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討論對付屠戮者的方法,泡菜戰神忽然出聲。
“不管怎么打,我都建議先回去把義體裝上,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勝算。”
這話讓大家為之一靜。
的確,跟科技打肯定要用科技,主要魔法也用不了,哪怕只是多個光學義眼,也能極大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再面對屠戮者的攻擊時,他們不會像剛才那樣狼狽。
反正拆地雷也要找人不是么?
怎么都得回去一趟。
周德榮:“我同意。”
林珍:“同意。”
杰克:“我也同意。”
顧池看得想笑。
他們都有義體,當然同意。
難受的是王子越、周可青和卡洛兒。
所有玩家之中只有他們三個至今一無所獲,連眼珠子都沒找到。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
他們不同意也沒用。
屠戮者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泡菜戰神等人完全不用擔心被偷雞,大可以不管他們,自己回去裝義體,等到再回來時,陣營便會自動發生變化。
都不用多余的交流,有義體的玩家一定會很默契的先把那些沒義體的玩家干出去。
這叫趨同效應。
深知自己處境非常不妙的周可青無助地看著服部下葬,目光可憐兮兮。
其實局勢的發展很容易預見,這個情況遲早會出現,所以大家都在努力搜尋義體,只是運氣這個東西,不是努力就有用的,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就像買彩票,誰不想中特等獎?
但中不了啊!
服部下葬表面不動聲色,手上卻悄悄沖周可青比了個OK,示意少女別慌。
周可青這才稍稍放下心,這幾晚沒白艾草。
不知為何,泡菜戰神看到服部下葬的小動作莫名有點火大,諷刺道:“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服部下葬都懶得理他。
他愛跟誰組隊跟誰組隊,關奧克蕾安莉屁事。
王子越與卡洛兒則目光微沉地相視一眼。
說實話,他們兩人互相都挺嫌棄對方的,可眼下這局面,他們并沒有太多選擇,只能跟對方合作。
“行,那就先回去,邊走邊聊。”
少數被迫服從多數,眾人決定按照泡菜戰神說的來,繼續原路返回,往來時的方向走。
由于城里輻射區的分布太亂,全看末日人形當時的心情,路況也不好,他們沒法開車,畢竟人有防護服,車沒有,被輻射一照,分分鐘出故障。
這幾天他們都是靠自己的雙腿趕路,車還停在第一天扎營的位置,現在要回拾荒者基地,自然要先取車。
一路上,眾人的氣氛變得很微妙,不再像之前那樣偶爾還會聊幾句。
大家都面無表情地不說話,突出一個沉默是金,仿佛與這座沉寂的城市融為一體,只剩下顧池和林夢瑜拖著的行李箱摩擦路面發出磕磕碰碰的聲音。
不用想,這幫家伙一定在肚子里醞釀壞水。
但應該壞不到他。
顧池好像沒感覺出大伙的異常似的,權當和林夢瑜散步,懶洋洋地曬著雨后初晴的太陽。
就是有點累。
這段路不可短,二三十公里,等他們回到最初進城的地方,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兩臺車都還在,沒被偷,泡菜戰神臨走時在車上貼的“企業用車”的紙條應該發揮了不小作用。
“怎么說?”周德榮似是隨口問道,“走夜路還是歇一晚?”
“歇一晚吧。”林夢瑤道。
地表的晚上開車是件很危險的事,公路稀碎,也沒路燈,光靠車燈沒法及時看清路標,迷路都是其次,要是不小心開進雷區,一車人都得玩完。
林夢瑤也找到個義眼,但她一點不著急,叫上林夢瑜不徐不慢地搭起了帳篷。
“那就休息一晚吧。”泡菜戰神道,也讓托尼老師干活。
正好他可以趁今晚的機會找艾青聊一聊。
一個個暖火爐被拿出來放在路邊,充當篝火。
周德榮給林珍遞了個眼色,林珍立刻會意,走到林濛身邊,臉上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笑容:“我的暖設壞了,今晚可能要在你帳篷里借住一下了。”
“好。”林濛沒多想,點點頭答應。
她還滿面愁容,似乎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腦核芯片賣給奧克蕾安莉。
周德榮則搭好帳篷,默不作聲地鉆了進去。
大家白天寡言少語的寧靜讓今晚看起來有種暴雨將至的感覺,可實際上,今晚比任何時候都更安全。
對于沒有義體的玩家而言,今晚再不動手可能就沒機會了,但人家有義體的玩家也不是傻子,知道有人可能會狗急跳墻,就等著你自爆呢。
沒準你剛掀開某個人的帳簾,便會看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伱。
這還不是最難處理的,更要命的是,不管你選擇去搶哪個玩家的義體,其他人都不會袖手旁觀,1對1秒變1打11,你開一槍的時間,其他玩家可以一人開一槍,能一換一都是走大運。
所以今晚大概率是打不起來的。
可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有個非常重要的點——奧克蕾安莉和蒙德格爾是企業高管,這個身份在拾荒者基地也很好用,他們會讓別的玩家順順利利把義體裝上嗎?
不可能的。
說不定你手術做到一半,沖進來個黑衣人就一槍給你干死在手術臺上。
真和他們一起回去,那才是上大當。
要么去一家奧克蕾安莉和蒙德格爾猜不到的醫院,要么就趕在他們前面,沒有第三個辦法。
周德榮選擇后者。
反正動了刀子也要跑,不跑一定會被替天行道,索性便殺人越貨一條龍吧。
周德榮拿出手槍,將子彈全部抖落出來,又一顆一顆重新放入彈匣,隨后“咔嚓”一聲,拉筒上膛。
接著他又拿出一把“水果刀”,按著刀柄取下刀刃,換上一片更鋒利的刀鋒。
剩下的就是去尿個尿。
大家今天走了一天,都比較累,“睡”得很早。
周德榮等到半夜十二點,給林珍發了條短信,才正式行動。
漆黑的夜色下,仿佛所有事物都變成了影子,藏在黑暗中,只迎著微弱的月光顯現出些許輪廓。
每個人的帳篷都非常安靜,也沒開燈,因為燈光會把人照成皮影戲,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一點光都不能有,頂多玩玩手機。
唯有蒙德格爾的帳篷是個例外。
他也沒開燈,但帳篷一直在以一個奇怪的頻率抖動,還有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傳出。
一出來就注意到這一幕的周德榮:“…”
你媽的,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記來一炮?
你們特么是來玩黃油的吧?
還好周可青不是他真正的女兒,不然他非得被氣死不可。
“呸,不要臉!”
周德榮心底暗罵,表面卻假裝沒看見,走到路邊,借著卡車作為遮擋,解開褲腰帶放起了水。
林珍則在給林濛放錄音。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你下得去手?”
“為什么下不去手?我跟她又沒感情。”
“我已經給過她機會了,再不交出芯片,直接殺了了事…”
帳篷里,林濛捂住嘴,雙眸蒙著一層霧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都說了賣掉芯片錢都給他,我只是在為我們的家和可青著想,哪里做錯了?”
“為了一個芯片,他居然要殺我…他從來都沒愛過我嗎?”
聽著錄音里周德榮冷漠的聲音,林濛泣不成聲。
林珍輕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倒不是故意詆毀周德榮,這句話也是在說她自己。
玩家嘛,本來就是互相算計,周德榮想殺林濛搶芯片,她也想借林濛之手殺周德榮獲取義眼。
不可否認這樣做有些冒險,但值得。
他們三人現在共有一個義眼、一個芯片,以及一條仿生手臂,三件義體裝到同一個人身上,戰力將會飆升到一個相當恐怖的地步,不說大殺四方,至少具備了笑到最后的資格。
當利益足夠大,風險便沒那么可怕了。
“我現在該怎么辦?”林濛嗓音嘶啞,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跑嗎?”
“跑?這里是地表,D7深區,離基地還遠得很,能跑到哪里去?”林珍又把周德榮剛發的短信給她看,“而且他已經準備動手了,現在跑也來不及。”
亮著薄光的屏幕上,一個“殺”字讓林濛痛徹心扉,身體不斷顫抖,“我真的看錯他了…”
“現在說這些沒用。”林珍冷靜道,“你是有槍的,我要是你,不會坐以待斃。”
命都要沒了,還談什么愛情?
“你處處為他考慮,他卻從來只顧自己,說什么為了拾荒者的榮譽,其實只是單純的沒把你當成妻子。”
“雖說你出軌確實不應該,可說到底也只是犯了個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沒什么大不了的,離婚已經是過分上綱上線,何況是要你的命?”
林珍鉚足了勁挑唆林濛對周德榮的感情,一拳三十年功力,生怕不能把兩人的夫妻關系打碎。
林濛忽然問道:“你是不是也想殺我?”
如果林珍和周德榮不是一伙的,周德榮沒必要把這些告訴林珍。
“是。”林珍坦白,又補充道:“但那是之前。”
林濛:“現在為什么不殺了?”
林珍摸著自己微微發疼的胸口,閉眼道:“因為我有良心。”
林濛神色復雜地看著她:“謝謝。”
林珍搖頭:“不要謝我,時間不多,你還是想想該怎么面對他吧。”
“還能怎么面對?”林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抽泣道,“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她的眸光中有著濃濃的不理解和心痛,可事已至此,她除了反擊還能怎么辦?
難道讓周德榮殺了她?
林珍聽到這話就知道成了。
林濛是個怕死的人,從之前不敢去救周德榮就能看出來,她的性格偏于懦弱,而往往就是這樣的人設,當有人真正威脅到她的生命時,她會變得比誰都狠。
本身這個抉擇也不難做,二選一,肯定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尤其是周德榮三番兩次傷了林濛的心。
林珍觀察了很久,她是確定林濛是另一個NPC,有了足夠的把握,才會選擇策反。
她的狼坑已經找齊了,除了林子安、林夢瑜和林濛,其他人全是狼,包括托尼老師——無它,太騷。
林子安其實也挺騷的,可人家不要義體,這是鐵打的行為邏輯,反觀托尼,從頭到尾都很積極地尋找義體,表面上是想討奧克蕾安莉歡心,可誰知道真找到義體后,他會不會交給奧克蕾安莉?
老生常談的問題了,甜言蜜語誰都會說,但事情不是誰都會做。
與其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自己會噴水。
林濛已經拿出了包里的槍。
這是一把非常精致漂亮的左輪,被皮套保護得很好,林濛平時都舍不得用。
“它是德榮以前送我的結婚禮物。”
拾荒者們買不起昂貴的首飾,他們最有價值的,就是這些自己拿命從廢墟中找出來的東西。
“他說要用這把槍守護我們的婚姻,誰也搶不走我,誰也搶不走他。”
“可何曾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守護變成終結。
林濛無聲地流著淚。
她出了軌,周德榮也對她起了殺心。
談不上誰對誰錯,林濛也不愿再想太多,也許只是今晚的夜太黑,必須要死一個。
帳篷外,該抖的地方還在抖。
王子越和卡洛兒發著短信,商討要不要動手。
人在滾床單的時候警惕性是最低的,是個雙殺的好機會。
杰克則在規劃去醫院的路線,怎么避開奧克蕾安莉和蒙德格爾的監視。
林夢瑜在打游戲,顧池在淺睡。
每個人似乎都在做自己的事。
周德榮這泡尿撒了挺久,他好像把自己尿醉了似的,一時沒找到回自己帳篷的路,走向了林濛的帳篷。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林濛也收斂好情緒,平靜地躺進了睡袋里。
林珍則坐在她身前,“接應”周德榮。
按照計劃,等周德榮過來,他們會先叫醒林濛,把嘴堵上,再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殺人的工具最好是刀,不是槍,這樣能多瞞一會,他們才有更多時間跑路。
可等了三十秒、一分鐘、兩分鐘…
周德榮還沒到。
他的腳步聲一直在帳篷附近徘徊,卻始終不進來。
林珍眉頭微皺。
被看出來了?
還是碰到了麻煩?
正當她心生懷疑時,周德榮又突然闖進帳篷,急切地道:“計劃有變!”
林珍怔了一下:“發生什么了?”
而就在她愣神的這一瞬間,林濛睜開眼睛。
下一秒,一把鋒利的短刀從背后捅穿了林珍的胸腔。
那刀尖帶著猩紅的鮮血和心臟碎片,從她胸前刺出一點,好像一朵盛開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