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狐靈兒趴在龍麒麟背上一動不動,偷偷的張開眼睛,看到一個個人頭滾落下來。
這幅景象很是詭異,明明沒有敵人,但是這些天人境界的強者只要踏入這個院子便立刻死于非命!
其他人如臨大敵,一位天人境界呼喝,劍氣如霜,銀霜纏繞周身,慢慢的走入院子中,目光警惕,四下掃視。
他的劍法凌厲,無數劍光在周身游動,仿佛一只只細小無比的游魚,歡快的圍繞他游來游去。
他采取的是被動防守的打法,數以千計細小的劍魚圍繞游動,蘊藏著他無比雄渾的修為,只要遇到敵意便會立刻反擊,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他也是迫不得已,敵人來無影去無蹤,根本看不清敵人到底在何處,如何出手,便有這么多天人境界的強者送命,實在詭異到了極點。
他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依舊不敢放松警惕,慢慢的移動腳步向秦牧等人睡覺的堂屋走去,然后,他看到堂前掛著的那幅畫。
秦牧在這幅畫前點了一根蠟燭,將這幅畫照亮。
畫上畫著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背影,背著一柄劍,中年男子的臉側過來,似乎在用眼睛的余光在看畫者。
他眼睛的余光流露出了驚天的殺意。
這驚鴻一瞥,被畫者捕捉下來,變成了這幅畫。
盡管畫中只有這個中年男子,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仿佛這幅畫還有無窮的信息沒有被畫出,這些信息隱藏在畫中的留白處。
那是一場恐怖戰役剛剛結束,無數強者的尸體倒伏在這中年男子的腳下,滔天血海中尸體飄起,白骨被血染紅,泛著異樣的顏色,無數劍下的冤魂在被陰差擒拿,拉入幽暗之中。
而幽暗的世界中,長著兩只九曲長角的魔神正在舉辦一場歡慶的喜宴,慶祝這些強者的冤魂成為他的賓客和食物。
這就是這幅畫中留白隱藏的訊息!
院子中,那天人境界的高手看到了這幅畫和畫中人,突然怔了怔,看到了自己的頭顱正在從脖子上滑落,他感覺到這一切都變得如此緩慢,自己仿佛正在緩慢的跌入沒有任何光亮的黑暗中,越來越沉淪,無窮無盡,永遠也墜不到黑暗的底部。
他的頭顱落地,滾動了兩周,雙眼依舊瞪得滾圓。
突然,一只大手探了過來,將他的人頭抓了去。
院子外還有九人,一臉驚恐的站在那里,只有那位白眉老者青山道人還算鎮定,便是他將剛才那位天人境界的高手頭顱抓來。
他也是眾人之中唯一一位生死境界的大高手。
青山道人看向那位天人境界高手的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好劍。”
其他八人急忙看來,顫聲道:“青山前輩發現了什么?”
“你們看他眼睛。”
這八人湊過頭來,只見這位天人境界高手的左右眼瞳中,各有一道劍光,這劍似乎是迎面刺來,然后下一瞬間,這位高手的生命便被終結!
青山道人托起這顆頭顱,朝向秦牧等人睡覺的堂屋,道:“劍來自那里。那里究竟有什么?”
他緩緩的挪動身軀,慢慢的尋找角度,然后看到蠟燭搖曳的光,接著看到畫的一角,道:“是一幅畫。我看到畫中人的衣角…”
“青山前輩,何須如此麻煩?直接摧毀這棟房子和房子里的人不就行了?”
一位天人境界的強者突然出手,劍丸騰空,劍丸中劍光如柱,呼嘯著向秦牧等人所在的那棟房屋刺去!
那劍柱粗大無比,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旋轉的劍光絞碎!
延康國師開創的繞劍式!
延康國師并非是藏私之人,開創的劍式很多都已經流傳出去,江湖上的劍派也多有修煉國師劍術的人,而出手的這人便是其中的好手!
他在繞劍式上的造詣,還在許多人之上。
這一劍大氣磅礴,若是掃中堂屋,必然會將堂屋中的一切都絞成齏粉,不復存在,不管是屋中的秦牧還是都天魔神或者龍麒麟,都將被攪得粉碎!
“不要對那幅畫動殺意!”
青山道人臉色大變,想要出手阻止,已然來不及。
只見這道劍柱仿佛突然間遭遇到了無形的壁壘,靜止在空中,然后劍柱寸寸瓦解,接著啪的一聲劍丸炸開。
剛才出劍的那個強者眉心多出一道紅印,一滴鮮血從紅印中流出,接著搖搖晃晃噗通倒地。
“小心戒備!”青山道人厲聲道。
他的氣勢爆發,體內傳來六聲轟鳴,卻是靈胎、五曜、六合、七星、天人、生死六大神藏統統打開!
在他四周,一尊尊天人境界強者立腳不住,被他滔天的氣勢逼得不斷后退。
呼——
青山道人身后,神魔虛影浮現,龍首人身,如同神明降臨,半邊身子在虛空,半邊身子踏入現實。
青山道人手中抓住一面明鏡,緊張無比的盯著秦牧等人睡覺的堂屋,聲音沙啞道:“你們還不快戒備?作死嗎?”
就在此時,堂屋中正在假寐的秦牧瞇著眼睛,看到他的身后一個人影從墻上飄了下來,他只能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的背影,被燭光拉得很長。
這個從畫上走下來的中年人身子穎長瘦削,背著一口寶劍,很是靜謐,像是沒有肉身的靈,飄向院子中。
那個身影抬頭看天,拔出了背上的劍,舞劍低歌,劍光動,魚龍舞。
“一劍開皇血汪洋,山河在,心茫茫,左右環顧,故國不再人束舊裝…”
秦牧一動也不敢動,只覺這天地間突然間到處都是犀利的劍氣劍光,在自己的身邊穿梭來去,游走于時空之中。
他閉上眼睛,但眼前還有從黑暗中閃過的劍光,撕裂黑暗。
他的耳邊聽到劍氣破空的聲響,很急,很短促。
他張開眼睛,眼前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劍光,院子外面又傳來一聲聲怒喝,又有恐怖的波動轟然沖擊,昏暗的夜色中,這個小村莊的其他房屋飛上了天空,在空中瓦解,碎裂。
秦牧心頭怦怦亂跳:“聾爺爺賦魂了,給畫中的村長賦魂了…”
突然,所有的聲音和光芒消失,低低的歌聲也徑自消失。
秦牧眼睛半睜半閉,依稀看到一個身影走來,向他走去,似乎要回到他身后的畫中。突然,那個人影崩散,變成了一灘墨跡落在地上。
秦牧呆了呆,急忙張開眼睛,小心翼翼的回頭看去,看到了墻上掛著的畫變成了一張白紙。
燈光搖曳,四周寂靜無聲。
秦牧吐出一口濁氣,狐靈兒張開眼睛,低聲道:“公子…”
“現在安全了,睡吧。”
秦牧道:“明天還要翻山,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狐靈兒埋首,秦牧也合身躺下,看了看燭光后面的那幅白紙,心中一片寧靜。
到了第二天,秦牧醒來,起身來到院子中,只見昨晚的那個小村莊已經變成了一片白地,其他房屋都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他們這半個院落,墻壁坍塌了大半,東屋倒了半邊,西屋的房頂也沒了。
秦牧洗漱一番,支起鍋做早飯,狐靈兒把都天魔王的機關弄好,和都天魔王一起跑了出去,狐靈兒驚叫不已。
龍麒麟迷迷糊糊醒過來,到外面看了一眼,打個哈欠,舔了舔爪子,用濕漉漉的爪子胡亂洗了把臉,好奇道:“咱們到哪里了?昨天的那個村子哪里去了…教主,開始吃早飯了嗎?今天我的赤火靈丹,能撒一點孜然嗎?我想換個口味…”
秦牧抓了些孜然,取來半斗赤火靈丹,撒在上面。
龍麒麟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伙食,抬起頭疑惑道:“只有半斗。”
秦牧氣道:“你現在胖的幾乎跑不動了,半斗夠多了!”
龍麒麟道:“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克扣伙食,我會長不大的…”
“你還長身體?”
秦牧大怒,試圖捏一捏他肚皮上的肉,發現根本捏不動:“你不是長身體,是長肉才對。你自己捏一捏,看能否捏出個褶子來!”
龍麒麟也伸出爪子捏了捏,發現的確捏不動,道:“我是喝涼水也能長肉的體質…”
狐靈兒跑了過來,氣道:“龍胖,你今后便喝涼水吧!”
龍麒麟連忙護住自己面前的赤火靈丹,賠笑道:“我這還不是被餓怕了,總想多吃一點。半斗就半斗,不能再少了,否則真的要餓得皮包骨頭了。”
都天魔王走來,看到秦牧已經吃飽喝足,正在堂前取下只剩下白紙的畫,道:“這畫是你家大人畫的?”
秦牧點頭。
都天魔王沉默片刻,道:“畫中的人也是你家大人?”
秦牧將畫軸放入饕餮袋中,再次點頭。
都天魔王道:“我并不怕他們。不過,你將我鎖在這具魔神像里面也不是辦法,不如你解開封印,我的意識離開你們的世界,回到都天,不再踏足此地如何?”
秦牧不置可否,道:“靈兒,吃快點,咱們好繼續趕路。”
都天魔王頭大。
狐靈兒吃飽之后,秦牧上前幫忙刷洗碗筷,將洗好的碗筷收入饕餮袋中,看了看饕餮袋中的余糧,道:“可以支撐到大墟。魔王大人,走吧。”
都天魔王跟上來,道:“我不怕他們,我真身降臨,誰也不懼…”
神斷山脈連綿不知多少萬里,秦牧等人來到山腳下,只見這道山脈陡峭無比,靈猿難攀,飛鳥難渡。
秦牧取出延康地理圖,細細搜尋,笑道:“枯寂嶺峽谷距離這里不遠。咱們走!”
正說著,突然天空中的陰云裂開一線,一條紅色巨蛇從云層中探出頭來,口噴大火,將云層燒得四下散開,接著金燦燦的蟲潮從裂開的云層中飛出,四下里飛去,有幾只蟲子向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