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沒做過菜,一上手,竟有這樣的成果,悟xìn絕對得讓人刮目相看。但她就是大én不出二én不進,啞巴父親成天的嘶喊是她聽到的多的聲音。想做什么菜了,告訴她媽,讓她媽早晨趕集把菜買回來就是了。
她的世界成了兩米出頭的籬笆墻所包圍的四角的天空。星星還是那顆星星,月亮還是哪個月亮,還有那道籬笆墻,影還是那么長,她的心靈雖然很大,世界卻很小。
她媽問她要不要補習一年。她說,算了,眼神淡薄寧靜,清明得如同早hūn的湖水。只有她張笑影自己知道這個中原由。她是實在厭倦了這個生她養她的小漁村,村的非議,父親的折磨,還要再呆上一年,她可受不了,她早就盼著脫離苦海,要不是這里有她的母親,她寧可在外面流làn。
但是一想到要走的話,就剩下母親獨自一人忍受父親的折磨了,心里面還真有點舍不得。但是自己留下來也是不頂什么用,父親從來不會因為有她這個女兒而少欺負母親一分的,反而加的強烈,走了也好,這樣也許能減少母親的痛苦。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周圍人的目光太過短淺,而她的這個決定也似乎不夠長遠,只是她受夠了,是真的受夠了,后來的歲月里也的確以實踐證明了她的選擇是錯誤的。
九月,初寒乍暖,北京郊區的大學,離秦皇島還不算遠。張笑影拎著一個假牌的阿迪達斯旅行包擠上了通往北京的火車,心里有點兒小小的激動。這就像古代秀進京趕考一樣,心里總是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的,那可是祖國的心臟,天腳下啊。
只有四五個小時車程的距離,卻仿佛隔離出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卻把眼神裝飾成習以為常的樣。一邊看,一邊用手機記錄下一些影響,但是總覺得形像而神不像,裹著小腳的nǎnǎ曾經說過,相機照出來的東西,早就丟了魂的,不真實。
張笑影知道,自己是愛上這座城市了,從骨里愛,除了寒假,暑假,她從來都不回家,她要爭分奪秒地把自己融合在這座城市里。半年,她的口音、談吐,已與地道的北京人一般不二。學了三年的橋梁規劃與建筑設計,逃逃課,談談戀愛,泡泡吧,發個小掙點外。
畢業以后,家里說可以找人給她安排到她的母校,鎮上的那所高中當美術老師,待遇好,鐵飯碗。她知道她媽肯定又會罵她拿熱臉貼了冷屁股,但她也還是連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回去明知是下地域,干嗎還要犯傻呢。
鎮,在她媽媽眼里,估計已經是個很大的詞,那里面有樓、有超市、有理發店,有三十幾人一個坑的洗澡堂,有250塊錢一桌菜的飯館。
鎮,在張笑影眼里,是個太小的詞,沒有肯德基、沒有地下商城、沒有大學校園、沒有kTV、沒有酒吧、沒有游樂場、沒有高層、沒有明星,沒有汽車專賣店、沒有燈紅酒綠的夜晚。
她怕,她怕她的棱角一下會被磨平,結婚、生,默默地在小鎮上過一輩;她怕,怕在家里真的會被父親折磨死;她怕,這樣,她張笑影的一輩就毀了。
同事給她介紹對象,高老莊的,他們那兒的市城,靠海,有房、有車、工作好、家庭背景也好。她笑笑,說,算了吧。同事以為是她害羞,就堆積著對方的一籮筐好處,然后決定替她約個時間。
本來嘛,在外人眼里,她永遠都是溫順乖巧的樣,小白兔一般,眼神懵懂,永遠沒有什么主見。此時的張笑影開始搬出家里作擋箭牌,說家里是不可能把她一個人放在那里的,家里舍不得。
其實,只有她知道,她不能毀了自己一輩。引用她媽的話說就是,翅膀硬了,還哪兒都擱不下她了。其實,她只是知道自己想把自己擱在哪兒而已。
她的執í不悟,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結果,一直拖到芳齡二十三,仍是孤身一人,曾經的劉雪東,曾經的高一飛都可以給她身體,卻惟獨沒有給她愛情,曾經的佟佳楠倒是給了她愛情,身體卻不知給了誰,現在又是漂泊在何方…
她媽求了她們村里有名的媒婆出馬給她介紹對象。她也奇怪,那個鄉親輩要叫大娘的媒婆怎么有那么廣博的人脈,而且特別會說,基本一說準成。
張笑影認定媒婆應該去跑業務,順便寫個什么什么寶典,肯定能被江湖人士當成《葵花寶典》來追捧。外加她這行當又不收中介費,買些水果、點心,說上幾句好話,花上200塊錢的東西,就能讓她高高興興地跑前跑后,比婚介所強得多,而且不用擔心是不是婚托兒,經濟實惠,還知根知底兒,有什么差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不是?不過到底厚道不厚道,那可就兩說了,當然,這是張笑影經歷了之后大徹大悟的。
張笑影就是這樣認識了古文華。得知古文華的名字以后,張笑影笑了笑,古文華,怎么還有叫這么一個名字的呢,而且還非要姓古,文人,一定很古板刻薄,這樣一比起來,張笑影倒覺得自己的名字雅致了許多。
笑影,永遠都是樂的笑的影,這還真要感謝自己的二叔,竟然給自己起了這么一個有意蘊的名字,但是他也許不知道的是,在后來的日里,他這個侄女很少真心的笑過。
張笑影不會預料到的是這個教語文的語文老師還真是孔的得意弟,對女人的三從四德,尤其是女人的貞潔是推崇有加,只是不知道那些極端推崇封建禮教的老夫們和老婆做起愛來是不是也會像古文華那樣像一只瘋狂的餓狼,丑態百出,呻吟連連,極端齷齪?
據說,古文華是媒婆大娘鄰村二姨的小姑的鄰居的表妹的堂姐的兒,關系錯綜復雜,九曲十八彎,大娘竟還大言不慚地說:“這是自己人,知根知底兒的,決不能讓影吃虧。那小小時候,我見過,tǐn好的,現在長大了,模樣也不會大變,有一米七五的個兒,跟你也合適,跟他媽都在北京,又是中學的語文老師,鐵飯碗。還有,人家不嫌棄你的農村戶口。”
這后一句正戳在張笑影的痛處,本科的學生可以把戶口名正言順地調到市里,而她這樣的專科生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這些當然是她上了大學之后知道的,這也著實讓她后悔當時如果補習一年也許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了。目光短淺是要付出代價的,小不忍,則亂大謀,也許這句話就是專én講給張笑影聽的。
她媽知道她是鐵了心的不想回鄉下,拗不過她,知道她能聽話乖乖的重視自己的終身大事就已經不錯了,于是便在北京的熟人身上打起了主意,還真讓她媽和媒婆大娘搜腸刮肚的想起了古文華這么一號人物。
古文華打他太祖爺爺那一代起就舉家遷往了北京,據說他太祖爺是大清朝的芝麻綠豆官。這媒婆大娘也不知費了多少腦細胞和吐沫星,愣是和人家勾搭上了,就沖這份心意,張笑影也不忍心拒絕啊。
說實話,她tǐn瞧不起男人當老師的,外加還是教語文的,一點兒斗志都沒有。但還是答應見面,成不成的,也算給家里一個jā代。
這兩年,張笑影學會了怎么順從自己的母親,也許見面的時間少了,彼此的思念與理解也就多了。家里蓋房,她二話沒說,就掏了八萬塊錢,那是她準備買車的錢,錢摔到桌上,一個漂亮的回旋,分明的自豪。
但沒有提防呆傻的父親,被搶去撕了三萬多塊,當時腸都悔青了。她沒跟媽媽說那錢的用處,因為她知道他們不會理解,她一個小女孩家家的租著房住,還買車干什么。所以,她干脆不說,咽到肚里,車錢,接著一把一把地賺,一分一分地攢。
張笑影的媽媽已經不再夸贊靈靈有多好了,倒是逢人便說“我家影如何如何”,一臉滿足的笑容,如院里綻放的火紅色的激冠花,一大朵一大朵的綻放。
一次回家,陪媽媽去小賣部買菜,張笑影還真見了靈靈一面,領著一個黑不溜秋能剝下一層泥來的小女孩兒。雖然也是二十三歲,靈靈卻儼然四十幾歲的模樣。孩吵著要吃小糖人,她并不理會,一邊在一堆老黃瓜里挑三揀四,一邊數落著小姑的種種不是。
于是,張笑影領過小女孩兒,問她要哪種小糖人,然后買了一把,遞在她手里。孩倒是很實在,接過來就吃,混齒間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沒幾下就已經嚼爛了幾個,滲出的已經融化的糖水滴到了xōn前,黑不溜秋的小手指趕緊抹一把,放在嘴邊tǎn了tǎn。
張笑影以前也在電話里聽她媽媽提起過,關于靈靈生活的種種。聽說,靈靈的婆婆因為她生了個女孩兒一直耿耿于懷,對她不好,孩也不管看,靈靈的男人又常年在外面打工。以前結婚兩三年不生育,婆婆就埋怨母激不下蛋還不如宰了吃肉香。
結果,靈靈干脆帶著孩在娘家長住。這又讓她嫂說三道四,姑嫂二人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不過,靈靈還跟小時候一樣,得理不饒人,沒禮狡三分,沒讓她嫂占到什么便宜,被抓破嘴臉的倒經常是她嫂。諸如此類,云云,她媽每次都不厭其煩的數落一地。
電話里,她媽媽還要再說,被張笑影打斷,說,電話費也是錢呢,雖然家里電話費也是我jā,可是我的錢也是錢呀,說點兒別的不好嗎,我對她的事兒不感興趣。
不是張笑影自私,本來嘛,她從小就討厭嘚啵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別說還要làn費她的電話費。況且她媽媽提到的這幾句已經滿足了她的虛榮心,雖然她從來就沒覺得靈靈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論,但是心里還是有了些小小的沾沾自喜,這是女人的天xìn使然。
第一次和古文華見面,約在了燕山大街的必勝客。星期日,下午五點,說好了,到了電話聯系。張笑影可不想拿著雜志對暗號,一通“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跟地下黨街頭似的。要那樣,她張笑影非笑場不可。五點,準時出現,張笑影在én口打電話給古文華。
“喂,你好,我是張笑影,我到了。”聲音甜美。
本來呢,張笑影一拿起電話來,聲音就能出來至少四個加號,甜死人不償命的,被朋友們一致通過,評為適合做午夜電臺節目的女主播。再加上,這次有些故意地拿捏了點兒小伎倆,電話那頭絕對能震呆了。
不過,張笑影的甜美是渾然天成的。梁若莎說過,有些人天生是妖激n,媚在骨里,妖得渾然天成。說的時候,梁若莎在對著鏡畫口紅,透過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笑影單純的笑容。
“你好,我是古文華,你現在在哪兒?”
“én口,你呢?”那句“你呢?”是張笑影慣用的口頭禪,裝孫女拌乖是她的職業天xìn。
“你先別動,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
“不用了吧…”而不是“不用”,這樣說明顯的多了幾分嗲里嗲氣,即便不喜歡也要給對方留下hūn光明媚的印象,這是女人慣用的伎倆。
張笑影一邊說著,一手去推én,結果腳下一滑,也不知道是誰那么缺德,把香蕉皮扔在én口,光顧著怎么掌握自己的聲音發嗲的節奏感,卻一不小心結結實實的摔在én口,一聲慘叫,這下丟人都丟到南極去了。
本想在古文華到來之前“毀尸滅跡”,拍拍生疼的屁股,裝得像個沒事人似的,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人未到,聲音已至。
“你沒事兒吧?”
他扶她起來,手里還拿著沒有掛斷的手機。他是古文華。他想扶她到座位上,她拒絕,一瘸一拐地捂著屁股跟在他后面走。他從包里拿出濕紙巾給她,又向服務員要了創可貼。
張笑影突然覺得有點兒溫暖,一個人在外漂泊了這么多年,本來自己的小腦估計就不怎么發達,平衡感不好,摔跤是家常便飯,不過這樣的待遇卻是頭一回。
其實,這個男人注定是她摔得跟頭。只是,那時,對此,張笑影渾然不知,甚至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摔進了幸福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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