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殺柯全?”
他慌,他怕…
“你是否還抱有僥幸呢?”慕遠平靜地說道,“其實你就算不交代,對這起案子的最終定性,并無多大影響,我們只希望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最終是否給你從寬的決定,我們決定不了,那是法院的事情。但如果你連坦白的情節都沒有,哪怕法院想給你從寬,你也沒那機會。”
“大巴車。我們市里有直達青禹縣的大巴。”
“你是怎么知道柯全在青禹縣的?”
周蒙腦子里仿佛有一團亂麻,完全理不清。
“你們說我是因為我爸爸的死才殺柯全,其實并不完全是這樣的。沒錯,因為爸爸的死,我確實恨柯全,但我那時候并沒有想過要殺他。一直以來,我奶奶才是最恨柯全的那個人。自從爸爸死后,我奶奶再也沒笑過。后來,奶奶死了,她臨死的時候還記得爸爸的死。從那天開始,我就更恨柯全了。也是在奶奶下葬的那一天,我決定要殺掉柯全。”
“你很愛你奶奶?”
“你現在可以交代,將整個經過原原本本地交代出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聽。”
“我…人是我殺的。”周蒙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當然!自從我媽走后,就是我爺爺奶奶帶我,他們對我很好,我…我爺爺…”說到這里,周蒙突然哽咽住了,道,“我爺爺知道這個事情嗎?算了,你們都到我家搜查了,他肯定知道了。”
慕遠嘆了口氣,道:“早知這樣,你又何必走上那一步呢?說到底,你奶奶一直恨柯全,只是她自己看不開而已。”
周蒙苦澀一笑,道:“殺人的人,誰會認為自己會被抓?如果肯定自己會被抓,他又不會殺人了。”
慕遠看著周蒙,這個年齡剛剛19歲的少年,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大一的學生,可在他臉上,慕遠看到了一般人所沒有的成熟。
“我們鎮上很多人都知道,他家搬去了青禹縣,也算是省城的人了。而且,大家還知道他是開出租車的。倒是他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我還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弄到手的。”
“你從哪兒知道車牌號的?”
“從柯全兒子口中知道的。前年春節他們一家人回了老家,我抓到機會偷偷從他兒子口中問出來的。”
慕遠心頭嘆了口氣,暫時沒去深問這個事情,他現在只需要了解大致的經過,至于細節,則需要慢慢問。
殺人案的訊問筆錄,肯定不是幾個簡單的問題就能了結的。
“你繼續說!”
“我到了青禹縣后,花了近一周時間跟蹤他,他是開出租車的,跟蹤起來很麻煩,經常容易跟丟。但通過這將近一周時間,我摸準了一件事情,他每天凌晨三點多,都會在一個巷子口的面館里吃面。那家面館通宵營業,很多出租車司機都在那里吃宵夜。于是我就在那里等著。”
“我知道附近有監控,所以很早就去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呆著。那天晚上3點半左右,他同樣到了面館吃面。我等他吃完快上車的時候,才走上去。一開始,柯全并不同意載我,因為我要去的地方是郊區。這點我早已經料到了,所以我找了個借口,并說愿意給高價,他也就同意了。”
“等到了地方后,我趁著給他錢的時間,直接將匕首抹在了他脖子上。他當時確實抓住了我的胳膊。殺了人,我也很慌,直接就拉開車門下了車。可下車后才想起之前的計劃,要偽裝成搶劫殺人的現場,所以又回來把他的皮包給拿走了。”
慕遠聽完,輕輕點了點頭,道:“你殺人后呢?”
“殺人后?我離開現場后,找了個地方把手上的血跡給洗了,然后走回城。第二天就坐車回容陽市了。”
差不多過去了四個小時,第一次訊問才算結束。
郁大隊忙著將筆錄打印出來簽字,然后又將訊問的視頻資料刻成光盤,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慕隊,這邊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什么時候啟程回去?”郁大隊問道。
慕遠道:“你們現在就可以出發。”
說完,他看了看時間,道:“這個時間點,應該還有高鐵票。”
“那你呢?”郁大隊問道。
慕遠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坐飛機回去。”
郁大隊愣了愣,他發現自己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那我通知局里給慕支隊您訂機票。”郁大隊說道。
這畢竟是青禹縣局的案子嘛,由青禹縣負責出差費用,也是理所當然的。
慕遠笑笑,道:“不用了,我一會兒給吳局長打電話就行了。你們還是先在網上把高鐵票給訂了吧,要是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還得等第二天。”
郁大隊沒有爭辯,應下之后便去與派出所交接一些事情。
慕遠稍稍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便準備給馮局長打電話。
打電話干什么?當然是請假。
難得到沿海城市,不去海邊轉轉那豈不是白來一趟嘛!
什么?你說以前也到過沿海城市?那不是忙嘛。這次正好有專人負責押送嫌疑人,他也輕松。
撥通馮局的號碼,慕遠調整了一下情緒。
“慕遠,什么事呢?聽龔支隊說,你們今天到寧海市了?與當地警方對接上了吧?”
“對接?呃,也沒咋對接,運氣好,來了就把人給抓到手了。現在已經審訊結束,周蒙已經將自己的作案過程完完整整地交代出來了。我讓郁大隊他們先把人押回來。”
“哦!”馮局欣喜地應了一聲,果然,有慕遠出馬,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忽然,他感覺慕遠那話不太對,忙問道:“你讓郁大隊他們先回來?那你干嘛去?”
慕遠訕訕一笑,道:“我看寧海這邊風景挺好的,想請兩天假在這邊轉轉。”
電話對面的馮局估計是懵逼了,半晌沒說話。
其實要說馮局,此時確實挺好奇的。
他感覺這話不像是從慕遠嘴里說出來的,這個辦案狂,居然說寧海那邊風景好,想在那邊轉轉?
這家伙…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要是換做其他人,敢這樣請假,馮局長就敢教育他到懷疑人生。
可對慕遠提出的請假要求,馮局長還真沒法拒絕,或者說不忍心拒絕。
這家伙工作已經夠拼命了,若是請假自己再不準,那是準備活活將慕遠累死嗎?
這樣想著,馮局長很是痛快地點頭答應了,并且很是關切地說道:“那你多玩幾天!”
“地方不大,也玩不了多久,估計就兩三天吧。”
“行!你自己決定就行。”
隨后,慕遠掛了電話,在心里對自己比了個“耶”!
郁大隊幾人開著那輛GL8離開了,直接前往高鐵站。
反正高鐵站那邊也有連鎖的租車店,也不用擔心沒地方還車。
閑下來的慕遠開始糾結起來。
“到底…去哪兒玩呢?找個海島?還是去海灘?”
“嗯,海島更穩妥一些。”
“只是這旅游,又得花錢!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報賬。”
他站在大街上,便準備打車去找旅行社。
正在這時,一輛車突然停在他面前,然后車窗搖下,從里面伸出一個腦袋。
慕遠一看,熟人啊!叫什么名字來著?
“慕大隊,又看到你了,這世界也太小了吧?”那人驚喜地招呼了一聲。
慕遠這下想起來了,這人是興州市國安的吳科長。
上次抓捕盜竊西華科大科研資料的金隆興時,吳科長曾協助過,當時慕遠還在海上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海上抓捕呢。
吳科長對慕遠記憶猶新,也是可以理解的。
“吳科長,你怎么到寧海市了?”慕遠笑著問了一句。
吳科長說道:“我現在工作調這邊來了。”
說完,吳科長走了下來,問道:“慕大隊,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呢?”
“我?我到這邊辦一件案子,現在案子辦完了。正準備…”
周蒙徹底崩了。
他感覺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整個人靠在鐵椅上。
“你簡要說一下你的作案經過吧!”
“元旦節收假后的那一周周五,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了,我給班主任請了假,理由…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我說我要去照顧我媽,正如你所說,我撒了謊。請了假以后,我直接坐車去了青禹縣。”
“做的什么車?”
“我…我…”
“既然你喜歡看偵探小說,相信對犯罪分子的定罪量刑也有所了解吧?你自己衡量衡量。”
“還有,我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在當時的案發現場,我們找到了非常有力的證據,在死者的指甲中,有皮屑存留。相信你明白這代表著什么吧?你們當時有過短暫的抓扯,或者說,你在用匕首劃開他喉嚨的時候,他用手在你身上抓了一下。”
慕遠不好去評價這個成熟到底是好還是壞,他的成熟,只體現在了對社會的認知上,卻沒有養成自控的能力。
或許,這也是造成悲劇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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