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徹夜長談

　　入夜后，燈火闌珊，初夏時節，已有蚊蟲，嗡嗡嗡地在耳邊飛著，叫著，也著實令人心煩意亂。

　　段謙煩躁地揮舞手想要趕走在他耳邊一直亂飛的蚊子，可是越揮舞，卻越覺得趕不走，他站立在窗前，已然無心觀月，或者一開始就無心賞月。

　　怎么還會有閑心賞月呢？今日下午，洛塵那一番話，讓段謙不得不去重新審視自己。

　　他所追求的生活當然沒有錯，但如果這些和自己的感情沖突，他又要如何選擇？妥協嗎？他是不愿意的，那放棄洛泠？他也不愿意。

　　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今天段謙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如何兩全其美？段謙心中暫時還沒有定論，一向自詡看事通透的段謙，如今也第一次有了困惑。

　　也許，世間唯一無解的就是愛情吧？

　　正煩心，清脆的門聲在寂夜里響起。

　　“篤篤篤。”

　　段謙收回了眺望遠方的視線，轉身說了句“進。”

　　話音落，進門的是端著飯菜的安景和拿著酒的卿世遙。

　　“還沒休息嗎？”段謙抬眸看了眼他們。

　　安景進來后就把飯菜放到了桌上，笑嘻嘻道“剛才都沒看你吃多少，想著你肯定餓了，就給送點飯菜。”

　　“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拿了點酒。”說著，卿世遙舉了舉手中的酒。

　　段謙沉默，低頭看了眼桌上熱騰騰的飯菜，略帶歉意道“讓你們擔心了。”

　　“三哥，不想讓我們擔心，那就好好把這些飯菜吃了吧。”安景坐下，將飯菜都推向了段謙。

　　“嗯。”應聲，段謙才夾菜吃飯。

　　“說說吧，到底什么事能讓一向寡淡的段謙煩憂？”卿世遙滿上一杯酒推向段謙。

　　“我猜是洛泠姑娘。”安景接話，撐著頭歪著腦袋看向段謙。

　　卿世遙無奈，“這個需要猜測？我也知道是因為洛泠姑娘，但具體是因為什么？難道今日比文招親你落選了不成？”

　　段謙仰頭悶下一口酒，重重放下酒杯，盯著空空的酒杯，陰郁著“沒落選，是我獲勝。”

　　“獲勝了！”安景撐著的手放下，整個人都坐直了許多，驚喜道，“那三哥怎么還愁眉苦臉的？不應該歡呼雀躍嗎？”

　　卿世遙卻不言不語，事情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如果真的獲勝，段謙成為洛塵的乘龍快婿，段謙還至于在這里喝悶酒？

　　停頓許久，段謙就像喉嚨哽住一般，遲遲不話。

　　“但也作廢了。”段謙的聲音些許沙啞，說罷他已又斟滿酒杯，連喝了好幾杯，幾杯過后仍覺不夠，最后直接拿起酒壇仰頭灌入腹中。

　　溢出的酒水從段謙臉頰兩側落下，浸濕了他的衣衿，夜風微涼，肌膚微涼，內心火熱，是煩躁。

　　作廢？！

　　比文招親最后的結果作廢？

　　卿世遙和安景怔然地對視了一眼，一邊的段謙繼續灌酒，他們二人沉思著想辦法如何去安慰段謙。

　　一壇酒后，段謙的臉頰微紅，但卻沒醉，正當段謙想要打開第二壇酒的時候被卿世遙按住。

　　“是洛塵反對你和洛泠在一起？”卿世遙低聲詢問。

　　段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一無所有之人，憑什么娶千金小姐？”

　　說著，段謙不住的抖動肩膀，是笑，是略帶凄涼的笑。

　　安景不悅皺眉，段謙在他心中是僅次于卿世遙的存在，他如此欽佩的人，如今怎的沒了自信？就因為被自己喜歡女子的父親打擊？

　　“三哥，你怎么會一無所有？你所有一切，多少人羨慕不來，你的智慧，你的武功，你才文采…”安景急著想要安慰段謙。

　　“都是虛無縹緲之物，何值一提？這等不務實的東西，可以成為聘禮？”段謙冷笑一句。

　　卿世遙緊鎖眉頭，段謙醉了，也有可能是借酒發泄。

　　“夠了。”卿世遙低吼一句，他認識的段謙是不會就這樣消沉自甘墮落下去，他認識的段謙應該是要想辦法解決如今的困境。

　　段謙和安景被卿世遙的聲音吸引過去，安景驚嚇，段謙只有慚愧。

　　氣氛冷靜下來。

　　“我吃飽了。”段謙閉了閉眼，揉著眉心。

　　“洛塵拒絕把洛泠嫁給你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擔心你給不了洛泠未來。若你就因此消沉，洛泠會愿意看見這樣的你嗎？”卿世遙不愿意說太多的大道理，他也只是想幫段謙。

　　“安定而已，很簡單。蓮子村的恩卿客棧，為了把這間客棧成為我們的落腳點，我已從辛寬手中買下了地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地契送給你。”卿世遙平靜開口。

　　“大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段謙微微皺了眉，沒有睜眼，他的心還是很亂。

　　“如果只是缺錢，我也可以幫忙。雖然不多，但在海城買下一間屋子還是綽綽有余。”安景也附和。

　　段謙無奈地睜開眼，左右看了眼卿世遙和安景，嘆了口氣道“如果只是錢的問題，我也不會苦惱。我只是不知道要平衡我的生活和洛泠之間的關系。

　　如果和洛泠在一起就要放棄我先有的生活方式，我做不到。但要我放棄洛泠，我也辦不到。”

　　“可，你的生活方式和洛泠姑娘并不沖突啊。”安景不理解段謙的煩憂，他曾經也以為他和棠檸在一起就會失去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棠檸從來不會過多干涉他的生活，只是會跟著他，然后融入他的生活。

　　卿世遙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你擔心的不是你的生活方式和洛泠之間的矛盾，而是如何過洛塵那關。讓你自欺欺人的在海城買房欺騙洛塵說他在海城安家落戶，你肯定辦不到。”

　　“但如果不騙洛塵，那你和洛泠姑娘不就注定無果了？”安景吃驚，他算懂段謙如今的困境。

　　看著段謙的憂慮，安景突然擔心他和棠檸的未來。會不會棠梁也是像洛塵這般務實？如果這樣，到時候他又會怎么選擇？

　　如果他和棠檸真的到這樣的局面，安景可能不會做君子，也許就會做做表面功夫騙一騙棠梁，然后繼續游山玩水過自己的日子，反正棠檸那丫頭都會跟著他的，不是么？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段謙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害怕，迷茫。

　　他和洛泠會因為這件事就無果了嗎？不不不，他段謙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也許…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卿世遙不太確信開口。

　　“什么辦法？”段謙激動看向卿世遙。

　　“過幾日讓南宮姑娘去洛府探探口風，如果我想的不錯，那么解決你如今困境的辦法還有一個。”卿世遙故弄玄虛起來。

　　“什么？”安景和段謙異口同聲問。

　　“參加劍術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