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幾百米的路,走走也就過去了,都不用坐車。
當然,主要是再往前走便不通公路了,只有一條石板小路延伸過去。
到了地方,朱大隊指了指河面,說道:“慕支隊,按照那楊永元自述,他當時就是在那邊打漁。”
慕遠順著手指看過去,朱大隊所指的位置距離河岸差不多有七八十米,不算遠,但也不算近。
“我想見見楊永元。”
“行!我知道他住哪兒。”王所長立即說道。
慕遠點了點頭,于是便在王所長的帶領下,沿著小路往旁邊走去。
沙河市這邊的地形與川省截然不同,雖然有山,但山都不是很高,就像是一個個小土丘。
幾分鐘的功夫,慕遠便已經看到了一座農房。
其實現在說農房,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青瓦白墻,而是頗具美感的兩層小樓,說是別墅都不為過。
當王所長帶著慕遠一行來到院子里時,正巧有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是一個女人。
“咦?你們怎么又來了?”這個女人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王所長也沒任何的不快,回了一個笑容,道:“劉嫂子,還不是因為案子嘛,不然我們也不至于天天往這邊跑不是?”
這女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呵呵,你們警察還真是怪啊!那個女人說自己男人是被別人殺了,你們就相信,整個村子都快被你們翻了個底朝天。可我們同樣說了徐康平那人的死與我男人無關,可你們警察就是不相信。這心偏的也太夸張了點吧?”
王所長早已習慣了與這類人打交道,面色一正,說道:“劉嫂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死者為大嘛,我們自然要調查清楚才行。我們就來了解一下情況而已,對吧!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歪,也耽擱不了你們多少時間。”
這女人也不好再說什么,眉頭一皺,道:“有什么要問的就快問吧!我還忙著去地里干活兒呢。”
“你家那口子呢?不在家啊?”
“不在。”
“去什么地方了?”
這女人斜了一眼,道:“當然是干活兒去了,我們又不想你們這些人,有國家發工資,不干活兒,連飯都沒得吃。”
王所長摸了摸鼻子,這夾槍帶棒的話,聽著確實挺累。
“麻煩…”
慕遠伸手拉了拉王所長,上前一步,道:“這位大姐,我想問件事情,麻煩你如是說一下。”
“問吧!”這女人瞅了慕遠一眼,估計是見他太年輕,倒也沒懟人,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生硬。
慕遠道:“在徐康平落水的那天,你丈夫楊永元是在河里打漁,對吧?”
“對!這有什么問題嗎?”
“他是什么時候去打漁的?”
“上午的時候,具體什么時間記不清楚了。他先是去的鎮上趕集,回來之后才去打漁的。”
“那他當天打到魚了嗎?”
“當然打到了。我們河里魚可不少,當天他至少打了二十多斤魚。”
“看來運氣還不錯嘛。”
“楊永元會不會水呢?”
“打漁的哪有不會水的?萬一掉河里那不是淹死了嗎?”這女人一副你很傻很天真的表情。
慕遠笑笑,道:“這可是冬天!真要掉河里,會水也不一定慣用吧?萬一腳抽筋啥的,還不一樣完蛋。就像那徐康平,聽說也會水,結果還不一樣被淹死了。”
這女人嗤之以鼻,道:“徐康平那算懂水性?能在水里來兩三下狗刨而已,估計還沒老娘游的遠呢。我男人那水性,不說別的,在我們這河里游上幾個來回,都不帶喘氣的。”
“那還不錯嘛!都快趕得上我了。要是水溫合適,我也能在河里游上七八公里。”
那女人忍不住盯了慕遠一眼,似乎想要反駁,可見對方身材確實比較魁梧,口氣一轉,道:“游泳還看什么水溫?真有能耐,這天氣一樣能下河游泳。”
“你男人能在這天氣游泳?”
“那當然!”
“這樣一說,我倒是更想見見他了。”慕遠笑笑,道,“他現在在哪兒干活呢?”
那女人愣了愣,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他現在在地頭上呢。”
“那麻煩你帶我們過去一趟吧。”
這女人雖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這事情自己沒法拒絕,主要是拒絕了也沒多大意義,警察都到了家里,自己就算不帶他們過去,難道他們就不能找村上的干部帶路?
“走吧!”
于是這女兒擰著一把鐮刀,在前面走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頭有氣,走得那叫一個龍行虎步。
慕遠幾人也沒多說,直接跟了上去。
朱大隊走在慕遠旁邊,悄悄向慕遠豎了豎大拇指。
慕遠笑笑,也沒說話。
聊天,也是一門技術 ,察言觀色,也同樣是一門學問。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一處地頭,遠遠地看到有個人正在揮舞著鋤頭。
“楊永元,警察又來找你了。”這女人遠遠的便是一句大嗓門吼出來。
正在地里忙活的楊永元腳下稍微趔了趔,接著將鋤頭往地上一杵,扭頭看了過來。
“又有什么要問的?”楊永元同樣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慕遠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他說什么好呢?遇到一個這么虎的娘們兒,也算是這位老兄的福氣吧!
“楊永元是吧?”
“對!是我。有什么問題你們就一次問完吧,別三天兩頭來找事,弄得鄉里鄉親的都以為我真干了傷天害理的事呢。”楊永元將鋤頭往地上一放,便朝著慕遠幾人走了過來。
慕遠笑笑,道:“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不謀而合了。我看要不這樣,你跟我們一起去一趟派出所,我們也把該問的都問了,也免得以后還三天兩頭地跑。”
楊永元有些愣神,畫風似乎有些不對啊!
他那女人咋呼起來:“怎么還得去你們派出所呢?誰有那功夫啊!耽擱的活兒算誰的?”
楊永元也嚷嚷道:“對啊!不去派出所,要問你們就在這里問吧!我知道的也不多,幾句話的事兒,沒必要去派出所。”
慕遠笑盈盈地看著楊永元,不說話。
楊永元在對方的眼神下,感覺…怪怪的。
朱大隊等人也感受到氣氛不太對了,腳下稍稍動了動,慢慢走到了不同的位置上。
“你們什么意思?”那女人再次鬧將起來。
慕遠淡定地說道:“我們是警察,偵查破案是我們的法定職責,還能有什么意思?”
說完,他又看向楊永元,道:“楊永元,我們現在依法傳喚你到派出所接受調查,希望你配合。”
“憑什么?我又沒犯法,憑什么聽你們的?”楊永元突然粗著脖子說道。
“你們警察就了不起啊!這天下還有沒有說理的地兒了?”他那女人也鬧了起來。
慕遠卻沒有理會那女人,只看著楊永元,氣定神閑地說道:“楊永元,你會游泳,對吧?水性還非常好,能有幾百上千米,對吧?最重要的是,像這樣的天氣,你也敢下水。對吧?”
楊永元臉色微變,隨即吵吵道:“沒錯,我是會游泳,那又怎么了?會游泳犯法啊?這天氣游泳怎么了?還有人大冬天都能游泳呢。”
“游泳當然不犯法,可仗著自己水性好把別人拖進水里淹死,那可就犯法了。”慕遠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自信。
“你…你胡說八道!你們…你們警察說話,可得講證據。沒有證據,你們就是誣陷,我去告你們。”楊永元臉色鐵青。
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被嚇得。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慕遠的表情越來越平靜。
可這種平靜,卻讓楊永元越來越慌。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此刻朱大隊等人也看出情況不對了,這楊永元,似乎…在害怕什么。
為什么會害怕?這還不簡單?這楊永元,肯定是與案子有關。
更何況還有慕遠剛才的那番話。
以他們對慕遠的信任,看向楊永元的眼神逐漸開始變了。
慕遠沒在與楊永元多說什么,轉頭看向朱大隊,輕輕朝他點了點頭。
朱大隊瞬間領悟,直接上前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證,道:“楊永元,我是金河區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朱志平,現口頭傳喚你到泰陽鎮派出所接受調查!請你配合。”
“我…”楊永元突然覺得心好亂,他也不知道自己心為什么這么亂。
明明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啊!
“如果你不配合,我們將進行強制傳喚!”朱大隊眉頭一凝,頓時多出了幾分氣勢。
楊永元那位咋呼的妻子虎是虎了點,但又不傻,她也稍稍感覺到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太對味了。
忽然,楊永元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去派出所。”
說完,他回頭看向自己老婆,道:“你先忙你的,我等會兒就回來。”
他那妻子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迷糊了。
慕遠點了點頭,道:“好!那就走吧。”
朱大隊看向慕遠,眼中帶著詢問之色。
慕遠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問是否要帶手銬腳鐐之類。
這畢竟是命案呢,如果這楊永元真是作案嫌疑人,那鐵定是要特殊對待的,腳鐐先且不說,手銬是鐵定要帶的。
慕遠輕輕搖了搖頭,沒那必要。
朱大隊卻是沒能理解慕遠的意思,不戴手銬?難道慕支隊沒把握認定楊永元的作案嫌疑?
也對,現在貌似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楊永元有作案嫌疑。
正如楊永元自己所說,總不能因為他會游泳,這個時節 也敢下水,就認為這案子是他做的吧?要是辦案這么簡單,那這世上也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了。
當下朱大隊也沒多想,看著慕遠帶著楊永元往停車的方向走,也立即跟了上去。
王所長等人也快速跟上。
道路比較窄,想要將楊永元包夾在中間都辦不到,不過慕遠也沒打算這么做。
有他站在旁邊,楊永元就算長了翅膀,也能拽下來。
很快,一行人回到停車的地方,迅速上車,徑直朝鎮上趕去。
泰陽鎮派出所。
楊永元已經被帶到了訊問室,暫時由刑警大隊那兩位偵查員盯著,并沒有立即展開審訊工作。
副所長辦公室。
朱大隊一臉迷糊,道:“慕支隊,我算是被搞糊涂了,這楊永元到底是不是嫌疑人呢?”
慕遠很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他就是此案的嫌疑人。”
“為什么?”
“首先,他有作案動機!有作案能力!也有作案時間;其次,剛才在地頭上,我能看出來,他撒謊了。”
朱大隊道:“這些我都明白,可這些并不是直接證據啊!若僅憑著這些推斷,他來個矢口否認,我們也沒更好的招不是?”
慕遠笑笑,道:“這個可能確實存在,而且那楊永元最后之所以答應跟我們回派出所,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直接去審?”
慕遠道:“現在審,難度比較高。我們需要找一個突破口。”
“突破口?怎么找?”朱大隊有些頭疼。
“之前你們也問過楊永元一份筆錄,內容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他當時說過自己曾去街上趕集。”
“對啊!剛才楊永元老婆也說過這事。”
“剛才一路上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鎮上街尾的地方有一個監控攝像頭,你們這邊能調取錄像嗎?”這句話,慕遠是對王所長說的。
王所長立刻道:“鎮上街尾的監控?那就是我們派出所建的,現在就看嗎?”
慕遠點了點頭。
“那走吧,去監控室。”
說著,王所長便帶著慕遠和朱大隊去了監控室。
泰陽鎮畢竟是農村鄉鎮,監控室還是挺LOW的,不過功能還是很齊全,顯示器上確實播放的監控畫面。
慕遠也沒讓王所長動手,自己就坐到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