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家,這是胡不為心頭的一根刺。
四十多年前,胡不為出生在江南的一個小鎮,父母給他取名叫做有為!希望他長大以后能有所作為。
可惜他們沒能見到他長大的那一天,那年他才剛滿十歲,自己的父母就被一個大惡人千刀萬剮,而原因則是抗租不交,作為帶頭人必須嚴懲!
那大惡人就是司馬莊的莊主司馬鑫!
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凄慘的死狀,胡有為幾乎當場精神崩潰,幸好他還有一個姐姐,一位堅強而溫順的姐姐。
在以后的日子里,姐弟倆一直把怨恨深深的藏在心底。
直到三年之后,姐弟倆的生活再也堅持不下去,姐姐于是賣身為仆,入了那大惡人家做了侍女。
又是三個月,滿身鮮血的姐姐逃回了家中,留給他一本刀法秘籍和報仇兩個字。
從那以后,報仇就是胡有為活下來唯一的目的。
他做過苦力,當過纖夫,在酒樓干著跑堂,在武館做著人盾。
他的刀法越來越好,后來更是拜了一位刀客為師,雖然這個刀客品行不正,但兩人的目的卻是相同,都有一個共同的仇家,那就是那位江南大俠司馬家。
一直到十八年前,師徒二人一同踏進司馬家的大門,開始了復仇的一夜。
胡有為修習的是極難修行的坎離水火功和配套的刀法。這是他那姐姐留給他的,這門刀法對人的體質要求很高,卻偏偏十分適合他。
胡有為有了名師指導,進展神速,只是隨著功力的加深,他的身體也變的越來越肥碩,如無意外,功法大成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但一心報仇的他又怎會在意這些,當夜仗著一手坎離水火刀法直沖司馬山莊,獨斗一方大俠司馬鑫!
年老體衰的司馬鑫漸漸不支,最后終于命喪他的刀下。
本以為心愿得償的胡有為放聲大笑,卻見自家的師傅竟然大開殺戒,屠戮司馬家滿門。瘋狂過后,師傅更是直言,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胡有為的姐姐也是因他而死,要不然那門刀法怎會如此巧合的與他體質相襯?
而大仇得報之日,就是師徒二人生死之分之時!
那夜大雨,胡有為拼力斬殺了精神陷入瘋狂的師傅,改換了姓名來到了同里小村。
本性良善的胡有為從不愿提起這段往事,村里人各有各的故事,也無人打聽他與十八年前司馬家滅門之案有何關系。
卻不想時隔十八年,在他以為這件事已經被世人淡忘的時候,司馬家的后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司馬玉?”
“沒錯!家父司馬鑫,我是他的幼子,當年不曾在家,恰好逃過了一劫!”
司馬玉冷笑,身上的氣勢也逐漸攀升,滅門之仇更是刺激的他體內的真氣瘋狂運轉,身周數米的地面上氣浪滾滾。
“這件事與他們無關,如果你想報仇,沖我來即可,我奉陪到底!”
胡屠夫氣勢一軟,緊握雙刀的手上也去了幾分力,上前兩步直面司馬玉一群人。
村長郭同里眼眉低垂,與李云對視一眼,都是同時退后幾步,顯然是不愿插手其中。
村子里的安寧來之不易,為了一個人而把全村人的性命搭上可是不值得,況且聽兩人的對話,這是胡屠夫殺了人被仇人找上門來了,自己這一方并不占理,而胡屠夫又自愿擔下梁子,他們沒理由強出頭。
可惜,司馬玉卻不會放過他們,滅門的仇恨又豈是一個胡屠夫可以平息的。
“你知道嗎?自從那年之后,我就有了一個綽號,叫做惡貫滿盈!這一切都是閣下所賜。”
司馬玉長相俊雅,但眼神邪意,看向一眾村民的目光中更是滿布殘忍。
“我做事,一向斬草除根,做事必定做絕!他們包庇朝廷命犯,逃避賦稅兵役,死罪難免。”
“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司馬千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郭同里嘆了口氣,緩步朝前行去,一步跨過,他佝僂的身軀已經變得筆直,再踏一步,雄渾的真氣已經透體而出,方圓數米之內的空氣都開始微微蕩漾起來。
此人一身真氣之雄厚,駭人驚聞,雖沒入先天,但任督二脈卻必定已經打通了!年輕之時,必定是江湖上的一位好手!
遠處的一眾村民紛紛以驚訝、擔憂的眼神看著郭村長,都是沒有想到這位天天四下亂串的村長大人竟跑會武功,而且好像還不錯!
“沒錯!私人恩怨私人解決,牽連他人就太過了!”
教書先生李云腳不動、腿不彎,整個人卻突然出現在村長的身側,展露出他不凡的輕功身法。
“呵呵…,我也不和你們爭論,反正等下都是死人!”
司馬玉冷笑,然后頭顱一抬,喝道:“還有誰?我倒想看看這破山村里藏了多少好手?”
高昂的聲音響徹整個村莊,更是驚起了無數飛鳥從樹木中騰空而起,繞空旋轉。
“還有我!”
石鐵匠從村民中站出,抽著自己那大煙槍,一步兩丈,與幾人并列。
“要想毀了我們的村子,就要先問問我手里的這桿旱煙槍!”
一直站在后方村民里的冷夏心頭一熱,拄著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前邁去,懷了身孕的妻子阿秀死勁扯住他的衣衫也不能攔住他的執拗。
“冷兄弟,有我在,不用擔心。”
一條身影突兀的出現在冷夏身旁,一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緩聲安慰道。
“陳大哥,可…”
冷夏停下腳步,臉上露出喜色和一絲擔憂,他知道自己這位陳大哥功夫不凡,但今日面對的人也是來勢洶洶,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他并不知道陳子昂已入先天,要不然定會放下心來。
“沒事的。”
陳子昂笑著搖了搖頭,那輕松的模樣也讓冷夏心頭一松。
“陳大哥,你也是像村長一樣的高手嗎?”
阿秀一臉的驚嘆,她知道自己丈夫曾經有一身功夫,也懷疑過陳大夫也會武功。卻不想今日村里一出事,一個個每日碰面的村里人突然搖頭一變,個個氣勢逼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更是面對窮兇惡極的錦衣衛也不落下風。
“嗯,我也學過一些功夫。”
陳子昂點了點頭。
“嘿嘿!我們錦衣衛能有今日的名聲,你們還不知道是怎么來的嗎?”
那無影槍尤雄冷笑一聲,背后長槍躍入手中,一點教書先生。
“這人交給我!”
“那這老頭就交給我吧!我的倆錘子都快受不了了!”
披甲光頭大漢對著郭同里咧嘴大笑。
而司馬玉則對著眾人冷笑一聲,大手一揮,身后的二十多人猛然拔出腰間的佩刀,刀身閃耀著寒光,彼此的氣機更是連成一片,一道道刀型氣刃不停浮現。
“殺!”
二十余人齊聲一喝,腳步前奔,長刀劈砍,二十余把閃爍著無比鋒銳之光的長刀斬出無數道刀芒,刀芒繞著戰陣疾飛旋轉,最后化為一道帶著死亡之意的刀網,罩向郭同里四人。
不管兩位上官怎么挑選對手,他們卻是不會放走一人!
“呼!”
山道間似乎刮起了風,仔細看去卻發現那風源的來頭竟是郭同里的雙掌之間。
一開始是微風,下一刻瞬間就變為狂風大作,幾乎迷住了眾人的雙眼,一個小小的龍卷憑空誕生,瘋狂撕扯著空氣撞向襲來的刀光之網。
沖來的二十余人無奈之下同時停下腳步,真氣催發,刀網大盛,把有形無質的龍卷撕成碎片。
而一桿旱煙槍突然疾點而出,正中一道刀芒之上,下一刻真氣噴發,刀芒消散于無形。旱煙槍連環點動,以一種狂風暴雨般的慘烈之勢撞入刀網之中。
撞擊聲連成一片,而胡屠夫也發出一聲大吼,肥壯的身軀踏著地面轟隆隆的朝前撞去,手中的雙刀甚至在身前斬出一道帷幕,也緊隨其后沖了上去。
“轟…”
刀芒盡散,二十余人止步,而身上留了七八道淺淺的刀口的石鐵匠和胡屠夫也退了回來。
‘糟了!’
四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絕望。
剛才雖然只是一次對拼,但三人已經用了全力,卻僅僅只能阻攔對方一次進攻,這批錦衣衛士竟然比他們想象中的強大的多。
“哼!錦衣衛分南北,北鎮撫司專管陛下專理事務,而南鎮撫司則負責處理江湖朝堂事宜,他們就是我們南鎮撫司為了專門對付江湖好手特意組建的七十二位刀法好手,人數過半,就可斬先天!”
司馬玉不急不忙的道:“你們今日有福氣了,他們一般都是在對付名門大派,背景深厚之人時才會出動的!”
“殺!”
在他話音剛落之時,一聲喝聲在戰陣中響起,一道接著一道的刀芒已經從戰陣中噴涌而出,幾乎瞬間就鋪滿方圓十余丈之間的地面,圍觀之人只覺得眼前一亮,天地似乎在這瞬間都被這充滿肅殺之機的刀芒所統治。
“退!”
教書先生首先大喝,身軀飄飛中還朝后大喊:“鄉親們,趕緊走,走的遠遠的!”
四人避開刀芒,劃過一道弧線朝著司馬玉三人迎去,硬碰戰陣毫無勝算,不過戰陣移動不便,倒是可以擒下司馬玉來挽回勝算!
“不要放走一個人!他們交給我們!”
看著迎來的四人,司馬玉嘴角掛出一絲冷笑,對著二十多人淡淡的開口。
那二十多人之中有一人點了點頭,也不回頭,腳下一點,已經帥眾朝著村內眾人藏身的地方撲了過去。
教書先生李云身在半空,額頭突然感到一股刺痛傳來,身軀如柳絮般一折,避開一根槍尖,卻是那無影槍尤雄騎著赤火馬沖了過來。
“哈哈…,吃我一錘!”
司馬玉身旁的光頭大漢哈哈一笑,兩柄數百斤重的大銅錘在他手中輕飄飄的像是鵝毛一般,朝著郭同里猛然撞來。
大錘破空,發出可怕刺耳的尖嘯之聲,錘身周圍更是氣浪翻涌,筆直的砸向郭同里胸口,這一擊之力怕有萬斤不止,在戰場上恐怕已經夠資格撞擊城門了!
而胡屠夫和石鐵匠則聯手撲向司馬玉,寄希望與短時間內拿下他,讓村莊逃過這一劫。
司馬玉面對兩人的夾攻,只是微微一冷笑,腰間繡春刀猛然出鞘,拔刀直劈,變化雖然簡單,但刀勢厚重,堂皇正大,刀意更是把兩人籠罩其中。
兩人心頭一沉,此人刀意幾乎入神,竟是位半只腳踏入先天的頂尖高手!
而在另一處,二十多人的精銳戰陣眼看馬上就要迎向一眾村民,前方突然出現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那年輕人面對殺氣沖天的二十余人,不慌不忙的從腳下撿起一根枯枝。
眼前之人十分古怪,主陣之人也不敢大意,刀勢一變,至剛至烈、威猛無儔的刀光已經緩緩升起,澎湃的刀氣甚至讓他瞬間產生出可以斬破一切的信念,正要揮刀朝前劈出,卻見面前那年輕人突然舉起手中的枯枝緩緩朝前一點。
“錚…”
似乎是劍鳴又像是刀嘯的清吟之聲在心頭響起,一股鋒銳而凌厲的氣息猛然從那枯枝之中涌現,瞬間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最后化為千百道滅絕一切的氣息涌入戰陣之中。
輕吟聲不斷,那氣息更帶著股震蕩之力,霸道的斬開二十多人相連的氣機,隨后貫入肉體,把方圓十丈之內的一切都震成粉碎。
“噗!”
二十余人同時僵在原地,周身血霧噴涌,把十丈之內化作一道血霧彌漫的人間煉獄。
陳子昂看了看手心,枯枝已經化為粉末。
‘哎!控制力還是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