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羞惱

　　過了國慶之后，安城的氣溫下降的很快。

　　現在已經來到了10月下旬，安城的許多人也都已經開始添衣保暖。

　　除了秋衣秋褲外，許多人也已經穿上了毛衣。

　　在10年的這座小城里，學校里很多人穿的毛衣還是家里的大人手工針織的。

　　比如姜鹿溪身上的那件白色毛衣，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手工自己做的。

　　因為在程行小的時候，程行的母親也給他做過。

　　棒針和線團，估計也早就已經消失在古老的回憶中了。

　　因為生活日漸好起來之后，程行也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了。

　　在以往，母親與一些街坊鄰居說話時，她們手里都會拿著這些東西。

　　只不過別人都是家里的母親或者是奶奶幫忙做的，而姜鹿溪則是自己做的。

　　因為這段時間姜鹿溪利用周六周日的時間給他補習時，有時候就會把棒針還有線團帶來，在中午吃過飯后，或者是早上來得早程行他們家還沒有開門時，她就會蹲在程行他們家門口去打一會毛衣，這還是某個周日早上，程行起得早偶然發現的。

　　至那以后，程行早上都會早起來一會兒，把家里的門先給打開。

　　程行這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還是很充實的。

　　周末的時候跟著姜鹿溪補習功課，平時則是都在教室里背背書，偶爾閑下來有時間了，則是碼碼字寫一會兒安城，當然，有時候需要放松一下的時候，也會在校園里打一會兒籃球或者是乒乓球，又或者是被周遠拉去網吧玩一會兒游戲。

　　2010年10月22日，這天周五。

　　天亮的越來越晚了，程行五點半的時候離開家，天上的月亮還清晰可見，周邊的路上還多了許多露水和霜，整個路都是霧蒙蒙的，看不見更遠處的地方。

　　秋意更濃了。

　　初冬的時節也快要到了。

　　早上的溫度更低了，特別是走在街上，秋風從遠處吹來時。

　　程行跑了會兒步，等跑到學校門口，喝了杯熱豆漿，才驅除了些寒意。

　　在一些看不清的霧里，程行隱約看到姜鹿溪騎著車子走進了學校。

　　程行穿過學校的梧桐大道沒多久，便看到姜鹿溪也踩著上了霜的梧桐樹葉，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晨時的校園很靜，因此姜鹿溪踩在樹葉上發出的沙沙聲，也就特別響亮。

　　程行將燈踩亮，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樓。

　　“早上好。”到了教室門口，程行主動打了聲招呼。

　　“嗯。”姜鹿溪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拿著書走到了樓道處，然后用腳踩了下樓道里的燈，只是好幾次都沒有踩亮，如果沒有程行在的話，她會直接去喊，但是有旁人在的話，她喊不出來。

　　姜鹿溪的臉皮到底是薄的。

　　這不像夏天，夏天天亮的快，即便這個時候天還沒有亮透，但總歸是能看到一些東西的，但現在整個天空都是霧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書本上的字。

　　因此來這么早，想要去背書，只能到樓道用樓道上的聲控燈去照明。

　　但他們學校里的聲控燈，如果不用力去踩，或者是發出很大聲音的話，基本是亮不了的，而很顯然，姜鹿溪的力氣很輕，她的腳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根本發不出什么太大的聲響，剛剛上樓時，也是程行大力踩了一下，才把樓道里的燈給踩亮。

　　姜鹿溪清亮的眸子向程行望了過去。

　　這丫頭可真有意思。

　　她自己踩不亮，就在那里站著，也不讓自己過去幫忙，就這樣看著自己。

　　仿佛是吃定了自己會過去幫她一樣。

　　程行走過去，將樓道里的燈給她踩亮，然后笑道：“如果我要是不過來把燈踩亮，你是不是得在這里站到張環拿著鑰匙過來為止？”

　　“你要是不在這里，我能讓它亮起來。”姜鹿溪道。

　　“我交了學費，我站在這里是應該的吧？”程行笑道。

　　姜鹿溪沒說話，靠著此時燈在亮著，拿著書看了起來。

　　程行也拿過了一本語文書看了起來。

　　下周一要月考，其他科先不管，程行也想知道這么多年過去，自己最擅長的語文這一科，還能不能考一個好的成績，語文，算是他最有自信的一科了。

　　沒了聲音，燈很快就暗了下去。

　　因此程行便時不時的用腳去踩一下。

　　昏黃的燈忽明忽暗，也讓旁邊的姜鹿溪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這讓程行想到了前世的夢，在前世的許多夢里，也曾有這樣一個女孩兒，一時熟悉，一時陌生，伸手想要抓取時卻抓不到，但不去抓時，卻又頻繁的縈繞心頭。

　　他不知道前世無數次出現在夢里的那個女孩兒是誰，但絕對不是陳青。

　　“你看我做什么？”姜鹿溪也發現了，程行沒有再背書，而是直直的看向了自己，于是便皺了皺眉，出聲問道。

　　“沒什么，想到了些事情。”程行道。

　　程行也沒了繼續背書的心思，趴在欄桿上望了望深秋里的一中校園。

　　隨著時間的推進，校園里的寂靜也被人給打破了。

　　許多人從學校里的宿舍里走出來，向著教學樓而去。

　　中間還夾雜著一些人的，窩草，今天怎么這么冷。

　　不再需要程行去用腳去把燈給跺亮了，隨著來到教學樓的人越來越多，這燈在早自習上課之前，是不會滅下去了。

　　程行發現姜鹿溪挺厲害的，這樓道里的環境那么嘈雜，不斷有人吵吵鬧鬧地從下面上來，但她還能做到靜靜地在那背書，不被這些喧鬧而打擾。

　　張環今天來的有些慢了，樓道里傳來了女孩的嬉笑聲。

　　然后程行就看到陳青還有王顏等人從樓梯里走了上來。

　　陳青看到了樓道里的程行，也看到了旁邊正安安靜靜站在那背書的姜鹿溪。

　　陳青收回目光，走去了教室。

　　而王顏跟李丹望了望程行，又看了看站在程行不遠處的姜鹿溪。

　　兩人都皺了皺眉。

　　如果說剛開始，她們還以為程行不再像之前那樣找陳青，送陳青放學是因為陳青拒絕了他，程行一時氣不過也想要氣一氣陳青的話，那隨著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下來。

　　程行對陳青，可能就不只是想要氣一氣那么簡單了。

　　就連她們這段時間在少了程行每次過來主動找她們說話，或者是經常幫她們后都會有少許的不適，就更別說是陳青了。

　　都不是那種愚笨的人，她們都知道，陳青的心里絕對沒有表面上表現的那么不在乎。

　　張環走上了樓道，程行對著旁邊還在背書的姜鹿溪道：“張環來了。”

　　“哦，好。”姜鹿溪合上了書。

　　張環走到教室門口去開門，而此時的李丹冷聲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鈴聲都快打響了，怎么來的這么慢？這么冷的天，你讓我們在走廊上吹冷風是吧？”

　　張環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程行跟姜鹿溪。

　　“程哥，昨天感冒生病了，吃了藥就沒醒那么早，打擾你跟班長學習了，抱歉。”作為他們班里帶鑰匙，這段時間基本上很早就到教室的張環，在知道程行每天都會早到之后，基本上就成了程行跟姜鹿溪之后第三個到教室里的學生。

　　所以基本上每天他趕到教室的時候，都能在走廊或者是樓道里見到正在背書的程行跟姜鹿溪，如果說剛開始時他還只是覺得程行在被陳青拒絕后，想要移情別戀去追姜鹿溪，或者是為了早點來想要跟姜鹿溪說說話，而每天都這么早到的話。

　　那么隨著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下來，他便發現程行是真的在學習。

　　很多時候，兩人站的都很遠，程行在前邊的教室門口，姜鹿溪站在后邊的教室門口，兩人能隔著一整個教室，而且即便是后來天亮的晚了兩人去樓道里看書，也基本上都沒怎么說過話，他不知道程行是不是對他們班的班長有意思，但程行想要好好學習是真的。

　　“沒事，你晚來肯定有事，進去吧。”程行笑道。

　　張環的成績不差，平時來的也不晚，不然老班也不會把鑰匙交給他了。

　　特別是這段時間程行早到教室之后，他來的要比之前早了更多。

　　張環打開了門，眾人走進了教室。

　　而李丹的臉色，卻是一片鐵青。

　　眾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后，陳青看著李丹鐵青的臉色，皺眉道：“以前借著程行的勢狐假虎威，別人自然不敢欺負你，現在還想別人聽你的對你畢恭畢敬？你又不是老師，而且現在還沒上課呢，即便是上課了，他來晚了也自有老師去處理，你去多管什么閑事？”

　　李丹本就委屈，聽到了陳青的話就更委屈了，眼里泛著淚花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拒絕了程行，伱要是不拒絕程行，有程行在，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或許是因為太過委屈失去了理智。

　　李丹說出了一句最不該說出的話。

　　起碼，不該在這個時候，當著教室里那么多人的面去說。

　　因為李丹這句話一說，便把陳青給架上去了。

　　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又有哪個人不在乎自己的面子。

　　陳青直接脫口而出道：“程行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我為什么要喜歡他？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嗎？喜歡那些只知道打架斗毆的混混？”

　　陳青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眾人都是剛在教室里坐下，還沒多少人來得及將書拿出來去背，因此隨著深秋晨時的風，她這一句話，便流傳到了教室里許多人的耳朵里。

　　而許多人，則是都向程行望了過去。

　　程行沒有任何反應，將剛剛拿到教室里的那本語文書翻開，繼續讀了起來。

　　而將這句話說出去的陳青則是怔了怔。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句話她曾經跟許多人說過，許多人都問過她為什么不接受程行，那時她都會把這一句話說出來，只是那時候說出來的心安理得。

　　只是這一次，為什么心里會有些痛呢？

　　以至于她又快速的說了一句：“但路還很長，一天是混混不代表一輩子都是混混，只要肯上進改進，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其實還是能獲得許多人的喜歡的。”

　　這句話，陳青的聲音要比剛剛那句大了很多。

　　而陳青說完這句話后，臉也徹底地紅了起來。

　　眾人聞言愣了愣，這又是一個什么情況？

　　這意思是只要程行肯改肯認真去學習，那就還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這眾人都有些羨慕起了程行。

　　程行這段時間可是有改進的，如果真能考進一所不錯的大學，那說不定還真能跟陳青在一起，在一中，除了姜鹿溪外，陳青算是排在第二位的女神了。

　　對于他們來說，暗戀喜歡的人，可不止一個。

　　他們喜歡姜鹿溪，但也同樣喜歡陳青。

　　而且她跟姜鹿溪不一樣，姜鹿溪很冷很難去溝通連跟她說一句話都很難，但陳青雖然追到的概率也很低，但不像是姜鹿溪一樣，給人的感覺是絕對無法追到的那種。

　　而且陳青的家境背景可是很好的，要真能娶到她，那以后要少走很多年的彎路。

　　對于情竇初開的他們來說，沒有考慮過就算是談了十次朋友，也很難有一次能走入婚姻殿堂這種事情，對于愛情還保持著純真跟向往的他們來說，可能談了以后就是夫妻了。

　　“程哥，你有機會了欸！”周遠在一旁興奮道。

　　如果程行以后跟陳青在一起，他們倆這么優秀，以后飛黃騰達了肯定忘不了自己。

　　“一個月前陳青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拒絕了程行的表白，我都以為他們倆沒機會了呢，但是誰能想到剛剛陳青竟然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出來，這下程行可要動力十足了，距離高考還有一段時間呢，這段時間努力學習，恐怕還真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程行的語文成績可是很好的。而且我一直都覺得，程行要是真的去認真學習的話，絕對能學的很快。他的頭腦可聰明了，以前我們班黑板報一直都是倒數，上次他弄出來了個秋海棠葉，又寫了個那么好的文案，那次我們班黑板報的比賽就直接第一了。”

　　“當時開學后的表彰大會上，校長還親自表揚了我們班呢，當時你是沒看到，我站在前面可是看到我們班主任的嘴都快給笑歪了，以前還沒有見他這樣笑過呢，還真有點嚇人。”坐在姜鹿溪右側一名名叫趙小魚的女生笑著說道。

　　“欸，你們說，程行長得那么好看，陳青長得也好看，以后他們生出的寶寶會不會也很好看？”旁邊的孫瑩此時好奇地問道。

　　孫瑩的哥哥最近就生了個小孩，孫瑩看著可可愛了，都快把她的心給萌化了，后來她就去百度怎么才能生出可愛的小孩，上面就說父母要是長得漂亮，概率就很高。

　　而程行跟姜鹿溪，就都長得很漂亮。

　　“孫瑩你說什么呢？”孫瑩這句話被后面的陳青給聽到了，本來那句話說完她就已經羞澀的不行了，此時又聽到了孫瑩這話，就更羞惱了。

　　她也是腦子犯抽了，怎么會當眾說出那種話出來。

　　這種話不是明擺著要給程行一個機會嗎？

　　而姜鹿溪則是默默地看起了課本上的書。

　　但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看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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