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刺面,孔征不斷墜落。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不怎么擔心,卻害怕自己漏算,可是又覺得很刺激。
很久沒有干過這種愣頭青才會干的事了。
衣衫獵獵作響,孔征眼中一切情緒消散,坦然地迎接深淵的到來,只是他的肩上,忽然出現了一只手。
“師弟不怕嗎?”
手中真氣頓涌,一股力道將孔征身形扶正,孔征腳下多了一柄飛劍,減緩了下落的速度。
“當然怕。”
“我看不像。”
那是一位神豐俊朗的劍修,正是鹿見深。
在孔征即將落到懸崖底下的時候,鹿見深終于出現,御劍將孔征拖住。
二人穩當地落地后,孔征抬頭,頭頂霧氣朦朧,依稀能看見天空在兩側懸崖的包夾下,變成了一條線,這個地方,離斷橋,怕是很遠了。
“多謝鹿師兄援手。”孔征施禮。
“應該的。”
鹿見深摸出一塊玉牌,遞了過去。
“這是…”
“劍窟密令,可以開啟劍窟。”
開啟劍窟…
孔征茫然四顧,周圍除了懸崖峭壁,就是一條河,可沒有任何洞窟啊。
“劍窟在哪?”
“自己尋。”
鹿見深發現孔征思考起來,便準備離開,忽然,噗通一聲,孔征跳入河中。
鹿見深回頭,瞳孔微微一縮,他發現孔征在河畔摸索尋覓。
河水齊腰,孔征一路行去,終于到了深水區,那似乎是一個水潭,水潭靠著懸崖的地方,孔征終于看見四個字——‘腹有洞天’。
四字已經風蝕,很難察覺,孔征發現后迅速下潛,沒一會,冒出頭來:“鹿師兄,是底下那個洞吧?”
好快!
鹿見深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往劍窟試煉時,眾人找入口都要找半天,這孔征為何這么迅速?
“孔師弟,可是有人告訴你入口的位置?比如…楚師叔。”照鹿見深看來,赤虎是不會透露這個地方的,宗門有令,關于內門的一切不得外傳,否則會有重罰,可是筑基期修士,或多或少會無視一些規矩。
“楚飛環?沒有,我瞎蒙的。”孔征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記得楚飛環提起過鹿師兄,她以師兄相稱,你為何卻叫她師叔?”
鹿見深淡漠道:“她說的那人,是我族叔鹿飲溪。”
族叔?修行世家?
孔征還待問什么,發現鹿見深已經御劍而走。
懸崖上,短髯修士看著斷橋那邊一群人踟躕不前,有些氣惱。
這般畏首畏尾,一是無膽,二是不相信自己能護他們周全,這群人比起那孔征來,心智也差的太遠了。
短髯修士覺得,他們還不如當一個一往無前的莽夫。
一陣風吹來,鹿見深去而復返,短髯修士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他已找到劍窟入口。”
“這么快?”短髯修士訝異,那入口可是在水潭側壁啊,幾十年前他那一批修士曾困在那里一天一夜,幾乎放棄,這孔征為何幾盞茶時間便能尋得入口?
“此子有些奇怪,不過,應當是機智過人之輩。”
鹿見深對孔征印象不錯,說完盤腿坐在劍上,閉目養神起來。長劍懸空,鹿見深盤坐平穩,似乎入定一般。短髯修士看到斷橋那邊還在糾結,怕是一時半會不會往下跳了,于是也打坐起來。
深淵下,孔征沿途劈開碎石,那些一分為二的石頭,為后來者指出一條道路,他算得上仁至義盡,接下來,便該進劍窟里探探究竟了。
潭水冰涼,孔征潛入其中,感覺渾身僵硬,水潭側方底部,靠著懸崖的位置,有一個六尺見方的大洞,孔征游了進去,開始上浮。
不一會,重新冒頭時,似乎來到了一處山腹之中,兩旁石壁上嵌著螢石,前方是一處嚴絲合縫的銅門,門上寫著‘劍窟’二字。
到了!
之所以能順利找到此處,全賴公孫旭在湯池中發現的密道。
孔征如法炮制,果然以這種方式,找到了劍窟入口。
新奇,錯愕,有些疑惑。
如果這里是劍窟試煉的入口,那么湯池那處地方,又是哪里?
鐵門上,有處凹槽,孔征將玉牌嵌入其中,鐵門隆隆打開。
碎石,灰塵不斷落下,一股潮氣涌出。
孔征劍氣運轉,抵御著寒潮,走進門后,他發現這里別有洞天。
山腹很大,高不見頂,層階錯落,每一層都是一排風格詭異的建筑。
道路旁螢石散布,將這里映襯出一片綠藍,孔征看著這些屋子,眼中驚奇更甚。
這片荒廢的建筑,看起來哪像是劍窟試煉,更像是鬼蜮啊。
叮咚。
一個水滴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孔征回頭,一個濕漉漉的身影站在他身后,螢石上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他滿臉都是水,像是溺斃的死者,看起來有些嚇人。
“你是誰?”
孔征眼睛瞇起,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還不確定。
“劍窟陣靈,無名無姓。”
陣!果然如此…
“這陣是何人所設?”
“陸無彩。”
劍玄山的祖師?陸無彩…居然還是陣修。
修士一旦達到金丹期,便可開啟中丹田,同修兩類真氣,到了元嬰期,便能同修三類。
修家有五類,道門有八奇。
陸無彩是陣修,讓孔征有些意外,一般元嬰期劍修,即便修行三類真氣,也多以‘念修’‘術修’為主,有另辟蹊徑的,也會走‘體修’的路子,因為這幾類真氣,會讓劍修的斗戰實力猛增。
而陣修…很特別了。
首先這是局限于戰斗范圍的修士,以守為攻,少了劍修的飄逸和灑然,即便是‘體修’,也比‘陣修’要靈活的多。
孔征看向那陣靈,好奇道:“既然你出現在此,想必是有話對我說?”
“是。主上設陣時,便吩咐我對每個入陣者提醒:此行與入門劍陣一樣,乃試劍問心之險境。一路夢魘魔障層出不窮,如若心境不夠,會元氣大傷。”
“幻陣?”
陣靈有些意外:“你似乎知道很多。”
孔征淡然:“繼續說。”
陣靈道:“是幻陣,不過歷代弟子重傷在此之人,不計其數。身死道消者也有一些。最可怕的就是瘋掉的人…你,能理解我所說的危險嗎?”
孔征點點頭。
“那便請吧,穿過這鎮子,一路上山便可。”
“還有一個問題,這里曾經是什么地方?”孔征問道。
不等孔征問完,陣靈便消失不見,沒人能回答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