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快請坐!”馮局長一臉和睦地說道。
陳師傅瞅了瞅馮局長,見對方像是一位領導,而對方的態度讓他神色稍霽。
“領導,要我說,你們真沒必要把我拉來問的。那人肯定不是兇手,你沒看他那怕老婆的樣子,那慫樣,別說殺人了,殺雞都不敢。”
他一邊抱怨,一邊坐了下來。
馮局卻也不介意他的嘮叨,笑呵呵地道:“哎!我們警察也很難啊!這個案子很棘手!我們也只能采取大范圍撒網的方式,一個線索都不放過。畢竟,萬一要是錯過了,被害人冤屈難申啊!”
陳師傅臉上浮現出一絲理解的樣子。
“那行!你們問吧,因為當天晚上的事情比較特殊,我記得還算清楚。”
馮局臉色頓時一喜,問道:“那你記得那人的長相嗎?”
慕遠稍稍一愣,跟著一臉期待地看著陳師傅。
陳師傅微張著嘴,隨后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道:“這…真記不得了,我當時根本就沒細看。你們也知道,我們這些開出租車的,每天接的客人上百個,誰有心思去看對方那張臉啊,更何況還是個男的。”
慕遠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卻又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如果…如果那人再次站在你面前,你總能認出來吧?”
陳師傅卻很是肯定地…搖了搖頭。
“真記不得了。當時他還帶了一個鴨舌帽,我估摸著是不好意思吧,像遮一下臉。畢竟這種事情,讓熟人看到很難為情的。”陳師傅很肯定地說道。
馮局同樣很心塞,原本還以為這人既然與對方正面接觸過,以小慕的模擬畫像技術,把對方給畫出來肯定是很容易的。
可現在…陳師傅啥也不記得了,這就沒法搞了。
“你車上的監控是好的吧?”旁邊的吳局長忽然問道。
陳師傅立刻點了點頭,道:“肯定是好的呀!我們公司有專門的人負責這一塊,你們要是想調監控,直接去公司就可以了。”
馮局朝著吳局長點了點頭,吳局便立刻安排了一位刑警去辦這件事情。
“你記得他在哪兒上的車嗎?”馮局問道。
陳師傅道:“這個記得,就在思明巷靠青禹二小這邊的巷口,當時他剛抱著那一裝魚的袋子從巷子里走出來,累得滿頭大汗呢。”
“吳局長,那思明巷有監控嗎?”馮局問道。
吳局長稍稍一懵,他作為一個局的一把手,哪能記得每個監控點位的位置啊?當即轉頭看向旁邊的岳大隊長。
岳大隊長反應倒是很快,立刻道:“巷口有一個監控,里面就沒有了。”
“小鄭,你去看看思明巷的監控,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人上車的畫面。”岳大隊立刻做出了安排。
馮局沒說什么,想了想后,問道:“誰清楚思明巷里面的情況?”
岳大隊長道:“這個我倒是比較清楚。思明巷是在我們這邊的老城區,是上個世紀90年代左右修建的。以前里面差不多有近千戶人,現在大部分都搬走了,只住了差不多六七百戶,大部分都是租住戶。”
馮局皺起了眉頭,這有點復雜啊!
如果是現代化的小區,里面的安防系統完備,要做進一步的偵察就要容易許多,而這種老住宅樓,連物業都沒有,要查可就不容易了。
更何況里面基本上是租戶,人員的流動性非常大,就算要去調查走訪,估計也是收效甚微的,誰記得誰是誰啊?
當然,就算收效甚微,還是得做。
畢竟,你去調查走訪了,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獲,要是啥也不做,就肯定是什么收獲都沒有的。
馮局忽然轉頭看向慕遠:“小慕,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我覺得…可以讓二毛試試。”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理了理懷里二毛那毛發。
嗯,抱著狗辦案,很帶感…
馮局對慕遠抱著二哈的形象已經習慣了,不過對于慕遠所說的話,卻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前天晚上的也能嗅出來?”
“可以試試嘛,我也不知道這慫貨的鼻子到底有多靈,萬一要是成了呢?”慕遠很是隨意地說了一句。
馮局點了點頭,看向一臉狐疑的吳局長,道:“吳局,這樣吧,你安排一對人對思明巷進行一次細致的摸排,看看里面有沒有居民自建的監控。”
馮局的話剛說完,剛剛出去看監控的那位刑警小鄭回來了。
“吳局,找到了。在巷口的監控里,確實有一個人抱著一個袋子從巷子里走出來。我把視頻下載下來了,要不我播放一下?”
吳局立刻點頭同意。
案件會商室里有投影儀,不過兩分鐘,墻上便投出了一幕監控視頻。
正如小鄭所說,監控畫面中,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男子正一晃一晃地走著,借助路燈燈光,可以看到他懷里抱著一個比較大的圓柱形東西,白色的。
畫面中可以分辨出那東西的大致形狀和大小,但無法辨出材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他們從河里撈起來的那個袋子。
但這個塑料袋確實比較大,至少比那裝尸體的袋子大上一圈,這也側面印證了他們剛才的推測:裝尸體的袋子很可能就塞在這個塑料袋里面的。
然而,在視頻監控中,除了能看出這個人一身深色衣服和個子之外,其他便再也沒有任何特征了。
他頭上戴了帽子,連發型都給遮住了。
慕遠眉頭微微一皺,看向正在一旁當吃瓜群眾的陳師傅,問道:“陳師傅,這人是在哪兒下的車?回思明巷沒有?”
陳師傅立刻道:“這道沒有,聽他說是有朋友找他打麻將,他讓我把他送到了合豐大廈樓下,那上面茶樓很多。”
慕遠愣了愣:“半夜打麻將?”
陳師傅很自然地笑了笑,道:“這不很正常嗎?”
慕遠瞧了一眼對方,卻是無法反駁。
“下車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
“嗯,差不多從橋上離開后五六分鐘吧。”
“好!小鄭,你再去調一下合豐大廈周邊的監控。”岳大隊再次吩咐道。
小鄭就要出門…
“算了,我們還是一起過去吧!”馮局長忽然說了一句。
大領導發話,其他人默默順從…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前往監控中心。
不過再去之前,吳局長讓岳大隊安排了兩位警察對陳師傅進行詢問。
這也算是一份證人材料…如果最終證明他們現在所調查的那人就是犯罪嫌疑人,那么這就是一份有力的證據。
重新來到監控中心,胖警察一屁股坐在了之前的椅子上,那椅子嘎吱作響。
不過沒人在意這些,畢竟…習以為常了。
至于小鄭,同樣也找了個位置坐著。
他們都屬于負責視頻偵查的民警,特別是那胖警察,常年蹲監控中心,那一身肉也是缺乏鍛煉才長出來的。
不用領導吩咐,他們就自己忙活開了。
很快,胖警察喊了一句:“岳隊,找到了!”
“投電視墻上。”岳大隊很機靈地吩咐道。
總不能讓一群領導把腦袋湊過去看吧?領導不要面子的嗎?
立刻,電視墻上的畫面切換到他那面顯示屏,他連回放都已經準備好了…
角度還是很不錯的,對方停車的地點正是合豐大廈的大門口。
只見陳師傅開的那輛出租車停在門口,一個人從副駕駛位置上走了下來,然后,出租車屁股冒煙,飛了。
“這陳師傅…也是一位老司機啊!”
好吧,不管這出租車離去的姿勢何等的騷氣,這間屋里里的人都不會去關注,他們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那個帶著鴨舌帽的男子。
要說這監控,缺點還是很明顯的,因為高度的關系,始終都是一副俯瞰眾生的姿態…
當下方的行人帶著類似于這種鴨舌帽的時候,就完全抓瞎了。
此刻馮局長等人也沒寄希望于這個監控就能看到目標的臉,他們只想看看,這人是不是就如陳師傅所說,進了這合豐大廈。
監控畫面中,男子站在馬路牙子上,不停地東張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然后…就見他往側面走去了,離開了監控覆蓋范圍。
“把周圍的監控全給調出來!”
吳局長表情甚是嚴肅。
合豐大廈屬于青禹縣比較繁華的區域,監控探頭的安裝密度自然也是最高的,在這種地方,想要繞開監控探頭玩失蹤?那可能性太小了。
更何況還是晚上12多,許多店鋪都關了門,像找地方躲都難。
“另外,將合豐大廈大門的監控也調過來。”
合豐大廈,最大的商家是合豐酒店,而酒店的監控早已被接到了縣局,要調取監控,自然不需要去現場。
當所有監控畫面呈現在屏幕上時,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期待的神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結果…那人,連半個影子都沒看到。
“消失了?”
慕遠仔細瞅了一眼那幾幅監控畫面。
“我猜測,他應該是打車走了。而且是故意避開監控上的車。”
“怎么能確定?萬一他一直在監控盲區呆著,等上許久才離開呢?”岳大隊皺眉問道。
“猜的!”慕遠淡定地應了一句,“其實要驗證很簡單,雖然這時候的車流很少,但終歸每隔一兩分鐘,都還是有車從這里經過的。這些車肯定有安裝行車記錄儀的,聯系一下車主,把行車記錄儀視頻拷回來,肯定能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這個辦法不錯!”岳大隊贊嘆了一句。
其實這種方法他們以前也用過,畢竟現在行車記錄儀也是一種很普遍的東西。
只不過這次岳大隊的思維還停留在目標“剛剛下車,多半是要去某處地方”的想法上,所以也就沒往這方面想。
經慕遠這一提醒,稍稍一想,便明白行車記錄儀用途。
倒不是說需要通過行車記錄儀看到他到底去了哪里,畢竟那時候街上的車已經很少,剛好有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目標所去方向的可能性很低。
但,至少能通過行車記錄儀確定嫌疑人還在不在監控盲區呆著。
一旦他從監控盲區消失,而又沒有出現在其他監控畫面之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打車走了。
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直接把這個時間段通過這段路的所有車找出來,一個一個的篩查,終歸是能找出他的行蹤的。
事情迅速安排下去,馮局等人呆在這里也沒有意義了,總不能讓領導陪著盯那些監控畫面不是?
于是一群人又折回到案件會商室,順便停一下現場走訪之人是否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畢竟同屬一個市內,還不到中午,省醫院的那位法醫便到了青禹縣局。
其實作為省醫院的教授級人物,幾千塊錢的活兒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但這件事情畢竟是政府職能部門的邀請,他也不能拒絕。
再說了,醫生這一行業,不管是法醫還是治病救人的醫生,實踐是很重要的。
雖然醫生有很多機會接觸尸體,但并不是所有尸體都能由自己擺弄,更何況還是這種比較“特殊”的尸體。
所以,這位叫林南山的教授還是很樂意的應下了這個活兒。
等林南山與青禹縣局的人接上頭后,就立刻去了酒店…吃飯。
畢竟都快中午了,總不能先讓對方上工吧?尸檢也不是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情,先吃了再做,才更有精神。
要是做了再次,也就不知道還有沒有胃口吃下去了,畢竟不是什么人都有慕遠這般良好的心態的。
而實際上,吳局長說是宴請林教授,其實更大的目的還是宴請馮局長以及…慕遠。
雖然現在案子沒破,但在這個案子中,慕遠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
作為一位縣區局公安局一把手,誰敢保證自己轄區不再發生棘手的命案?說不定將來就要求上門去呢,所以,先期拉好關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像這種規格的宴請,自然不可能去吃自助餐,吳局長也放不下這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