭去,看向了那些黑袍祭司。
“既然你們這么想要通往那里,我就成全你們!!”
“崩!!”
金角雙眼閃過一絲瘋狂,低聲嘶吼,眉心的金角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嘭!!
忽然,那個由大量信息鎖鏈構造而成的,與副本權限和黑死樂園的“數據庫”相連的金角,一下炸裂了開來,沒有很大的聲勢,化作了漫天的熒光。
咔嚓!!!
然而異變緊接而來,從那金角炸裂的地方,副本的空間出現了錯亂,開始出現鏡面一般的裂痕,這些裂痕如同漣漪和波紋一般快速蔓延了開來。
金角炸裂了自身所有的信息構成,讓整個副本都在瞬間出現了巨大的信息空洞,導致運行錯亂,開始了自我毀滅。
那些碎裂的地方,清晰可見一條條的信息流,那是構成這個副本的基礎信息。
轟!!
忽然,整個副本炸裂了開來,那些基于副本而產生的島嶼、森林、秘界甚至是面前的那些黑袍祭司、血肉神殿,都統統炸裂了開來。
他們只不過是基于副本信息而被建造出來的東西,并沒有完全超脫副本的規則,因此副本碎裂的那一刻,也是他們滅亡之時。
不過,事情并不會這么輕易的就被解決。
就在領頭的那名黑袍祭司的身體完全數據化,即將要伴隨副本一起炸裂的時候,從那座正在快速崩潰的血肉神廟之中,忽然竄出了一道黑影,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小型的黑角,刺入了黑袍祭司的體內。
隨后,黑袍祭司將要崩潰的身體快速穩定了下來,瞬間在副本的毀滅之中恢復了原樣。
“僅僅只是這些手段就想毀滅受到我主庇佑之人,未免太過天真,不過,還是要感謝你為我指引了道路。”
黑袍祭司淡淡的說道,他的目光看向了副本破碎之后呈現的景象。
那是仿若零界和潛意識海洋一般的狂暴潮流,無數的信息聚集而成的微小數據鎖鏈是它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這就是所有副本和道具的源頭,蘊藏著無數與“游戲”有關信息的黑死樂園至高之地——數據庫。
幾乎是在副本崩潰和他的身體恢復的一瞬間,周圍的一切就被那狂亂的數據潮流所淹沒。
黑袍祭司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看到那本屬于最后一名修正者云夢的身影,同樣被數據庫之中的潮流所淹沒,不見了蹤影,不知道隨波逐流去了哪里。
本來還想從她那里得到黑死樂園源頭的確切位置,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他能夠感受到,周圍環境對他的那種強大的排斥力,雖然黑死樂園本身沒有自主意識,但具備某種本能,對于這種入侵到數據庫源頭的未知存在,具備本能的敵意和排斥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排斥會越來越強烈,除非入侵者死亡或者被排斥離開數據層面,否則不會消失。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掌控核心,成為這片數據庫真正的主人。
“沒時間了,我主的復蘇程度還不夠,只能依靠我自己找到源頭,將我主的信物植入其中了。”
黑袍祭司沉吟了一下,放棄了去追逐和尋找云夢的打算,那雖然是個很大的麻煩,但如果在這里時間拖下去,只會有更大的麻煩。
“算了,根據之前從那人身上的窺探,也大致知道了源頭的位置,剩下的最后一人被創傷,短時間內應該難以恢復,造不成威脅。”
“其他進入這片世界的人,恐怕連活動都難,更不用說阻擋我了。”
黑袍祭司搖了搖頭,一轉身,一頭朝著更深層次的數據庫潮流之中扎了進去。
對于自己身邊發生的狀況,孟軒是一臉懵逼的。
當金云旅三人奪取了權限和對方決戰的最關鍵時刻,他才剛剛趕到地窟的門口,看著那個黑乎乎充滿了不詳氣息的入口,正在猶豫要不要冒險進入其中。
結果還沒等他有所決定,就聽到了鏡面破碎的聲音,隨后伴隨著一道沖擊波,整個副本居然就炸裂了開來,弄得他一下被掀飛了好遠,又遇到了數據庫之中狂亂的信息潮流,差點沒被潮流裹著推走。
還好副本炸裂之后,原本的一切規則限制也都被解除,他的實力恢復了原來的水平,及時穩住了自己的身形,才沒有像個皮球一樣到處亂滾。
看著眼前那一片蔚藍的數據海洋,看著那一道道又細小信息鎖鏈所組成的龐大信息體,孟軒一臉問號。
我是誰?我現在在哪?我要怎么做?
“這似乎和零界有點相似,不過又不完全一樣是副本因為未知原因破碎之后,我們沒有根據正常的規則回歸黑死樂園,而是掉入了更深層的地方么?”
稍微觀察了一下,孟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了解這是個什么地方了。
這似乎,是整個黑死樂園的“數據庫”?那些副本信息、道具信息和所有一切的規則似乎都源自這里?
副本中到底發生了什么?那個未知存在的降臨契機被消滅了嗎?
這一切在孟軒的心中都是未知。
他嘗試著想要在這片蔚藍數據海洋之中遨游,不過發現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這里的信息密度極大,并且這些信息并非沒有意志的,而似乎存在著某種類似本能的東西,在排斥著他這樣的外來入侵者,使他的每一個行動都會受到極大的阻礙。
如果不是他本身擁有神國雛形,具備零界使徒的特征,對信息流的操縱和理解比一般圣使高出太多,恐怕此時他根本連動彈都不行,只能在著數據潮流之中隨波逐流,飄向未知的遠方,直到那種排斥力達到最大,將他“彈出”數據界面,回歸黑死樂園。
“還好這地方沒有‘防火墻’”
孟軒低聲自語了一聲,要是這地方有強大的防火墻系統那就麻煩了。
話說,兩界之間的零界之中,那由七十二王柱布下的兩界封印,不就是一個超級強大的防火墻么?
而零界、集體潛意識海洋,其實就是世界的“數據層”,圣使級能夠調動一部分零界力量,在現實之中制造不可能的事情,相當于具備了一定程序的“管理員”·
果然這個世界是一個碼農的世界?
孟軒思維有些發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他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是稍微控制身體不隨波逐流。
他不清楚這里的情況,更不知道在副本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這里的數據密度和排斥力這么大,并且能夠感知的“能見度”極低,不了解這里的話根本做不出什么舉動。
希望那個未知存在被消滅了吧,如果沒有,過后他只能選擇離開黑死樂園,尋找其他的方法了 孟軒在思考著后路,同時等待著那股排斥力變強,將他排斥出數據層面,然而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了動靜。
嘩!!
似乎有什么東西隨著數據潮流朝著他沖了過來,幾米外的數據潮流被破開,來的東西速度很快,和孟軒一下撞了個滿懷。
嗯軟軟的?什么東西?
孟軒下意識地抱住了撞來的東西,“觸感”有些柔軟。
原來是個人 云夢?
看清楚了懷里抱著的東西,是臉色僵硬慘白,閉著雙眼的云夢,孟軒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有趣的神色。
這家伙怎么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