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向內勤小陳借了數字證書,并在借用登記本上簽了字,然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淘案子。
對于案件的選擇,慕遠早有打算。
他很明白,自己的最大優勢便是自己那比獵犬還要敏銳的嗅覺。
因此,案發現場必須有氣息殘留,像電信詐騙之類的案件就不用考慮了。同時案發時間距離現在不能太久,最好是發生在一天之內的案件。
基于自己是薅別人家的羊毛,無法正大光明的以辦案民警的身份重回案發現場,所以案發地屬于私密場所的案件就排除了。
經過一番查找,呈現在慕遠眼前的案件足有一百來件。
“盜竊?偷了一臺電腦?小案子,過!”
“又是盜竊?尼瑪!小偷這么多嗎?你丫就偷一部手機,也好意思下手。”
“這個就有點意思了,偷了十只雞。牛逼啊!雞為何不叫呢?惹不起惹不起。”
一番查找,慕遠發現大部分案件都不適合下手,要么嚴重程度不夠,要么偵破難度太大。
忽然,慕遠神色一動,他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案件。
這是一件故意傷人案。
一般來說,這種故意傷人案破案是很簡單的,因為其中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必然存在有一定的恩怨關系,被害人一般也是認識嫌疑人的。
只要被傷害的人沒有死掉,找出嫌疑人簡直不要太簡單。
可眼前這個案件,受害人連嫌疑人是誰都沒看到,就被人一棍子敲暈過去了。
然后手腳被打斷——呃,當然不是被徹底斬斷,而是打成了骨折。
等被害人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了。
估摸著那時候他腦子一定想著: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做了什么?——額,不對,應該是我被做了什么?
至于是誰敲的悶棍,誰知道呢?
發案時間是晚上,周圍沒有目擊證人。
而且這明顯是一件有預謀的案件,只要嫌疑人腦子沒毛病,都不會選擇在監控之下動手,想要直接鎖定嫌疑人,基本上沒有可能。
這件案子同樣屬于華成區分局,只不過不是青龍街派出所轄區,而是西街派出所。
青龍街派出所轄區多屬商業區和成型的居民小區,治安形勢非常良好,刑事案件發案率相對較低。
西街派出所所管轄區域卻有一部分屬于城郊,也就是城鄉結合部,治安亂相突出。
當然這也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全所領導在被各種案件虐了千百遍之后,終于將一個技能點到MAX了,這個技能就是案件移交。
就拿眼前這個案件來說,故意傷害致人重傷,妥妥的大案了,自然需要刑偵戰線的大爺們來一展所長。
大爺永遠是你大爺,不僅是他們破獲的重案要案非派出所能比,未破的大案數量同樣碾壓派出所。
換做是派出所,腦門上頂著一件要案未破,分管局領導絕對天天打電話過來“關心慰問”,甚至局主要領導偶爾也會把所領導召喚到辦公室去表達一下自己的殷切希望。
可刑大就不一樣了,刑大有多少未破重案?領導關心得過來嗎?別說是這種只是把人四肢打骨折了,哪怕是五肢骨折,都有未破的,這很正常。
虱子多了不愁,刑偵大隊也不在乎多這樣一個未破案件——當然,能破自然是最好的。
這個案件發案時間是今天凌晨,西街派出所帶班所領導反應敏銳,趕到現場見到受害者被抬進救護車時的情景后,第一時間聯系了刑偵大隊來接鍋…呃,接手。
刑偵大隊反應也是挺迅速的,案發到現在短短幾個小時,受案、立案、證人筆錄等都已經做了,并傳到了網上。
慕遠所能了解到的情況,也就只是傳上來的這些資料。
通過分析,目前刑大應該還沒理出頭緒來——不排除辦案民警掌握了線索,但并未體現在筆錄或法律文書中。
不過想來,就這樣一件案子,線索什么的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畢竟,正常情況下,能看到案件具體內容的,除了負責該案的偵查員之外,也就只有法制部門和局領導,泄漏警務秘密的可能性極低。
案發現場沒有監控,這也是正常的。
那地方屬于棚戶區,隨時都可能拆遷,誕生無數的土豪,哪個土豪希望自己隨時暴露在監控之下?
呃——好吧,扯歪了,這里沒有監控的主要原因確實是因為即將拆遷,不過不是為了照顧未來土豪們的情緒,而是沒必要浪費資源。
只是現在發生了這個案子,偵查的難度無疑增加了許多。
這也很正常,這些年信息化水平越來越高,公安向科技要警力的口號也吹了十多年,監控探頭的覆蓋率是越來越高。
這本是好事,警察破案因此容易了許多。
但這同樣也是一把雙刃劍,它讓警察這一群體對監控的依賴逐漸加大,許多的民警,離開監控后就變得不會辦案了。
慕遠看著這個案子,雙眼卻是閃爍著光芒。
剛發生幾個小時的案子,自己這鼻子應該還是能派上用場的吧?
華成區分局,刑偵大樓。
成斌,刑大副大隊長,分管三中隊和四中隊。
這兩個中隊都是負責侵權類案件的,其中三中隊負責重大侵權類案件,比如重傷及以上故意傷害案、強·奸案等。四中隊則是負責輕傷一類的案件。
當然,這里面的區分實際上也沒那么嚴格,比如之前的猥褻案,若是嚴格區分,那應該屬于三中隊的案子,但由于上面給的壓力太大,卻是抽掉了整個刑大的精干力量去搞。
哪怕成斌是分管侵權類案件的副大隊長,在之前的猥褻案中也屬磚塊的。
畢竟是由副局長掛帥,他這個副大隊長也就一小兵。
也因此,對于后來這個案件被青龍街派出所給破了,他也是沒有太大感觸的。
一方面是因為這個案子不是他主偵,另一方面他也有一顆當咸魚的心。
其實大部分警察都有當咸魚的心,但卻都沒有當咸魚的命,這一點成斌感觸尤多。
比如現在,這位成隊就很腦殼痛。
“周圍一個監控都沒有?哪怕是幾年前那種模擬攝像機?”成斌摸著有些危險的發際線,語氣郁結。
在他周圍坐了四位警察,每個人都很無辜地盯著領導那無奈的臉。
沒監控就是沒監控,難道還能變一個出來不成?
王子瑜坐在成副隊長右手邊,晃動了一下腦袋,道:“成哥,那黑燈瞎火的,就算有模擬攝像機,又有個屁用?”
“也是。”成斌捏了捏太陽穴,“技偵那邊問了嗎?能不能給一些支援?”
“沒用,除非我們能完全鎖定嫌疑人的行動線路。”
成斌臉色不太好看,吐糟到:“扯淡!我要能鎖定嫌疑人的行動路線,還需要他們幫忙?平日里拽得跟二百五一樣,關鍵時候一樣靠不住。”
王子瑜:“(╯⊙⊱⊙╰)”
這話聽聽就行了,接話是不可能的,要是傳到技偵那些大爺耳中,可就將人得罪狠了,以后案子還怎么辦?
“目前我們掌握的線索,只有報案人所陳述的那些,對于破案沒有太大價值。”王子瑜道:“不過從作案的手法來看,嫌疑人肯定與被害人之間有一定的仇怨。”
“你這不廢話嗎?”成斌道,“被害人身上的錢財一分不少,手機掉旁邊都沒撿,再加上敲暈后打斷四肢的做法,傻子都能看出這是有意識的報復。可關鍵是根據我們向其家人、同事了解,受害人完全就是一好好先生,平日里也沒得罪過什么人,連個懷疑對象都找不到。算了,估摸著被害人應該快醒了,你們去醫院一趟,等他醒來直接問他吧。得沒得罪人,他自己應該最清楚。實在破不了,也就沒辦法了。”
王子瑜點了點頭,雖然最后那句話讓王子瑜有些無奈,碰到這樣一位喜歡當咸魚的警察,他也很無奈。可他也不得不承認,目前他們能用的偵查手段,確實很少。若能直接從被害人口中得到線索,那自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