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麒麟緊張萬分的東張西望,唯恐這些樓宇房屋和宮殿再度活過來。
筠城中靜悄悄的,整座城市看不到其他人,西土地理圖上的筠城應該是一個生活著十多萬人的大城,而現在這里的居民完全消失。
能夠讓整個城的人離開他們的家園,這個人必然擁有難以想象的權勢。
筠城空空蕩蕩,只有秦牧等人,剛才還鮮活的城市現在卻仿佛突然間死掉了一般。
越是安靜,越讓人覺得可怕。
突然整個城市開始劇烈震動,他們腳下的大地翻騰,一座座樓宇房屋宮殿紛紛沉降,頃刻間筠城便變成一片白地。
龍麒麟急忙腳踩火云騰空而起,秦牧縱身跳到他的背上,而熊琪兒則僅僅的抓住龍麒麟的鬃毛,緊張的看向下面。
下方空空蕩蕩的城市突然分裂,一塊塊四方四正的石頭從地底升起。這些方正的石頭層層疊加,形成一根根方形石柱,方形石柱隆起的速度極快,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秦牧等人四周便出現一個方柱叢林!
他們站在叢林中,顯得無比渺小。
這些柱子竟然在飛速移動之中,應該暗藏陣法變化,柱子每移動一次,便突然增高或者縮短,一塊塊方方正正的石頭自動平移或者上移,進入其他柱子中。
還有些柱子橫起,架在其他柱子之間,如同一道道橫梁,然而這些衡量的長度也在不斷變化之中,忽長忽短,前方明明有路,但是下一刻一根根石柱便轟然并在一起,變成一堵厚重無比的大墻。
筠城仿佛又活了過來一般,只是與適才整座城市疾行奔走吞噬萬物的情形截然不同,現在的筠城像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立體空間。
適才的筠城還只是一個只會吞噬一切的龐然大物,看似危險,反而大而無當,威脅力并不強。而現在筠城變得立體,以陣法的形態運行,威脅力便大大提升!
而那些方方正正的石頭的六面,每一面都烙印著不同的符文紋理,這些石頭移動、重組,一塊石頭的符文斷面必然與附近的石頭符文斷面完美相連。
最為奇特的就是這一點,石頭重組是表象,真正的殺機藏在不斷分裂組合的符文結構上。
不同的符文圖案組合,就是不同的陣法,這座城有著不計其數的石塊,石塊上的符文圖案各不相同,有著無窮無盡的組合方式,陣法的變化也就無窮無盡!
秦牧立刻看出,他們站在這里一動不動,便不會觸動陣法的任何威力,倘若移動,便會觸發陣法的威力!
“西土的神通,瑰麗萬方!”
秦牧由衷贊嘆,西土的神通盡管不如延康國那樣注重威力,但是這種奇思妙想異想天開的神通,卻令他深深佩服!
他學過萬神自然功,但在這方面并未痛下苦功,而筠城展現給他的卻是西土無數神通者的智慧!
筠城的空間越來越小,不斷擠壓空間,這座城市移動到最后,恐怕會變成一個一層層陣法結構的巨大的立方體,方方正正,而秦牧、熊琪兒和龍麒麟如果無法沖出去,自然是被擠成一彈爛泥。
龍麒麟也看出而今的筠城的可怕之處,立刻推算生路所在,既然是陣法,那么一定會有催動的過程,這個過程便是生機所在。
而筠城的陣法變化,是靠石塊的移動變化來變化,石塊移動的過程便是生機所在。
不過,想要破解陣法卻千難萬難,那些看似可以逃出這個立方體的道路,偏偏是一條條死路,倘若從那里逃走,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筠城的立方體囚籠,內藏極為復雜的術數變化!”
龍麒麟東張西望,眼珠子走馬燈一般轉個不停,動用腦力計算巨大立方體內的所有立方體的動向,累得口吐白沫,飛速道:“倘若給我時間,我倒可以算出一條生路!不過我只怕算不出生路在哪里便會被擠碎了!教主,你的術數造詣比我高,你有沒有辦法算出那條生路?”
秦牧目光閃動,喜道:“我突然想出一個對付星犴的辦法!倘若星犴的四肢能夠生出靈,他的四肢豈不是徹底失控?殺他就簡單多了!”
龍麒麟氣急敗壞:“教主,我們都要死了,你還有空想這些?”
秦牧笑道:“控制這座筠城的那人術數造詣極高,不在我之下,倘若是公平對決,我還可以勝過他。但是此人暗算我,先出手,占了先機,想要破解他的陣法極為困難。等我破解他的術數難題,我們也被擠死了。”
龍麒麟絕望。
秦牧突然長聲道:“玉師兄,好久不見,難道不想在我死之前聊一聊?”
“不聊。我怕自己死于話多。”
玉博川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笑得很是歡快:“對于秦教主這樣的人物,當然是死得越快越好,你晚死一刻我都不放心。只有死掉的秦教主,才是令人放心的秦教主!”
秦牧面黑如鐵。
“但秦兄可以放心,在面對秦兄的尸體時,我一定會好好的坐下來,向你傾訴我的心路歷程。”
玉博川笑得更加愉快:“小弟不才,有個不太好的習慣,那就是與對手生死爭鋒時喜歡竭盡所能干掉對手。等到對手死后我才會話多,與對手的尸體好好聊一聊,講明他敗給我的原因。我不會為秦教主破例。”
秦牧感慨道:“真是個好習慣。我被困在這里,已經注定要死在你的手中,你還如此謹慎,的確是個好對手。正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我想作一幅畫留給你,也算了結我們惺惺相惜的情誼。”
四周不斷錯落移動的石壁越來越密集,筠城所化的立方體囚籠變化得太快,每一步都是蘊藏著深奧的數理結構。
那一塊塊石頭的數理結構變成了陣法結構,外圍不再移動的石塊已經變成了一層層殺陣,將他們牢牢困住,而內層的石塊相繼停止移動,也變成了殺陣。
一層殺陣套著一層,讓他們愈發沒有逃出的可能,再到最后一層殺陣布成,那就徹底變成絕殺局。
秦牧等人動也是死,不動也是死。
秦牧選擇站在原地,提筆潑墨,揮毫如飛,飛速作畫。
一根根石柱、衡量不斷向他們推進,陣法不斷演變,終于來到他們的身前背后。
陣法演變到了最后,變成了六堵墻壁,向中央擠壓而來,六面石壁上石塊不斷凸起遞進,發出嘭嘭的巨響。
終于,六堵墻壁轟然碰撞,無比沉重的力量爆發開來,外圍一層層陣法啟動,無數石塊上的符文印記亮起,催動著六堵墻壁化作恐怖的碾壓力,轟然碰撞之下,整座立體的筠城都在撲索索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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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擊,別說秦牧龍麒麟這樣的高手,就算是神橋境界的教主級高手,也難逃一死!
“好,真好!”
玉博川撫掌大笑的聲音傳來,贊嘆道:“陣師不愧是陣師。這一手陣法冠絕天下,無人能敵,天魔教主盡管詭計多端,但面對陣師的陣法,也只能死得服服帖帖,沒有半句怨言。”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不咸不淡道:“玉公子過譽了。我聽聞這位秦教主曾經與毒師有過交鋒,沐映雪一向心高氣傲,但卻敗在他的手中,可見其人確有不凡之處。不過他在用毒上用了太多心思,在術數與陣法上的造詣就遠遠不如我了,我以有心算無心,所以才能將他困住,讓他不得不授首伏誅。”
玉博川大笑:“他以為筠城只能靠蠻力勝過他,所以沖進來一逞威風,卻不知道這只是陣師的誘敵深入之計,結果中了埋伏。陣師,毒師,劍師,我西土的三絕,果真是個個不凡。陣師,還請解開這陣法,我還想看一看秦教主死前留給我的畫呢。”
錚錚錚的聲響不斷傳來,筠城巨大的陣法結構緩緩解開,一塊塊巨石沉入地底,一座座房屋、宮殿從地底緩緩升起,沒過多久,筠城便恢復如初,只在秦牧龍麒麟等人所立之地留下了一堵石墻,石墻上掛著一幅畫。
玉博川乘著香車駛向那面石墻,面帶笑容,而香車后則跟著一眾西土的高手,約有百十位之多,為首的是個女子,模樣清秀,手中托著一個立方金屬。
那塊金屬在她手中忽而嘩啦啦分解,變成大大小小的金屬塊,忽而又嘩啦啦的合并在一起。
她便是西土的陣師禾依依,與毒師沐映雪和劍師羅尹玉齊名。
西土三師都是女子,各有獨到的絕學,割據一方。
陣師禾依依統治著筠城,以陣法成名,技絕西土,在陣法上的造詣無人能敵。
真天宮雖然是西土圣地,但是三師也各有所長,并非是真天宮的下屬。不過礙于真天宮的勢力,三師對真天宮也有些畏懼,真天宮倘若有請求的話,她們也會出手幫忙。
禾依依身后的便是筠城的高手,筠城各大世家的首腦,實力強大,比芳秀城還要強橫幾分,能夠割據一方,自然是非同小可。
玉博川驅車來到那面石壁前,打量石壁上的畫,只見石壁上畫的是秦牧、龍麒麟和熊琪兒,惟妙惟肖。
“栩栩如生!”
玉博川榮光滿面,向香車中的那些真天宮女弟子笑道:“果真是栩栩如生!秦教主畫得好啊,這等畫功拿出來賣畫,也足以混個溫飽了!哈哈哈哈!”
香車中的女子紛紛笑道:“可惜死了。公子,你看,畫上的秦教主還在笑呢!”
另一位真天宮女子嬌笑道:“他死在陣師的手中,見到完美的陣法,這是死而無憾的微笑吧?”
玉博川哈哈大笑,從車中起身,背負雙量石壁上的畫,悠然道:“秦教主,我來與你聊一聊了。”
“好啊。”
畫上的秦牧突然轉過頭來,笑道:“我也想與玉師兄聊一聊呢!劍履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