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寧毅和蘇檀兒
江寧郡，郡城，蘇家商會，一座大型商鋪中。
蘇家掌印蘇檀兒，與其夫婿，正待在店鋪二樓上，看著外面行人如織的街道。
“夫君，聽說朝廷有意廢除舉孝廉制度，開科舉選拔人才。夫君乃是有大才之人，可有打算參加科舉？”
蘇檀兒倒了杯茶水，親手遞給了身旁的丈夫。
她雖是蘇家掌印，執掌整個蘇家的大權，但眉宇間卻滿是愛意與恭順，對于丈夫寧毅，看起來極為欽佩。
由不得她不欽佩愛慕，蘇家能在江寧郡立足跟腳，甚至站穩了江寧首富的地位，單論財力，連一些世家都望塵莫及，仰仗的，全都是自家夫君的各種決策。
“看情況吧，若無意外，接下來，江寧郡，甚至整個大乾治下，將會有一場動亂發生。我要先看看接下來的形式走向，再決定是否參加科舉。”寧毅抿了口茶水，緩緩道。
“會有動亂發生？”
蘇檀兒心中一驚，像他們這種大商人，一向提倡和氣生財，最怕的，就是發生動亂了。
蘇家雖然財力不俗，但畢竟只是后起的商賈之家，底蘊比之那些世家還要差了不少，最起碼在官場上面，根本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夫君的意思是，乾帝要對世家們動手了？”蘇檀兒皺眉，“可也不應該啊，真若要動手，立國時大軍便可將各大世家清洗一遍了，如今各地難得的穩定下來，何須再折騰一遍？”
“你不懂！”說話間，寧毅翻開了桌子上的一本名為《大乾律法總綱》的書籍，隨后道：“這是大乾立國后隨之在各地頒發開來的律令總綱，我翻閱了數日之久。”
“夫君可是看出了什么？”
“嗯！”寧毅點頭道：“咱們這位乾帝，野心很大。他想要建立的，應該不僅僅只是如方臘那般的獨裁政權，而是想要打造一個律法完善，依法治國，雖有階層區分，但卻無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人道皇朝！”
“這有點不可能吧，若說高低貴賤，皇帝便是世間最高貴之人，有著絕對的權威，乾帝若想殺人，還得需要依照律法不成？”蘇檀兒有些不信，你都當皇帝了，誰還會愿意給自己身上加上一層束縛？
寧毅笑道：“別人或許不會，但咱們這位乾帝，卻是有這方面的打算。”
說話間，他搖了搖手中的律法總綱，道：“這總綱上的第一條，便是依法治國，此為國策。”
“世家占據了大量的資源，雖然已經成為了大乾發展的阻礙，但按照大乾律法中的各種罪責來說，世家們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聚眾謀逆，從律法上來說，他們并未觸犯大乾律法。”
蘇檀兒若有所思道：“所以，乾帝這是自己綁了自己的手腳，有心想要滅掉世家，但卻又不想違背了自己所制定的國策，反而令他自己陷入了兩難之境？”
寧毅搖頭笑道：“其實這是好事。一個有法可依，依法治國的皇朝，總比只講人情而不講法治的國度要好上許多，最起碼，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這才是最令人有安全保障的政策。”
“就比如我們蘇家。別看蘇家財富龐大，但那都是虛的，短時間內，根本轉化不成實力。在官場中，蘇家沒有什么高官要職，在武力方面，更沒有先天武者坐鎮，可以說，咱們在世家眼中，就是一頭肥羊。”
“你信不信，若是當初古塵徹底占據揚州，立國稱帝，他或許不會對世家動手，但咱們這種新興的商人家族，絕對會成為第一批被抄家滅族的肥羊！”
“所以，當初夫君才會想著與大羅宗結交，想要尋個退路？”蘇檀兒恍然道。
“只是其中的一步后手罷了。”寧毅笑道：“我也是不久前將那件金蠶內甲送入大羅宗時，才知曉原來乾帝和大羅宗少主，是夫妻關系。”
“呃，有點跑題了，咱們說回正題。”
“乾帝想要建立昌盛的人道皇朝，依法治國的國策，必然會被貫徹下去，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會輕易動用皇帝特權，在他人沒有觸犯律法的情況下隨意降旨抄家滅族。”
“偏偏，陛下想要在律法的范圍內解決掉世家這個隱患，但世家如今卻極為老實不冒頭，你說，接下來，咱們的皇帝陛下，會如何做？”
蘇檀兒試探道：“陛下會想辦法引導世家們主動冒頭，然后觸犯大乾律法，之后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到這里，她又搖了搖頭，“但世家中人也不是傻子，這其中的危險豈又看不明白，人家若是一直龜縮著不出頭，陛下恐怕也不好直接動手吧？”
“畢竟一邊推行依法治國國策，一邊卻無故大肆屠殺，傳出去，陛下的臉面應該也不好看。而且，也會有損朝廷的威信。”
寧毅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陛下才將開科舉之事，拋了出來！”
“科舉一開，短時間內，不會對世家產生沖擊，但偏偏陛下還在各地大力開辦學校，強制適齡兒童免費入學，如此一來，十年二十年之后，大乾境內的文人學子，將會有數十萬乃至上百萬之多，世家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沒了官場晉升方面的優勢，世家也將不再是世家，無非就是有些武力的大家族罷了。此舉，可以說是在挖他們的根基。”
“這種被挖空根基之事，世家們必然不會同意，為了不坐以待斃，他們自然會聯合起來尋找辦法令陛下打消開科舉的念頭！”
“檀兒，若我蘇家是世家，你是世家家主，面對乾帝的科舉試探，你會怎么做？”
“我嘛”蘇檀兒那精致的容顏上露出幾分思索，隨后咬牙道：“要是我，我大概會聯系其他世家，然后聯合起來讓族中弟子同時辭官！我聽說朝堂上如今極度缺乏文官，有很大的幾率，乾帝會妥協，然后暫時打消科舉的念頭！”
寧毅哈哈一笑，道：“咱們這位乾帝，可是連大宗師都能殺的狠角色，他若是不妥協，硬剛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