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其實挺佩服周子晴的,這位女子不但穩重、聰慧、有學識,而且果斷、有擔當,
李野在她身上,甚至看到了幾分類似于柯老師和傅桂茹的氣質。
或者說,這才是老一輩人嘴里真正的“半邊天”。
當老解面對前妻的無賴糾纏束手無策的時候,周子晴沒有抓住這點“破事兒”PUA老解,把老解大肆貶低到體無完膚,而是勇敢的站了出來,并且擋在了前面。
“有什么事你們跟我說,有什么罪責我們一起擔著!”
這是什么樣的氣魄,這是什么樣的胸襟?
反之如果是幾十年之后,有幾個女生能幫男朋友“擔事兒”?有幾個女生能替男生著想?
“來來來,你先交代交代,你前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然后給我寫一份五千字的檢查,再然后把咱家的所有房產、財務以及工資卡交出來,
你問我為什么?如果你偷偷的把錢都給你前老婆了怎么辦?我這是為了我們的家庭著想。”
任何PUA和惡意貶低對方的行為,都是簽訂不平等條約的前奏和理由,要不然她閑得沒事兒浪費口舌浪費唾沫嗎?
問題是這份條約簽完了之后,男生該面對的麻煩還要自己面對,該解決的難題還是要自己解決,一毛錢的事兒都省不了。
但是現在看看老解,所有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出面了,周子晴直接替她擔了。
這對于一個只懂得踏踏實實工作,本本分分做人的男人來說,是多大的幫助?是多么幸福的感受?
為什么八九十年代大部分的男人,還是幾十年后一小部分的男人,都會心甘情愿的把工資交給老婆?
因為他們的老婆“能擔事兒”。
這些聰明的女人可以解決家里所有的麻煩,男人只需要掙錢就可以了,其余的基本不用操心,也就是遇到不得不需要武力威懾的時候,才出面晃一晃拳頭。
但是另外一些女人卻恰恰相反。
我年輕,我漂亮,我是一只咩咩咩小羊羊,
所有的事情都你干,柴米油鹽你做飯,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只需要美美美錢錢都到我兜里來,只進不出懟懟懟。
這些人,已經忘記了“半邊天”的真正含義,她們眼里的“半邊”,真的就只有自己的這“半邊”。
你想想吧!一個男人在外打拼累的兩腳發虛,回到家之后一看冷鍋冷灶,還有一大堆瑣事等著自己處理,
想要出去湊合一頓,一算兜里的幾個鋼镚兒,還特么的不夠數。
你說有兩種“半邊天”擺在你的面前,你會選哪一種?
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好吧?
一種是越過越舒坦的旺夫賢妻,一種是偷偷摸摸借起高利貸的精致花瓶,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到底有多大?
陳亦迅感嘆某位前輩六十幾歲還能唱跳幾個小時開演唱會,而且還不覺得累,但男人累不累的,還不是看老婆多么賢惠嗎?
男人剛開始的時候,可能還會被美色迷了褲襠,但是當天長日久腎虛了之后,是真的煩,真的累,真后悔。
特別是老解這種不善交際的理工男,是真的渴望真正的半邊天,所以周子晴在今天也算是“趁人之危”,瞬間就搞定了結婚證。
“我不去法院,我不去法院,你們不用嚇唬我,我不怕你們.來來來,把孩子抱走,讓解成軍那個流氓犯看看這是誰的種”
周子晴出場不過十分鐘,褚世繡就幾乎破防,再次動用了撒潑耍賴的伎倆,把懷里的嬰兒推給了周子晴。
周子晴想后退,但是看到褚世繡那隨時都可能撒手的樣子,還是被迫把孩子接了過來。
但她可不會傻乎乎的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轉手就放到了牛紅章面前的會議桌上。
“你把孩子給我做什么?”
牛紅章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還往后退了半步,聲色俱厲,嚴陣以待,好似眼前這個熟睡的嬰兒,是那個半歲就能打死人的魔童。
周子晴淡然的道:“這位褚同志可不是我們負責接待的,誰接待的誰來處理,這件事跟我們無關。”
牛紅章氣的臉都白了。
到了這會兒,他擺明了不想再摻和褚世繡和解成軍之間的恩怨,但是周子晴卻還在刻意的提醒大家,這樁事情是你老牛搞起來的,這會兒別當沒事人。
一分廠都是一些什么人?簡直無法無天,對領導毫無尊敬之意.簡直該殺。
牛紅章現在恨死李野了,一分廠一個技術員,竟然都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自己尥蹶子,他們眼里還有規矩嗎?還有王法嗎?
但是牛紅章卻不想想,他剛才是怎么逼著老解回來跟褚世繡復婚的。
你都要幫著外人搶我男人了,我還要尊敬你?怎么著?你是渾身冒金光的那種人嗎?
“什么跟你無關,怎么就跟你們無關了?”
褚世繡看到牛紅章啞火,立刻跳出來喊道:“這可是老解的孩子,你不是說有事兒替他擔著嗎?那你就擔著吧!給他當后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你不要著急,有話慢慢說,我們一步步來.”
面對撒潑耍賴的褚世繡,周子晴非常淡定的道:“你先把出生證明拿出來,讓我看看上面父親一欄寫的是誰?”
褚世繡一愣,倔強的道:“孩子是我自己生的,沒去醫院那時候我都跟解成軍離婚了,有出生證明也沒辦法填父親一欄.”
周子晴不緊不慢的道:“那你生孩子的時候為什么不找解成軍?現在卻又來?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這件事辦的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懷疑其中必有隱情。”
“嘶,她這話什么意思?”
“是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的意思.”
“噓,別亂說,看破不說破,別得罪人.”
會議室內經過了短暫的安靜之后,就好像鬧了老鼠,嘰嘰吱吱的耳語聲接連不斷。
褚世繡慌了,一個說謊碰瓷的人,最怕別人說中事實的真相,因為當真相大白的時候,她們不但什么都得不到,還得倒貼點本錢進去。
所以褚世繡只能梭哈,賭最后一絲希望。
“這就是老解的兒子,說破天去也是老解的兒子,你把他叫來,讓他自己說,他要敢說這孩子不是他的,我立刻從這里跳下去把命賠給他”
如果老解此刻在現場的話,估計都要羞憤欲死,恨不得自己從樓上跳下去了,八十年代的男人在這種事上可不像后世的男人那么見怪不怪。
但是周子晴卻一點都不生氣,還微笑著說道:“我國的法律,是秉承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的,你說他是老解的兒子,需要你提供證據,
而不是讓老解來證明他不是老解的兒子,如果你不明白,可以找個有文化的人問一問。”
褚世繡一愣,有些懵圈。
別說她了,這年頭的大部分人,都不理解這個原則的含義,經常會出現“我看你不是個好東西,你要說你是好人,你怎么證明給我看”的事情。
“咳咳,大家聽我說一句,我京大畢業的,勉強算是有點文化,所以我給大家打個比方哈。”
李野站了起來,很不謙虛的指著褚世繡道:“我現在懷疑這個孩子是這位婦女撿來的,因為她看到老解日子過得好了想復婚,
但是她很清楚,空著手來找老解,老解根本不搭理她,所以她就撿了個孩子或者買了個孩子當由頭.”
“你放屁,你才是撿來的孩子.”
褚世繡蹦了起來,對著李野就開始咒罵。
但是李野卻冷冷的道:“那你怎么證明他不是撿來的?按照離婚證計算,你離婚的時候都懷孕六個月了,別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
你現在找老解都這么理直氣壯,剛生下孩子的時候怎么就不來找老解了?你是沒找到合適的孩子吧?”
“你要說不是撿來的孩子也行,拿證據出來,總不能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陸知章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喊道:“對呀!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可能?老解現在一個月可是五六百塊,天天有人找我給他做媒呢”
“好家伙,我早就聽說你們一分廠的小伙子都是香餑餑,原來連.也這么搶手啊?”
“你可別說了,一分廠的那些小子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找個媳婦兒跟舊社會皇帝選妃子一樣,矮的不要,黑的不要,沒文化的不要”
會議室內吵吵嚷嚷,一時之間有了歪樓的跡象,
大家都是人精,看出了陸知章和李野的意思,討論主題紛紛從“被綠”往“撿孩子”的方向轉移,算是賣了兩人一個面子。
“好好,你們都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我摔死他,我摔死他.”
急了眼的褚世繡突然抱起孩子,就要模仿劉備摔阿斗的戲碼。
只不過她的動作磨磨蹭蹭,還是讓驚恐的牛紅章及時拉住了。
牛紅章沉著臉道:“這件事不能全憑猜測,必須實事求是,科學嚴謹,絕對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牛書記說的是呢!”
李野立刻附和了牛紅章的意見,然后把剛才閱讀的兩本雜志舉了起來。
“今天早上我遇見這位褚世繡同志之后,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所以我從一分廠圖書室里找到了這兩本雜志,”
“其中一本是全球第一科學雜志《自然》,另一本是我們國內公安類知名學刊《偵破》,里面的內容,可以完美解決今天這個看似復雜的問題.”
李野打開《自然》,指著上面的蝌蚪文對大家說道:“這是全英文的期刊,我給大家翻譯一下大概意思,那就是從82年開始,海外就把DNA檢測技術用于親子鑒定了 只需要幾滴血液,甚至幾根頭發,不但可以檢測出一個孩子,是不是你的兒女,甚至能檢測出是不是你的孫子、孫女,或者重孫子、重孫女只要是你們這一家的血脈,絕對沒跑。”
“而我們內地在87年引進了DNA檢測技術,這本《偵破》里記載的一篇破案紀實,就是利用這項技術破案的,”
“犯罪嫌疑人在犯罪現場留下了幾滴血跡,公安開始在周圍排查,犯罪嫌疑人非常狡猾,提前就跑到外地去了,但他的父親在家于是當場破案”
李野用了不到五分鐘,給大家普及了DNA技術的詳細作用,并且著重解釋了“連祖宗是誰都能查出來”的技術特性。
而在這五分鐘里,褚世繡的表情從懵逼變為驚愕,又從驚愕變到震驚,最后整張臉都變的慘白,額頭上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碰瓷的最怕有監控,出軌的最怕DNA,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只是李野在這里隱瞞了一點真相。
DNA技術在海外確實是1982年開始用于親子鑒定的,內地警方也是在1987年首次將DNA檢測技術應用于偵查破案。
但是有關親子鑒定,內地卻要滯后一些,直到92年,最高法院才做出批示:“DNA指紋”檢測技術可以用到民事案件的“親子鑒定”中。
但別人不知道啊!
這年頭外國的月亮比內地圓,洋文雜志的可信度比陽光日報還高,再加上公安部的偵破紀實文章,誰都不會懷疑“真相就在眼前”。
“來吧!我們去做DNA鑒定,如果這個嬰兒是解新生的兒子,我保證給這位褚同志一個完美的交代,但如果是她造謠生事,我也保證把她送進監獄里去。”
李野看著心虛冒汗的褚世繡,嘴角露出了殘忍的微笑。
“砰”
李野突然拍了桌子:“你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誰敢在一分廠耍賴?誰敢跟我打馬虎眼?
你出去隨便找個人問問,從前年到現在,被我李野送進局子里的賴皮也不是一個兩個了,不信你就試試.”
李野拍桌子的聲音很大,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李野說話的聲音也不小,更是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什么叫你出去打聽打聽啊?”
就現在李野的形象,哪里像是個新時代的廠長?分明就是舊社會的惡霸嘛!
“嗝”
雖然已經過了飯點兒,大家都沒吃飯,但是有人卻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飽嗝。
這瓜,真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