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太太和孫氏被帶上公堂,孫氏嚇得簌簌發抖,郭老太太偷偷看一眼公堂上坐著的知府,見這位大人白白胖胖,一臉和氣,立刻便不怕了,然后又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李綺娘和顏雪懷,郭老太太便明白了,孫氏和曾氏說得沒錯,這對母女真來告狀了。
沒等衙役讓她跪下,郭老太太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兩眼一翻挺過去了。
和氣的知府大人被驚呆了,他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沒干,這個老太婆怎么就暈過去了?
“來人,快......”
知府大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孫氏便尖叫起來:“娘啊,娘啊,你別死啊,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知府大人愣住,師爺也愣住了。
然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沒事沒事,我祖母這是老毛病了,用狗尿潑一下就好了。”
師爺怔了怔,立刻反應過來,大喊:“來人,快去找只狗來。”
衙門外面剛好有條狗在遛彎,眼看它走到一棵樹下,正要抬腿,有人見了大喊:“別尿,等你去救人呢。”
于是,便又有人沖著公堂上高喊:“大人,大人,這里有條狗......憋著尿呢!”
師爺連忙催促衙役:“快去把狗牽來!”
說來也怪,師爺話音剛落,原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郭老太太忽的坐了起來,醒了!
師爺嘆了口氣,對那名衙役說道:“告訴那狗,不用憋著了,對身體不好。”
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來的,總之,公堂外聽審的百姓們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淚,兩旁衙役強忍著笑,只能低下頭去,免得被人發現,就連知府大人的嘴角也向上挑起,但他馬上恢復冷靜,啪的一拍驚堂木:“堂下之人,跪下回話!”
郭老太太這下子不敢再哭鬧,更不敢裝死了,她雖然上了年紀,可是耳不聾眼不花,剛剛她聽得清清楚楚,說要給她潑狗尿的,就是顏雪懷那個死丫頭!
顏昭林也跟著一起來了,他和曾氏便躲在外面聽審的人群里,兩個人連頭都不敢抬,正怕被人認出來。
公堂上,知府問起郭老太太和孫氏謀害李綺娘之事,兩人先是否認,待到知府說要上刑,孫氏立刻喊道:“是高婆子和狄婆子干的,我是想要攔著,可攔不住啊。”
說著,她轉身對一旁的李綺娘說道:“弟媳婦,嫂嫂這些年可沒有虧待過你吧,你那天迷迷糊糊的,一準兒是記錯了,明明是高婆子和狄婆子要害你,嫂子我去攔著的。”
她又對顏雪懷說道:“二侄女,那天你可是親眼看見的,高婆子和狄婆子要害你娘,大伯娘還上去攔著,是吧?”
顏雪懷搖頭:“高婆子狄婆子和我娘無怨無仇,她們害我娘干嘛,再說,她們只能你和祖母的,你們讓她們干嘛,她們就干嘛。”
那天高婆子和狄婆子的確在場,可是正如顏雪懷所說,她們只是下人而已。
孫氏忙道:“家里是你祖母當家,我一個當兒媳婦的,哪能做主?”
郭老太太在心里暗罵孫氏,老大家的也是個壞心眼的,這是要把屎盆子往她頭上扣啊。
“我一個老太婆,無權無勢,誰能聽我的?那兩個殺千刀的要害人,還能問我嗎?官老爺啊,我老婆子可沒有想過要殺人,冤枉啊,冤枉!”
知府沉聲說道:“去把高婆子和狄婆子帶來!”
李綺娘的狀子里,的確也提到郭老太太和孫氏,連同奴仆一起對她動,這是事實,但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那兩個奴仆不過就是受人指使。
但現在郭老太太和孫氏一口咬定高婆子和狄婆子才是主謀,她們倒成了被奴婢欺凌的可憐人了,李綺娘和顏雪懷自是不會答應。
李綺娘沒有去看郭老太太和孫氏,她一個頭磕下去,對知府說道:“大人,民婦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顏郭氏命令兩個婆子掐死我,我用力掙扎,她們動不了我,顏郭氏便又讓她們用枕頭壓住我的口鼻,還讓顏孫氏按住我的雙腿,讓我動彈不得,兩個婆子只是聽命于人,顏郭氏才是主犯,顏孫氏是從犯!”
郭老太太一聽就急了,沒等知府發話,她便尖叫:“李綺娘你這個破鞋,偷人養漢的破爛貨,你都被野漢子送回家里來了,你活著就是丟人現眼,你個不要臉的,連同你生的小娼婦一起,都是賤貨,千人騎萬人睡的賤貨!”
顏雪懷的臉色冷了下來,她也不想裝可憐了,對知府說道:“大人,當日送我娘和民女回到顏家的,乃是定國公麾下的郝大將軍,若是知府大人不信,可以去查。”
知府當然知道郝大將軍是什么人,郭老太太口中的野漢子,居然是郝沖!
好吧,不用細想也知道,一定是定國公讓郝沖送這對母女回去的。
知府大怒,把驚堂木拍得山響:“大膽民婦,竟然污蔑朝廷命官,來人,上拶刑!”
郭老太太和孫氏不知道何為拶刑,但卻知道這是上刑,郭老太太又想開始嚎了,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十根指已經被套進了拶子。
兩邊的衙役根本還沒有使力,郭老太太就暈過去了,這次是真暈。
外面聽審的人立刻大喊:“那條狗呢,快把它找回來!”
高婆子和狄婆子被押上來,兩人原本就受了傷,上了公堂又驚又怕,知府一問,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招了。
孫氏聞言,連忙為自己脫罪:“民婦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依大魏律,對于殺人案,若謀而已行、未曾傷人者、杖一百、徒三年。為從者、各杖一百。
郭老太太尚未蘇醒,不能畫押,正在這時,一名衙役小跑著過來,在師爺耳邊低語幾句。
知府問道:“何事?”
師爺道:“外面有一個自稱是顏家長房長孫的人,要來為此案做證。”
知府蹙眉,他是想把這個案子盡快解決,可是既然有人要做證,若是他不讓那人上堂,這事怕是會更加麻煩。
“讓他上來。”
知府和師爺說話的聲音很低,堂下的人并沒有聽到,但是知府讓人上堂,眾人卻是聽到了。
這個時候,還會有什么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