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初觀世之自在音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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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一方一凈土，將這一座寺廟當成是“自在世界”，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不過，吳克還是覺得很奇怪，他奇怪的，不是這些和尚的話語和行為，而是之前被和尚們守護著的寺院門本身。
既然是相當寶貴的東西，那么就應該妥善地保存，放到安全的地方，最多是隔三差五地拿出來賞玩一番也就算了，可是，將那個所謂“限量珍藏版手繪”真的當成門來用什么的…雖說寺廟本身是位于這種罕有人至的深山，也實在是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圣僧此言差矣…既是珍貴之物，若是旁人不知，又怎能體現出其珍貴之處？”
在此之前，雖然對于孫舞空和白龍姬的存在稍微有些疑慮，但是當吳克硬著頭皮搬出“東土大唐前往西天的唐三藏”這一名號之后，那老方丈頓時喜形于色，急忙吩咐徒弟準備茶點，自己則親自引領吳克師徒三人進寺。
對于吳克的疑惑，在前引路的老方丈并不多做解釋，僅僅只言片語，倒是讓吳克豁然開朗。
事情大概就是這么回事了，如果是懂行的人看到那個什么什么珍藏版木門，看到門上勾勒精致的那副觀音像，說不準就要頂禮膜拜，好生愛惜，甚至連敲門都不敢也說不定，如今換了那個跟觀音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大圣少女來，則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也難怪她剛剛打算故意找茬，揮棒砸門了。
“不過…那個觀音像…好像有些奇怪呢。”
白龍姬已經在進寺后就從吳克背上下來…唔，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進寺下馬是一種尊重，但是吳克總覺得這一舉動里有著微妙的違和感。
之前因為夜色已深的關系，他只能朦朦朧朧地看到上面白衣素顏女子肖像，聯想起曾經見過的觀音模樣，倒是沒什么差別，頗有惟妙惟肖之感。
“觀音就是觀音…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死變態的模樣…”對此，孫舞空則完全提不起興致，剛才興致勃勃的勁頭一掃而空，一雙金眸無聊之時四下顧盼，突然指向大道兩側，“師父你看！這里有好多死變態！”
“…”吳克險些就想要拉著少女掉頭逃出寺院了，遠遠地已經可以望見這廟里的和尚大多合衣起身，在點了燈火的廂房內探頭向外張望，雖然數目不多，看樣子倒也是個似模似樣的大廟，可是…被舞空她這么一句話說來，倒一下子像是成了個流氓窩。
至于少女所說的“變態”，實際上就是指在這大道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就立著的，姿態各異的觀音塑像了——一般而言，在普通的廟宇當中，是不可能讓佛像如此拋頭露面的，所以很顯然，這些個看似塑造精細，惟妙惟肖的觀音法相，應該又是老方丈所說的“珍藏版”之類的東西。
“這兩側法相，均是本寺多年以來苦心收集到的，每一尊都有其珍貴之處，有些甚至據說是由那一位大士親身顯化后所遺留的法相，端的是珍貴無比…無論是雕工還是底料都渾然天成，本寺一干僧眾每日細心供奉膜拜擦拭，進獻香火香油，絲毫不敢怠慢。”
果然，這老方丈的話語里所帶著的，完全就像是在向他人炫耀著自己收藏品的那個口氣嘛。
不過看這些個觀音塑像，好歹也是中規中矩，有著各式各樣的化身，如農婦、仕女、修士、丫鬟等等，無一不是容顏端莊肅穆，面相慈悲，又有各式各樣的法身顯現，大多數都是白衣素裙，儀態高貴典雅，手持…手持…
等一等，怎么會…拿著那種東西的？
說實話，自打吳克見過那個口口聲聲說什么“玉凈瓶是易碎品”，鉆到荒草叢里去揪根狗尾巴草晃啊晃的觀音少女之后，出現在這位大能手里的道具是什么他都會覺得見怪不怪了，不過一口氣出現這么多造型相似的佛像，這還真是…
“那個…白龍姬你說的奇怪之處，就是這個？”
“嗯…妾身之前在門口所見的畫像上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弄錯了。”現在就跟在吳克的身邊亦步亦趨，白龍姬嬌顏之上也是疑惑不已，完全不清楚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心中正思量時，三人已經跟在老方丈的身后，來到了這寺院的中庭正殿之前，吳克自然是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望向了那塊寫有寺名的匾額——
初音禪院。
嗯，這樣子的話，之前的雕像手里會拿著那種東西也就可以接受了…
“舞空！你不是說這間是觀音廟的么！”愣了好半天神的吳克反應過來之后的第一時間就是沖著孫舞空質問。
“什么啊…老娘怎么可能知道那種事情，直接問老和尚不就好了。”
對于吳克氣急敗壞的模樣全然不打算理會的大圣少女，懶洋洋地沖老方丈喚了一聲，問道：“喂，老和尚，這廟供奉的不是那個變…不是那個觀音么？這個奇怪的寺名是怎么回事？”
“阿彌陀佛…請隨老衲進入大殿上香，待老衲為圣僧講明。”老方丈并不多說，而是先引領著一頭霧水的吳克三人進了大殿。
大殿里早有和尚燃了燈火，此刻一片光明，在大殿正當中，一尊似乎是由純粹白玉打磨的玉像法身亭亭玉立，素手托凈瓶，另外一只柔夷拇指、食指和中指間捻著一根由碧玉精雕細琢而成，和之前吳克所見到的法相手中一樣的物事，向斜上微揚作抬手狀。
但見這碧玉所雕之物翠綠欲滴，莖白葉嫩，捏在觀音素手之間，真是一個法相莊嚴慈悲，加上那吳克見過無數次的秀美笑顏，有那么一瞬間，吳克還真以為自己面前所站的并不是什么白玉法相，而是真的觀音少女。
“人均知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南無觀世音PUSA以楊柳枝為普度眾生之物，卻大多不知道最早之時，觀音大士行走于世接濟眾生時，手中所持的，卻是…蔥。”
雖然已經早有所料，當老方丈的口中真正地說出這個事實時，吳克頓時覺得自己內心對于天然少女觀音的形象終于徹徹底底地定型了。
“自從觀音大士以蔥普渡眾生之后，世人便發覺蔥這一作物既能去病消災，又可為齋菜增加色味，實在是我等修行一眾僧侶的無上佳品，至于在那之后，大士改用楊柳枝一事，卻是世人美化形象，口耳相傳而來，作不得真。”
老方丈一番言語之后，雙掌合十，恭恭敬敬地向這觀音持蔥像行了個大禮，方才繼續道：“因此，但凡是持蔥的觀音法相，我一眾觀音信徒都將其敬為‘初觀世之自在音’，這便是初音禪院一名的由來。”
一番說辭，若是換了旁人來，恐怕早已經聽得云里霧里，當即頂禮膜拜也不是沒可能，可是…當吳克手里被塞了一株香后，他愣是老半天沒回過神來。
說什么“以蔥普度眾生”，這恐怕只是因為最初的觀音少女在做好事賺功德時到處都找不到楊柳，順便從身邊找了最容易充數的植物的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