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市長當即說道:“你去吧!有什么情況,立刻打電話匯報。”
“明白!”
慕遠應了一聲后,就抬屁股走人。
會議室里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眾人忽然有一種索然無味之感。
該討論的剛才都討論得差不多了,按照會議流程,還應該有領導總結什么的,可現在慕遠這一走,他們覺得總結起來也沒多大勁。
原本王校長還想在會上表達一下對慕遠的贊揚,并以相對正式的方式提出對慕遠的表彰。可現在慕遠都提前離開會場了,他也就沒必要提出這事了。
畢竟,最終的表彰是在畢業典禮上,而不是在公安局——畢業典禮上的表彰才能最大限度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要是到公安局這邊來表彰,還有什么意義呢?
后面王校等人也沒待多久,柯局長一行更是知道鄭市長這些人現在心思都記掛在那具骸骨上去了,再談下去也沒多少意義。
于是兩方人馬相繼起身告辭。
這次鄭市長也是親自送了出去。
西華市區通往浦錦縣的高速公路上,范義通負責開車,藺晴坐在后排,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秀眉輕蹙,看著手機。
慕遠則坐在副駕駛,仿佛一冷面包公,他的雙眼也盯著手機屏幕,那上面是一張照片。
今天該一組值班,但成指導被安排在專案組中負責詐騙案,自然不能在跑來出現場,因此就只有他們仨一起過來。
就車廂內的畫面來說,還是挺和諧的。
特別是藺晴那端莊秀美的樣子,更是給車廂里的畫風多出了幾分詩意。
可若是有人看到兩人手機上的畫面,這氛圍立馬就變了。
就仿佛一個人晚上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位如畫里走出般的美女,正高興呢,下一秒卻發現這美女是一只女鬼,那就很驚悚了。
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因為他們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具骸骨的照片。
以瀏覽的方式看這張照片還算正常,可他們現在可不是瀏覽,而是仔細地端詳,偶爾還放大、縮小、旋轉…
“藺晴,你對這張照片,有何看法?”慕遠忽然問道。
藺晴道:“這是一具白骨!死者…死亡時間暫時無法確定。從骨骼大小判斷,這應該是一位成年男子。另外骨骼分布及斷裂情況判斷,他應該是從山崖上跌落下來的。不過到底是意外墜崖還是被人推下來的,僅依靠這個照片就難以判斷了。不過我 覺得,這人意外墜崖的可能性較低。”
“為什么?”慕遠問道。
藺晴道:“是根據這具尸骨在山崖下的位置判斷的。這處懸崖很陡峭,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坡度完全是呈90度。一個人如果是意外從山崖上墜下,他的落點應該是山崖的正下方。而這具尸骨的位置,距離崖壁還有三米多。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自己跳崖自殺;第二種,則是被人給使勁推下來的。”
“你覺得哪一種最為可能?”慕遠嘴角微微翹起,問道。
藺晴道:“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說說原因。”
“根據浦錦縣刑大所描述的情況,這處山崖方圓三五百米都沒有人家,如果是為了自殺,完全沒必要跑這么遠。當然,我的這個分析是針對正常情況來說的,大概率是我描述的那樣。可如果這人思想狀態迥異常人,那又另當別論。”
慕遠道:“你的猜測…我基本認可。”
“什么叫基本認可?”藺晴內心有些小小的竊喜,畢竟能得到慕中隊的認可,那可是不容易的。
慕遠說道:“基本認可的意思…就是我對你的推理結論比較贊同,但對你的推理過程持懷疑態度。”
藺晴仔細地想了想慕隊的話,頓時就方了——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自己能想到這個結果,完全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嗎?
“慕隊,那你總得說出個原因來吧?”藺晴說道。
慕遠道:“首先,剛才你說對方不是自殺的原因不成立。正常的人回去自殺?如果是一個自殺的人,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態去判斷。哪怕對方做出再違背常理的事情,都不要覺得奇怪。”
“那…照慕隊你這個說法,對方確實有可能是跳崖自殺了?”
“我可沒這樣說。”慕遠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仔細看這人倒地上的姿勢,他的雙手在什么位置。”
“緊挨著身體兩側。”
“如果一個人從空中掉落下來,不管是自己故意跳下來的,還是意外跌落,甚至是被人推下來的,他的手基本上不會保持這種狀態。”
藺晴一愣,腦子里忍不住浮現出一個人從空中跌落的樣子。
開車的范義通說道:“慕隊說的沒錯,一個人清醒狀態下從空中落下來,肯定是四肢亂動,這是人的本能。哪怕是自殺,跳下來的瞬間也會有掙扎的。
藺晴似乎也想明白了,喃喃說道:“這么說來,這人是在…昏迷狀態下被扔下來的?
或者,被殺之后扔下來的?”
“對!”慕遠說道,“當然,正如你剛才所說,這些都只是推論,出現意外情況也是有可能的。一切還得到現場看了之后才知道。”
說完,慕遠斜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藺晴則繼續拿起手機,盯著屏幕上的骸骨以及幾張現場照片仔細觀察——不是她喜歡看骸骨,絕大部分警察在第一次看到尸體時內心都是驚悚的,特別是女孩子。可既然當了警察,就要適應這一切。人死后變成尸體,雖不會說話,但也會“說話”,就看辦案民警能否“聽懂”。
藺晴,就希望自己能成為一位能聽懂這一切的人。
她相信,只要跟著慕隊多辦一些案件,多學一些知識,自己將來也肯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
而此刻慕遠的心情卻不像他表面上的那般淡定。
這個案子不同于以往!
以前慕遠所辦的命案,或者大要案件,要么是剛發生的,要么發案時間是在十天之內——除了巴耘區的那起強奸殺人案。
可那起案件有幸存的被害人,與眼前這起案件又是截然不同的。
現場只有一具白骨和一些已經幾乎腐朽的衣物,如何破案?
剛才藺晴說通過照片無法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但這只能說是無法判斷死亡的時間上限,而不是說無法判斷下限。
至少…這人肯定不是死在十天之內的。
也就是說,在這個案件上,時光回溯符已經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連時光回溯符都沒了用處,估計…宗師級的氣味鑒別技術也算是被廢掉了。
好在慕遠終歸不是兩個多月前的慕遠,此時的他掌握的偵查手段遠超同濟。
就算沒了這兩項BUG一般的能力,他也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說百分之百能破案,但如果說這世上有人能破掉這起案件,他必然是其中之一。
懷著幾分期許,一些忐忑,根據浦錦縣發過來的定位信息,范義通將車開到了一條山路上。
等到車不能再往里開的時候,范義通便將車停在了路邊。
“還要走一段小路。”范義通看了看手機的定位。
慕遠道:“那就走吧!”
這是一處山林,旁邊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山上。
這條羊場小道,放在十多年前,或許是山上住戶的必經之路。
可現在,農村的人口急劇減少,這種情況在越是偏僻的地 方越明顯,像這種居住在山上、交通生活都不方便的人家,基本上都搬到城鎮或者聚居點去了。
經過幾年的荒蕪,這條羊腸小道幾乎無法辨識,兩旁的雜草、灌木都快將道路完全覆蓋。
范義通自告奮勇地走到了前面,舉著一根隨身帶著的伸縮警棍,一路披荊斬棘…
藺晴緊隨其后,步履輕盈。
慕遠負責殿后,不過他的目光總落在范義通身上,帶著一股子嫌棄味道——這家伙太慢了。
然而,這個被慕遠嫌棄的家伙慢也就算了,關鍵是只勇猛了幾分鐘,就開始氣喘吁吁了。
畢竟是上坡路,道路崎嶇不平,走起來就很困難了,還得舉著一根棍子開路,范義通感覺自己太難了。
慕遠上前兩步,淡定地說道:“還是我來吧!”
范義通嘿嘿干笑一聲,道:“慕隊,那…我先歇歇,等會兒再上。”
慕遠也沒多說,接過對方手中的警棍,朝著旁邊一根伸到路上的荊棘一棍子便劈了下去。
那荊棘應聲而折,再也無法阻擋前進的道路。
范義通暗暗咋舌,就那刺藤,要是他動手,得劈四五次才會斷吧——甚至最后可能無法劈斷,只好冒著被刺扎的風險,把它順到路邊。
“慕隊,你說浦錦縣刑大的人是怎么過去的?他們就不能把這些荊棘給處理掉嗎?”范義通有點小小的埋怨。
慕遠道:“對于經常翻山越嶺的人來講,這些藤蔓荊棘根本構不成阻攔。如果是我一個人,也同樣不用理會這些荊棘。”
范義通很受傷…
自己不就是胖了點嗎?不就是從小在大城市長大,不習慣走這種山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