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帆一臉好奇,問道:“慕支隊,怎么看出來的?”
慕遠笑笑,道:“這說起來就深奧了,我估計講完都得到明天。簡單點說,便是通過其眼神、面部肌肉、肢體動作等作出的判斷。”
“她撒謊的動機是…算了,我問這干嘛,鐵定是這女人有問題。”潘帆很肯定地說道。
慕遠對此未置可否。
問題肯定是有問題,這點毋庸置疑。
要沒問題,也不至于撒謊。
潘帆見慕遠沒說話,猶豫了一下道:“慕支隊,那我們現在怎么辦?這第一次沒取得什么戰果,現在打草驚蛇,讓她有了警惕,肯定更難撬開她的嘴了。”
慕遠道:“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啊?”
“打草驚蛇,有時候是壞事,但有時候卻是好事。”
潘帆不笨,稍稍一想便明白慕遠話里的意思。
“慕支隊,你是說…我們把他監視起來?”
“對!”慕遠說道,“各方面的監控。”
潘帆忽然有些猶豫:“這個…現在證據是不是還有些不充分啊?”
“按照命案偵破機制,這些是合理的。”慕遠說道,“而且,我感覺這個案子,恐怕不僅僅是一起命案那么簡單。”
潘帆想了想前后兩天的經歷,眉頭也逐漸皺起。
他沒辦過大案,但卻也聽同事們提起過,電視上的法制類節目經常也在報道一些案子,可像現在這起案件這般撲朔迷離,潘帆還真沒聽說過。
這都繞了多少圈子了,竟然連一點頭緒都沒摸出來。
雖然看似摸到了一條線索,但這與易侯的死并沒有關聯上,對于作案動機、作案手法等,更是一無所知。
如果最后真將這顧繡婉與易侯的死關聯上了,那確實很大可能存在其他貓膩。
以剛才顧繡婉表現出來的那份定力和言談,不像是普通人所具有的。
慕遠完全落實了自己的計劃。
然后…靜觀其變。
當然,為了能讓警方這邊的監視監聽不存在漏洞,慕遠還有針對性地提供了一些信息。
放在十多年前,要監視一個人很簡單,畢竟通信方式單一。
可現在,各種交流方式紛繁復雜,要在目標周圍豎起一道柵欄,難度極高。
甚至慕遠有著如此高明的黑客技術,還有數據分析采集儀,都不敢完全保證能在數據上切斷顧繡婉與他人的聯系。
好在他有自己的辦法,比如讓小毛貼身跟著。
這是最原始的監視方式。
真·監視。
這種方式卻又是別人所無法復制的,因為小毛的隱身能力無可取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警方這邊的監視,只是提供一個證據獲取的渠道,真正起到核心作用的,還是小毛。
在小毛的監視下,顧繡婉在棲霞咖啡店里悠閑地坐了一陣,待那杯咖啡喝完,她才起身離開。
整個過程,顧繡婉都沒有打一個電話,也沒有與任何人聯系。
慕遠更高看了這女人一眼,就憑著這份定力,就秒殺了慕遠以前遇到的那些嫌疑人。
哪怕是之前辦國際刑警組織的那起連環殺人案,潛艇上那些人物,也沒有顧繡婉這份穩勁。
隨后,顧繡婉坐上了車,一輛賓利,具體什么型號慕遠不知道,看起來挺穩重大氣的,與顧繡婉的人設相符。
要是她突然上了輛法拉利跑車,慕遠還會覺得奇怪呢。
車是好車,但也同樣躲不過小毛的追蹤監視。
不過對方在車上同樣沒有與任何人聯系,甚至沒有與秘書溝通過關于剛才的事情。
就仿佛,剛才經歷的一切,是那么微不足道一般。
這樣一路過去,一個多小時后,車駛入到一片別墅區內。
“真有錢。”慕遠內心嘀咕了一句,倒也沒羨慕什么。
在很多人眼里,錢其實只是一個符號,夠用就行,這些人也包括慕遠。
進了別墅后,司機拉著秘書走了,分道揚鑣,顧繡婉自個兒上了樓。
她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在自己后面跟著一只小貓頭鷹,還撲騰撲騰地扇著翅膀。
好吧,主要是那貓頭鷹個頭太小,都快趕上蜂鳥了,她別說看不見了,連聲音都聽不到。
顧繡婉上樓后,先去了臥室把燈打開,在里面呆了一陣,忽又慢條斯理地走向書房。
隨手拿起書架上一本書,便坐在書桌上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這種時候,哪怕真有跟蹤者,也應該熄了懷疑之心,沒那耐心再跟蹤下去。
畢竟,懷疑而已。
可慕遠是懷疑嗎?他是有絕對的把握,跟蹤顧繡婉只是為了確定她什么時候露出馬腳,所以,他耐心很足。
顧繡婉看了一陣書,站起身來,再次將手伸向書架。
然而,這次她拿下來的卻不是一本書…好吧,是一本書,不過這本書是中空的,里面躺著一部手機。
見此情景,已經將車停在別墅區外一臨時停車場的慕遠稍稍有些驚訝。
不是衛星電話?差評。
慕遠能判斷出這不是衛星電話,還是因為外觀,現在主流的衛星電話與智能手機間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這部手機處于關機狀態,顧繡婉將手機開機,然后按了一個手機號撥了出去。
在開機的瞬間,慕遠以最高的效率,將一些關鍵信息發了出去。
很快,電話接通,顧繡婉直接開口道:“你查一下,易侯是怎么回事。”
說完,電話掛斷,然后關機,干脆利落。
看得出來,顧繡婉非常專業…
可惜她遇到了不走尋常路的慕遠,注定躲不過。
顧繡婉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再次將手機開機。
不過幾秒鐘時間,電話響起,號碼卻已不是剛才的號碼。
“喂,是什么情況?”
“沒聯系上!已經失聯近十天了。”
“好!注意關注相關信息。”
說完,顧繡婉再次掛斷電話,只是眉頭卻皺了起來。
數百米之外的慕遠眉頭皺得更緊。
這情況,不太對勁。
貌似…顧繡婉之前并不知道易侯已經死了的消息。
這說明,顧繡婉與易侯的死沒有關系,至少沒有直接關系。
難道,線索斷了?
這下慕遠是真有些頭疼了。
雖然從剛才顧繡婉的表現里,可以判斷出她與易侯之間肯定有著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如果易侯的死與此無關,那單純就這個案子而言,之前的偵察活動便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慕遠皺著眉頭,思索著。
一旁的潘帆看著慕遠這樣子,很是疑惑。
明明大家一起守在這里,安安靜靜地盯著里面的別墅,結果你似乎在頭疼什么事情似的。
智商高就這么厲害嗎?總能想到別人所無法想到的?
半晌后,潘帆忍不住問道:“慕支隊,有什么地方不對嗎?”
慕遠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我在想一個問題。”
說完,慕遠忽然拉開了車門,道:“小潘,你先在這里等著,我進去一趟。”
潘帆連忙說道:“慕支隊,這別墅區不是那么容易進去吧?如果你表明身份,那就更容易引起對方的警惕了。”
慕遠微微一笑,道:“這玩意兒要是就難倒了我,那我就別當這警察了。”
說完,慕遠隨手關掉車門,朝著別墅區那邊走去。
真瀟灑!
潘帆很感慨。
這動作,就與不久前在咖啡店一口干掉那杯咖啡一樣瀟灑。
果然,有能力的人才有資格無所拘束啊!
不到半分鐘的功夫,慕遠就在拐角處消失了,只剩下潘帆在車上忐忑地等著。
慕遠真去了別墅區嗎?當然沒去。
倒不是他進不去,而是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之所以離開車,主要還是想借助數據分析采集儀查查東西,在車上不是很方便。
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慕遠蹲下身子,默默地搜索起相關資料來。
不過轉眼間功夫,慕遠就已經找到了剛才顧繡婉所聯系的那個人。
有些出乎慕遠意料的是,這人竟然…是一個門衛,而且還是普通小區的一個門衛。
誰能想到一個外貿公司的副總,會與一個門衛有聯系?
這水太深。
慕遠腦子里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然后,他調查了有關于這個門衛詳細信息,包括身份信息及網絡身份信息,以及關系網。
很快,一個信息表便呈現在了慕遠眼前。
這人叫方軍,非常普通非常大眾化的名字。
年齡不大,不到三十歲,從事的職業也確實是保安,工作地點就在同安市那邊。
從方軍的家庭和工作情況判斷,他應該是一個并不是特別富裕的人,但從他的消費上判斷,他卻是一個大手大腳的人。
這個矛盾點,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收入來源。
慕遠簡單地查詢了一下方軍的資金流水,他發現了一個比較特殊的情況,其賬上的流水并無什么異常之處,這說明,這家伙獲取的資金多是現金。
稍作猶豫,慕遠拿起手機撥通了王主任的電話。
“王主任,在忙什么呢?”慕遠樂呵呵地問了一句。
王主任似乎對能接到慕遠的電話挺高興的,笑著道:“剛開完一個會,怎么?小慕同志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慕遠也沒反駁,直接說道:“王主任,你有沒有你們這條線在同安市那邊的聯系方式,亦或者你讓他們給我打個電話。”
王主任一愣,問道:“怎么了?”
“我感覺…摸到了一條大魚。”
王主任連續咳嗽了幾聲…
前些時候這小子摸到了一艘潛艇,還有比這還大的魚?
“小慕,你所指的大魚…”
“嗯,常規的那種。”慕遠又重復了一遍,“你們經常接觸的那種。”
王主任頓時明白過來,不過內心卻挺復雜的。
哎,專業的被兼職的給比下去了,這多少有些憋屈。
他現在也有些理解前些日子電視上報道的世界射箭錦標賽的現場,那些射箭運動員為何都哭喪著一張臉了。
“小慕,你消息準確嗎?”
“不敢說完全準確,九成把握吧。”慕遠習慣性地說了一句,“我正在偵辦一起命案,發現其中有些蹊蹺,所以想與你們這邊溝通一下。”
王主任稍稍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主動跨界…
“那行,我這就給你聯系,讓他們直接打電話給你。”王主任道,“對了,你現在在什么地方?如果合適,直接面談最好。”
慕遠悠悠說道:“我現在在魔都。”
“呃…那算了,還是先打電話吧。”
電話掛斷,慕遠繼續通過數據分析采集儀搜索一些信息。
他發現,這玩意兒是真好用。
其實用性甚至超過了時光回溯符。
畢竟,就現在這社會,有多少事情不經過網上呢?
沒過多久,慕遠手機響起,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慕遠心里有數了。
“喂,你好!我是慕遠。”
“慕支隊長,您好,我叫張銘,接上級通知,奉命與您聯系的。請問您有什么安排的呢?”對方的話語透露出一種客氣。
慕遠有點小郁悶,怎么就成了自己安排呢?
不過在電話里糾纏這個問題明顯不合時宜,他開門見山地說道:“張銘,我給你說一個人的信息,你查一查,這個人你們有沒有掌握。如果有,那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如果沒有,我們再繼續談。”
“行!”對方也很干脆。
隨后慕遠便將那方軍的個人信息說給了張銘。
很快,張銘便反饋過來了:“慕支隊長,我們這邊未查到有關于方軍的任何信息。”
“那好!”慕遠道,“你再幫我查一下弋圖裝飾公司。”
“查什么?”
“看看他們所承接的業務中,有沒有什么涉及保密的。”
“這個…恐怕需要些時間,還需要去其他部門調取一些資料才行。”
“沒事,查到了給我回電話就行。另外,那方軍先不要驚動,我再觀察觀察。”
張銘自是言聽計從。
隨后二人斷了通話。
慕遠蹲在原地,并沒有立刻離開,他腦子里還在回想著這件事情。
如果他剛剛的猜測成立,那么易侯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可他為什么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