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神域,琉光界。
水千珩盤坐于地,身下一個光明玄陣在緩慢運轉。這個光明玄陣與云澈給予蒼姝姀的那個有所不同,但都是由生命神跡所筑。
月神帝當初對水千珩下手極狠,尤其對玄脈的重創是常理認知中完全不可逆的,足以讓任何一個玄者就此絕望…遑論曾立于至高處的琉光界王。
當世,也唯有生命神跡,唯有云澈可使之恢復如初,但亦需要不短的時間。
一個半時辰后,云澈的手掌收回,光明玄陣隨之消散。
水千珩緩緩睜開眼睛,尚未起身,一股玄氣已自然外放,感知著玄脈之中如夢幻般的變化,這些年本已凝心認命的水千珩激動的險些崩淚,上身深深俯下:“千珩…謝魔主恩賜!”
云澈迅速抬手,托住水千珩的上身:“水前輩不必如此。這點回報,尚不及琉光界對我恩情之萬一。”
對于琉光界,云澈始終有著很深的敬意和感激。尤其水媚音這些年為他做的一切,是他萬世都難以贖還的重恩,如何報答琉光界都不過分。
“魔主言重,魔主言重。”
水千珩依舊滿臉激動…眼前的云澈可是剛剛橫掃三神域,將龍白碾殺的魔主,他自然無法像以前那樣以長輩和上位界王的姿態大笑著喊“賢婿”。
“我的玄脈…真的可以恢復如初?”水千珩問道。他聲音發抖,目光顫蕩,顯然,無論水千珩這些年表現的多么平靜,實則…任何曾立于神主之境的玄者,都不可能真的接受自己余生只能永留神君境的命運。
“嘻嘻,老爹,這個問題,你今天已經問了第四遍了!”一直守在一旁的水媚音笑吟吟道:“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說不可以,但只要云澈哥哥說可以,就一定可以完全恢復,你盡管放心啦。”
云澈道:“水前輩放心,以后每隔數月,我便會為前輩療愈一次,不出二十個月,你的玄脈便可恢復如初,三年之內,玄力也會逐漸恢復至當年的頂點,不會有半點折損。”
不帶任何勉強的回應,讓水千珩瞬間激動的面色通紅,剛要再行大禮,便已被云澈強行阻住:“水前輩,客套的話千萬不必再說。你所受之創,皆因于我。何況…數月后的封帝大典,我與媚音將正式結為夫妻,豈能受未來岳父大人如此重禮。”
水媚音螓首一歪,展顏欣笑,水千珩亦是怔了一怔,隨之大笑起來。
“好,賢婿,賢婿!哈哈哈哈,還是這個稱呼順口。”稱呼一改,那種一直覆于心魂的壓迫感也隨之而散,水千珩的大笑聲也更為暢快:“賢婿放心,封帝大典之時,東神域這邊誰敢搞事,老子親自…讓閨女去抄了他全族!”
圣宇宗被一夜屠滅,就連洛上塵亦橫死宗中,圣宇界上下如今正人人自危,一片大亂。
誰都能猜到是何人所為,但無一人敢點破。
而沒有了圣宇宗的圣宇界,自然也不配再為東神域上位星界之首。如今的東神域,除了僅存的王界梵帝神界,便是以琉光界與覆天界為尊。
云澈點頭,道:“宙天界、月神界已滅,星神界名存實亡,到時,我會強立吟雪界為新生王界,以增加對東神域的統御與震懾。此事還需前輩相助。”
“這件事媚音和我說過了。”水千珩大手一招:“放心,我到時和覆天界王定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再說,吟雪界王一劍斷殺緋滅龍神,單憑此威,誰敢不服!”
這時,外面的結界忽然傳來異動,兩道氣息在糾纏間闖入到了結界之內。
“娘,你真的不能進去,魔主大人正在…”這是水映月的聲音,帶著無奈和些許的失措。
“什么魔主大人!那是我女婿,丈母娘看女婿天經地義!”
“可是…啊!”
一股風暴卷起,云澈剛一側目,一個人影便風風火火的瞬身而至,后方是倉促跟來,卻又不敢強行阻止的水映月。
這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子,一身藍袍,相貌嬌美,目若桃花。甫一到來,雙目便直直的盯在云澈身上,目光卻是沒有半點面對魔主時的畏懼,反而彎翹著雙眉,笑意幾欲從眸中溢出。
“娘,你怎么闖進來啦。”水媚音嬌軀一晃,站到了女子身側,親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什么闖進來,說話沒大沒小的。”女子伸手觸了觸水媚音的臉頰,但眼睛依舊笑瞇瞇的盯在云澈臉上:“娘這不是來看你挑選的夫婿么。”
“哦成為魔主之后,不但相貌比當年更加俊俏,還更加的威風凜凜,尤其是這股迷人的煞氣,天下哪個女人抗拒的了。不愧是娘的小音音,眼光就是好。就算是為娘…要是晚出生個幾十歲,哪還有你爹什么事。”
云澈:“…”
“唉。”水映月幽幽吐了一口氣,一臉無奈。
“咳咳咳咳咳!”水千珩慌忙起身,面孔抽搐著向云澈道:“這…這是內人程晚瀟,也是映月和媚音的生母,一向不懂規矩,口無遮攔,魔主萬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他向著女子一陣擠眉努嘴,同時急聲傳音道:“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
女子卻置若罔聞,看都不看水千珩一眼,依舊笑瞇瞇的打量著云澈,那雙桃花眼笑得仿佛真的有桃花要綻出來。
云澈也站起身來,恭敬行禮:“晚輩云澈,見過伯母。”
水媚音在他面前最常提及的便是她的母親,所以“程晚瀟”之名他早就知曉,不過今天才是第一次面見。
作為水千珩最小的小妾,程晚瀟不過入門幾十年,卻已是大名鼎鼎。因為她為水千珩所生的兩個女兒…水映月,水媚音,如今一個是琉光界王,一個是媚音神女。
有此兩個女兒,程晚瀟什么都不用做,便壓得水千珩正妻和所有姬妾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清楚,程晚瀟只需一句話,便可被立為正宮。但,她卻對正妻之位嗤之以鼻…水媚音不止一次的和云澈說過:“我娘說了,妻不如妾,越是小的小妾,越是受寵。”
而水媚音對她的母親,不但極為親近,而且明顯有著很深的崇拜。
程晚瀟笑吟吟道:“喊什么伯母,喊老了不說還生分。叫岳母啦,娘親啦…叫姐姐也不是不行。”
水千珩腿一軟,險些當場跪下。
“呃…晚輩豈敢失禮。”云澈道:“常聽媚音提及伯母,今日才有幸得見,果然如媚音所言,讓人…如沐春風。”
程晚瀟頓時掩口而笑,她能感知到云澈在暗暗收斂身上那股自然散發的煞氣與威冷,對長輩的尊敬亦是格外真誠,心間更是喜愛和滿意之極:“那是當然,要不怎么能生養出這么好的倆閨女。”
說到這里,她忽然眼瞼一垂,拉起水媚音的小手,神情瞬間從笑意盈盈變得泫然欲泣:“以后,娘的小音音可就要屬于別人了,好女婿,你可一定要對小音音好,小音音若是受了欺負,為娘的可是要心疼死的。”
“…伯母放心,晚輩一定全心對媚音好,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云澈在她的視線之中保證道。
“娘,云澈哥哥一直都對我很好很好,你不用再刻意提醒啦。”水媚音彎翹著水眸,毫無遮掩的將自己母親的意圖戳穿。
“咳咳咳!”水千珩已是從頭皮麻到后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晚瀟,你已經見過魔主了,先退下吧,我和魔主還有要事相商。”
程晚瀟卻是白他一眼,反而拉著水媚音向前好幾步,向云澈道:“好女婿,我也有一件重大的事想拜托于你,保證比我家死鬼的事要重要的多。”
死…鬼…這尼瑪是能在外人面對提及的稱呼么!
換做他的其他女人,先不說有沒有這膽子,就算真的闖進來,水千珩一嗓子也就吼出去了,再不聽話還能一巴掌轟出去,但偏偏程晚瀟…他想的不是強行把她轟出來,而是趕緊自己找個窟窿鉆進去。
“拜托不敢當,伯母有何吩咐,請盡管言明。”云澈客套道。
“吩咐?”程晚瀟眼睛一亮,一臉喜色:“如此說來,你不會拒絕是么?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小音音挑的男人果然沒有錯,為娘的真是太欣慰了。”
“…”不知為何,云澈感覺自己似乎被莫名套了進來,只能硬著頭皮道:“伯母請說。”
“映月,過來過來。”程晚瀟一抬手,水映月尚來不及回應,身軀已被直接吸了過去,玉手也已被她握住手中,程晚瀟笑著道:“好女婿,這件事倒也簡單的很,你和小音音完婚的時候,記得把映月也帶上,這事就這么定了哈!”
云澈:“…”
心中剛萌生的預感瞬間應驗,水映月慌忙甩手,氣息崩亂,急促道:“娘,你…你說什么呢!怎么和小妹一樣胡鬧。”
“胡鬧?這怎么能是胡鬧。”話剛出口,程晚瀟忽然鼻子一抽,雙眼幾乎是瞬間變得淚霧朦朦:“映月,你年紀也不小了,至今連個合適的男人都找不到,你知道為娘有多擔心嗎!”
擔心個鬼,前些年明明天天喊著這個世上沒有男人配得上我的女兒…不過在程晚瀟洶涌而至的言語攻勢下,水映月根本來不及反駁。
“你看你小音音,她要嫁的是未來的神界之帝,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你身為她的姐姐,若是找了比她差的男人,別人該怎么笑話你?更會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說為娘偏心,只疼妹妹不管姐姐,娘受點委屈沒什么,但娘怎么能眼睜睜的看你受委屈,那不是要娘的命么。”
云澈:( ̄. ̄)
水媚音:(#.#)
水映月:!#¥…
一邊說著,程晚瀟竟是落下淚來:“再說,娘這女婿身邊都是些多么可怕的女人,統御北神域的魔后,統御梵帝神界還漂亮到該遭天譴的梵帝神女…聽說那西神域的青龍帝都只配給他做小。”
“而你小妹卻只有孤身一人,若你不去幫她,以后,還不知會被欺負成什么樣子。”
水映月實在忍不住開口:“娘!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
“你沒真正當過‘女人’,你不懂。”程晚瀟泣然道:“你知道女人…尤其是后宮女人之間的爭斗有多么可怕嗎!像你爹這種,當男人當得像模像樣,但他要是女人,在后宮都活不過三天。你忍心看你小妹受盡欺凌,每日凄凄,忍心為娘整天牽強掛肚,以淚洗面…”
“…”水千珩這次直接麻到了腳后跟。
她一抹眼淚,繼續道:“再說,好女婿都已經答應了,你要是拒絕,女婿動氣,那可是魔主之怒,到時候,為娘怕是連命都丟了,嚶嚶嚶…”
云澈:我什么時候…
“對啊對啊!”水媚音適時拱火道:“云澈哥哥可是對姐姐覬覦已久哦,我每次一提到姐姐,云澈哥哥就會忽然變得好興奮。姐姐要是拒絕的話,云澈哥哥一定失望死了,說不定…會更加欺負我。”
水映月:“…”
云澈:“我…”
“這才對嘛。”程晚瀟破涕為笑,不給云澈任何辯解的機會:“再好的女婿也是男人,怎么可能不饞我家映月的身子。好女婿,你要是等不及的話,今晚就安排你和映月圓房…”
“娘!!”水映月的脖頸已從酥粉變得赤紅,她整個人視線到思緒都變得一片慌亂,更不敢去碰觸云澈的目光,猛一跺腳,一抹藍影飛身逃也似的離開,外面很快傳來門扉被撞斷的聲音。
“呀,映月也知道害羞了呢。”程晚瀟一臉笑吟吟道:“好女婿,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我繼續去給映月和音音準備嫁妝了,女婿可要在這多陪小音音幾天。”
說完,也不等云澈回應,她已是笑靨如花的離開,留下云澈在那里一臉懵逼。
根本全程沒過問他的意見!
更沒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他轉頭看向水媚音,幾乎是下意識的低吟了一句:“你娘…真厲害。”
水媚音的性格,完完全全是傳自她的母親。
“嘻嘻!”水媚音一臉笑吟吟:“果然娘親出馬,一下子就解決了呢。”
“咳!”全程被邊緣化的水千珩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重重嘆息一聲,道:“內人雖然性情頑劣胡鬧,但她有些話卻是戳到了水某心里。魔主的女人都是天上神鳳,若媚音只是孤身一人…當父母的,又怎能放心的下。”
說著,他嘆息連連,面色暗淡,擔憂與掛懷溢于言表。
云澈斜了斜眼,無力道:“水前輩,恕我直言,無論是說服力,還是演技,你比伯母都差了至少三個層面。”
“呃…”水千珩一愣,隨之強行笑道:“哈…哈哈哈…那確實,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