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雄沒有猜錯,何之初的車這時已經飆到了首相府。
帝都周六的晚上,雖然高速上并不擁擠,但這樣的速度,還是令人咂舌。
顧念之下車的時候,全身都在發抖。
剛才何之初開車的樣子實在太可怕了,關鍵是那車怎么能開出這種速度呢?!
真是非人哉!
狂飆了一通車之后,何之初的怒氣終于消失不見了。
不過看著顧念之臉色雪白,走路都走不穩的樣子,他心里內疚起來。
走過去伸出胳膊給顧念之,“你還能走路嗎?要不要搭著我進去?”
顧念之本來想非常有骨氣的說“不”,可是還沒走兩步,她就覺得天旋地轉,不由自主條件反射般握住何之初的胳膊站定了。
“何教授,您是想謀殺我嗎?”顧念之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您那車是真的能上天了。”
這句話絕對不是比喻。
“…對不起。”何之初抿了抿唇,“是我沒有控制好情緒。”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車,知道已經在霍紹恒面前暴露了。
以霍紹恒的精明程度,和對發動機的固執程度,估計他已經安排好人手要準備把他的車拆個底朝天了。
何之初回手摸了摸自己車的車蓋,然后把手放到衣兜里,攥住兜里的車鑰匙,飛快地啟動了自毀按鈕。
只聽那輛賓利車的前車蓋里馬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幾縷淡淡的白煙從車前蓋的縫隙里淌了出來,很快被帝都深秋的夜風吹散了。
何之初勾了勾唇角,轉身帶著顧念之進首相府去了。
顧念之沒有用顧嫣然給她的特別請帖,而是用的陰世雄給她和馬琦琦的那種普通請帖。
她注意到,何之初的請帖也是那種沒有名字的普通請帖。
以顧嫣然對何之初的巴結程度,都沒有給他印著姓名的特殊請帖,足以說明顧嫣然給顧念之的請帖,是有特殊含義的。
因此她再一次確定,自己不用顧嫣然特意送給她的帶姓名的請帖是正確決定。
顧念之定了定神,微笑著跟著何之初走向首相府的入口處。
那里有安保人員拿著儀器進行安檢。
兩人排著隊走過去,順手把禮物放到一旁的長桌上。
那邊有專門人員登記接收譚貴人的生日禮物。
同顧念之一樣,何之初也是送的紅包。
不過比顧念之小小的250紅包鼓鼓囊囊多了。
過了安檢,兩人才穿過長廊,往首相府里面首相一家人住的大樓走去。
王字第一橫是第一座樓房,主要當會議室,內閣的會議多在這里舉行。
穿過會議大樓的長廊,就來到王字第二橫,這座小樓就是首相一家人住的地方,這里算是首相的隱私,霍紹恒的手段是不能用在這里的。
王字第三橫,也就是最后一座樓房,就是首相的辦公樓。
他的幕僚和工作人員都在第三座樓。
譚貴人的生日宴會算是家宴,不能用第一座樓,當然更不能用第三座樓,就只能在第二座樓,也就是首相一家人住的地方里舉行。
顧念之是第二次來這里了。
第一次她來的時候,何之初也在這里,那時候還是竇首相一家人住在這里。
顧念之忍不住想起了竇卿言,她應該還在坐牢吧?
想起竇卿言,就想起了那個“山口愛子”,或者是“山口洋子”…
而這人,似乎跟顧嫣然關系匪淺。
這樣一想,顧念之就覺得她應該找機會去牢里看看竇卿言。
只不過她要找什么理由呢?
她跟竇卿言非親非故,也不是她的代表律師,要申請去看她可不容易。
如果真的沒辦法,就只有找大雄哥和小澤哥他們幫忙了。
顧念之沉吟著跟何之初走進首相一家人住的小樓大廳,剛一抬眸,就被里面的布置震撼了。
只見大廳正對大門的墻壁上,用滿滿一墻純白的鮮百合花裝飾成一個心型,心的中央則是譚貴人一副巨大的有墻那么高的照片。
照片上的譚貴人一身白色公主裙,頭上依然戴著一頂鉆石冠冕。
這頂鉆石冠冕,不是首相就職典禮那天譚貴人戴的透明鉆石發冠,而是粉鉆冠冕,是真正王冠的形狀,比那天她戴的那個鉆石發冠看上去還要更精致,更貴重,也更小公主。
何之初乍一看見照片上的粉鉆冠冕,也吃了一驚。
一貫清冽冷漠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訝然,瀲滟的桃花眼盯著那粉鉆冠冕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又飛快地從顧念之頭頂掠過,帶著一絲審慎地衡量和悵然的喟嘆。
顧念之也看著譚貴人這張照片出神,她覺得譚貴人這張照片里有什么東西吸引著她的視線。
照片里,譚貴人朝著鏡頭笑得天真無邪,最難得她眼底沒有一絲濁色,清明靚麗如初生嬰兒。
一個25歲的姑娘能保持這份赤子之心,真是太難得了。
顧念之站在那面照片百合墻下,默默感嘆。
只有從小被父母寵愛,生活富足優裕的女孩子,才有這樣無憂無慮的眼神。
但顧念之覺得,過了五歲,還保有這樣的眼神,已經跟家庭環境和是否父母雙全沒有關系了。
這應該是家庭教育的失敗。
當顧念之站在照片百合墻下靜靜仰望的時候,也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顧嫣然是在二樓的樓梯間看見顧念之的,她很驚訝顧念之來了,卻沒有人通知她…
按照她的計劃,顧念之拿著那份特制的請帖一上門,門口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會馬上給她發消息,她會在門口堵住她…
沒想到不知道哪里出了錯,這第一步已經不能實現了。
再看見顧念之身邊站著的玉樹臨風的何之初,顧嫣然的手忍不住攥緊了二樓的欄桿。
沒了霍紹恒,居然又攀上了何之初…
這顧念之還真有本事。
但攀上何之初又怎樣?
這又不是在美國…
顧嫣然溫婉的眼神里透著一絲冷意。
在華夏帝國里,顧念之唯一的靠山霍紹恒已經沒有了,而自己,有了譚首相這座巨大的靠山,她們的勝負已分,今天就是她揚眉吐氣的日子。
她如果能拆穿她的真面目就好了…
顧嫣然越想越激動,一向溫柔婉媚的臉上露出些許猙獰的神情。
她靜靜地看了顧念之一會兒,收回視線的時候,猛地發現面前跟鏡子一樣的廊柱上映出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自己都嚇了一跳,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堆出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才款款走向譚貴人的房間。
真是可惜啊…
顧嫣然在心底嘆口氣,推開了譚貴人臥室的門,臉上已經換成了笑容滿面:“囡囡,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霍紹恒跟著陰世雄和馬琦琦走到首相府內大廳的時候,也是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照片百合墻下仰望的顧念之。
她又長高了一些,穿著一身干練的褲裝,海藻般的長發披散在背后,一雙小腿肚的中筒靴襯得她腿更長了,也更中性,只有上身的蓬蓬袖中世紀領巾前襟收腰小上衣給她增添了幾許女性的嫵媚。
明明并不是緊身的衣服,但從側面看去,她身姿起伏如山巒的線條簡直驚心動魄。
霍紹恒看了一眼,心里就騰起一絲燥熱。
喉結上下滾動著,眼神微黯,像是含著一簇剛剛燃盡的火,雖然只有灰燼,也燙得驚人。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顧念之身邊,兩手背在身后,淡定地說:“…念之,你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等宴會結束要不要去看看?”
顧念之:“…”
好想拒絕腫么破?
眼角微挑,星眸里映著滿墻百合花,嬌俏的臉上露出一個淡定又怡然的笑容:“…霍少,今天很晚了,改天吧。”
客氣又有禮的回答,顧念之在心中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贊。
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霍紹恒面前說出這樣委婉又得體的拒絕語。
何之初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清冽冷漠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適宜的微笑,他向霍紹恒微微躬身:“霍少居然也來譚小姐的生日宴會,果然不負護花使者之名。”
“…來生日宴會就是護花使者?那何教授也是為譚小姐護花而來?”
霍紹恒一般不理會這種無中生有的話,但他知道這件事是顧念之的心結之一,因此還是出言反駁。
站在這三人背后的馬琦琦和陰世雄簡直是心驚膽戰地看著何之初和霍紹恒針鋒相對。
“…大雄,你不去勸勸?”馬琦琦悄悄推推陰世雄,跟著出餿主意,“要不,我去把念之叫走?”
“你少多事。”陰世雄瞪她一眼,目光飛速在大廳里掃了一眼,拉著馬琦琦就走,“這里人越來越多了,我們先撤。”
他臨走的時候還是提醒了一下站在照片百合墻下醒目的三個人:“霍少、念之,何教授,我們去那邊了。”
他指指墻邊綠植背后的轉角沙發,那里靠墻的條桌上還擺著自助餐的酒水和吃食。
馬琦琦也看見了,頓時兩眼放光。
但兩人還沒走到墻邊,陰世雄就遇到熟人。
“大雄?是你嗎?”一道驚喜的聲音從他們斜后方傳來,熟悉中帶著一絲親昵,正是金婉儀。
陰世雄忍不住凌空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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