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目光再次落在地面上,繼續說道:“至于你剛才說的端了一盆水的情況,這種可能確實存在。但這一類腳印的起始點要么是在廚房,要么是在洗手間。可你看這一行腳印,卻是從門口直達陽臺位置。然后又折返回來。”
李軍目光盯著地上那排腳印,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一排腳印…與其他腳印,有什么區別嗎?”
袁隊也有點懵,看了半天才也跟著道:“我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同,慕中隊能否幫忙解釋一下?”
“這些腳印,全都是條紋形鞋底。而因為拖鞋鞋底一般較軟,受力較重的部位,條紋就會稍微寬一些,而受力較小的部位,條紋就會相對比較窄。而每個人走路姿勢不一樣,有的人一步邁出去,是全腳掌著地,這樣受力就比較均勻,而有的是腳后跟先著地,這樣腳后跟的受力就要更大一些。同樣的,若是前腳掌先著地,重心也就會落在前腳掌上。除了前后受力不一樣之外,左右受力也可能不一樣。一個人只要不是刻意去控制自己的步伐,這種規律就是固定的。你看這兩個腳印,一個是內側受力較重,另一個是外側受力較重。如果是偶爾一個腳印是這樣的,那可能是因為腳印的主人立在原地,有重心偏移的情況。可你看這一排外側受力較重的腳印,全都是一樣的。”
李軍很是驚訝,苦笑道:“你是怎么看出這條紋的寬窄不一樣的?”
在正常的操作中,想這樣的痕跡,一般都需要用高像素相機拍攝下來,然后弄回去用軟件分析的。
當然,這種分析最多能把表象分析出來,也就是條紋的寬窄,而因條紋寬窄不同會得出怎樣的結論,那就無法依靠電腦了,只能靠人腦。
可現在,聽慕遠這話里的意思,他憑著肉眼,就看出了這條紋間的細微差別,這也太牛逼了吧?
“我天生對大小、粗細、寬窄等方面的感知比較敏銳。”慕遠淡淡地說了一句,“也或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在做模擬畫像方面也比較在行。”
李軍稍稍愣了愣,關于慕遠做模擬畫像這個事情,他也是聽說過的。
他是搞刑偵技術的,模擬畫像也算是刑偵技術的一個門類,之前慕遠破獲的兩起大案,主要就是通過模擬畫像完成的,這在整個西華市都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他對此自然也是特別關注過的。
只是模擬畫像和現勘方面的觀察力有聯系嗎?
說實話,李軍對此拿捏不準。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確實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有的人天生對“寬窄”這一感官極其敏銳,是可以憑肉眼看出來的。
只不過這種看出來更多是一種感性上的感覺出來,卻也說不出到底寬多少、窄多少。
但眼下這情況,能感知出寬窄的不同,也就足夠了。
李軍有這樣的想法,袁大隊也差不多。
只不過相對于李軍從純技術角度出發產生的那些質疑,袁隊則選擇了質疑存后,先順著對方的思路理下去。
作為一名警察,一名主管一地刑偵工作的大隊長,自然明白辦案過程中,最忌諱的便是武斷。
“慕中隊,按照你的說法,是有人從門口進來,走到陽臺處,然后把人推下去的?”袁隊皺著眉頭,“可這只是一個腳印…”
慕遠沒等他說完,接著說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而支撐我這一推測的依據不僅僅是腳印的受力區別,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這一排從門口進來后又出去的腳印,在與其他所有腳印重疊的情況下,都是它覆蓋了其他腳印。這說明,這一排腳印是在最后留下的。而在這一類腳印中,自身也有相互重疊的。你看這一組,明顯是出去的腳印覆蓋了進來的腳印。這說明…”
“說明這人先進來然后再出去!”袁隊立刻說道。
慕遠瞧了瞧對方:嗯,不錯,都會搶答了。
一旁的李軍突然說道:“慕中隊,你說有人穿著與嫌疑人一模一樣的鞋進來,然后把死者推下了樓。可這是拖鞋呢,誰沒事穿著拖鞋到處走?而且在外面過道里我們并沒有提取到對應的鞋印。要按你所說的推斷,要么嫌疑人現在還藏在這個房間里——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要么,他是提前準備了鞋子過來的。可這樣的話,嫌疑人是如何知道死者當前穿的什么鞋?而且連鞋底的紋路都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他為了作案,還專門提了一雙這樣的拖鞋過來,然后進出門專門換了鞋。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不大?如果僅憑著這樣一排腳印就判斷死者墜樓屬于他殺,這是否太牽強了一些?”
范義通在一旁瞪著眼睛說道:“兄弟,在辦案方面,我們中隊長說的,那肯定是正確的。這是經過以前無數件案子證明過的。”
李軍瞅了瞅范義通,腦子里莫名地想到了一句話:舔狗沒有房子。
慕遠卻微微一笑,淡定地道:“我說這些,不是說要憑著這些就斷定這是一件他殺案件,而僅僅是為了這次事件不被簡單地定性為失足墜樓事件。至于最終構不構成案件,還需要進一步的偵查。”
袁大隊一拍手,道:“慕中隊這話我贊同!既然我們現在無法排除死者墜樓時現場存在其他人,那么就不能將此定性為失足墜樓。這樣,現在調取監控的人應該快要回來了,一會兒我們詳細地看看監控…”
慕遠沒等他說完,便道:“袁隊,用不著這么麻煩的。”
袁大隊一臉驚異地看著他,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不成?
慕遠指了指范義通,道:“如果當時真有人出現在現場,二毛肯定能嗅出來的。而且目標現在離開這套房間時間不長,二毛完全可以順著氣息追上去。只要把人找到了,后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袁大隊木然地轉頭看了看范義通,二毛?
終于,他目光停留在范義通懷里的哈士奇身上。
嗯…這下沒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