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靈毓秀來到客棧尋到秦牧,向他告辭。
她還是如從前一般,用鬢邊的秀發讓自己的臉蛋顯得瘦一些,與秦牧對面而坐,點了一壺清茶,目光明亮,道:“大墟是個窮苦之地,不是久留之地,在這里你看到的世界只是一個偏僻荒涼的地方,只有走出大墟,才能見到外面天地之廣闊。外面,法術神通,日新月異,延康國師和皇帝有著開辟一個新時代的壯志和能力,現在的延康國的神通法術,正在經歷一場大變革!你有膽識,也有潛力,我不想你一輩子都耽擱在這個窮鄉僻壤里。我雖是女子,但也想做出一番事業,你若是愿意與我一起離開的話,今天便可以啟程。”
秦牧怔了怔,跟隨這女孩去延康國嗎?
他倒是很想走出大墟,去外面歷練一番,大墟太危險,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實力去探索大墟,即便是村長這樣的存在也不曾走遍大墟。
現在的他需要歷練。
大墟外的人們都是進入大墟歷練,而他卻想去大墟外歷練一番,靈毓秀的邀請讓他很是心動。
盡管延康國師很想統治大墟,占領這里,但是秦牧卻并沒有對他產生惡感,相反,他對延康國師很是敬佩。
延康國師能夠做出如此大的變革,將其他門派收為己用,共創絕學,推動法術神通的進步,這等心胸,這等才華,都令人佩服。
他想去外面見識一下這樣風華絕代的人開創的新時代,開創的新絕學。
“你住在哪里?”秦牧問道。
“京師。”靈毓秀道。
少年想了想,笑道:“延康國的京師,我一定會去,你先回京師,我去了便會找你。”
靈毓秀皺眉:“你不跟我一起走?”
秦牧頭疼道:“我家的家長規矩大,必須要通過他們的考驗才能離開家門。我家九個家長,要過了九關,才能許我出去歷練。”
靈毓秀吃驚道:“以你的本事也無法通過考驗?”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秦牧提刀,一刀斬殺傅庭岳,著實驚艷,要知道傅庭岳乃是鑲龍城第一的武者,雖說鑲龍城的第一,放在延康國算不得什么,但秦牧的實力已經可以說在靈胎境出類拔萃,在她看來進入前十絕對沒有問題。
然而這樣的本事也通不過秦牧家長的考驗?
“我家的規矩比較嚴。”
秦牧羞愧道:“我要通過九關才算成年,但是至今一關未過。”
“那么,我在京城等你。對了,延邊那里有視鏡守護,你若是經過延邊,須得小心。”
靈毓秀起身,正要向外走,突然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道:“我送了你一塊香帕,你不回送我些什么嗎?”
秦牧連忙翻了翻身上,沒有找出值得贈送的東西,想了想從背上將大鐵錘摘下,送了過去。
靈毓秀哭笑不得,咬著紅唇:“你便送女孩子大鐵錘?”
秦牧撓頭,把殺豬刀取了下來,又取出竹杖,筆墨,還有一袋子龍幣,訥訥道:“你挑個喜歡的…”
“算了算了,還是大鐵錘吧。”
靈毓秀頭大,拎著大鐵錘,走出客棧。客棧外,諸多神通者守在大門兩旁,秦飛月牽著駿馬站在那里,見到靈毓秀走出來,詫異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鐵錘,心中疑惑,卻不便多問,連忙道:“樓船已經備好,請七公…七公主上馬!”
靈毓秀翻身上馬,沖著客棧里瞠目結舌的秦牧眨眨眼睛,吐了吐舌頭。
秦牧怔然,吃吃道:“你、你…”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胖胖的肥七公子!放牛的,咱們京城再會!”
靈毓秀咯咯一笑,聲如脆鈴,一手拎著大鐵錘,一手甩著馬鞭拍馬而去。
秦牧愕然,捏著手中的香帕說不出話來。秦飛月揮了揮手,讓諸多延康的神通者快步跟上靈毓秀,自己向客棧中看了一眼,然后走入客棧,在秦牧面前坐下,直視秦牧,目光雪亮,道:“你姓秦?”
秦牧定了定神,將靈毓秀竟是“胖胖的肥七公子”這件事帶給他的震驚壓下,頷首道:“將軍也姓秦。我聽到別人稱你為小秦將軍。”
“天下之大,姓秦的有很多。”
秦飛月為自己斟茶,淡然道:“有些人天生命賤,出身就是貧賤,有些人天生命貴,出身就是富貴,姓秦,并不能代表什么。你雖然姓秦,但你是棄民,大墟中的賤民。小兄弟,不要有過多的妄想,你高攀不起的。”說罷,他端茶一飲而盡,留下一塊金錠,轉身向客棧外走去。
“小秦將軍,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
秦牧站起身來,也走出客棧,客棧老板連忙走出來,躬身侍立:“公子要回去了?”
秦飛月微微一怔,本以為客棧老板是在叫他,沒想到客棧老板卻是向秦牧施禮。
“外人面前,不必多禮。”
秦牧擺了擺手,環視四周,浩浩鑲龍城,巍峨建筑,繁華昌盛。
這里,是他的城!
他向城主府走去,到了賭坊門前,一眾大漢躬身道:“公子!”
他經過青樓,青樓的老鴇帶著女兒們躬身,異口同聲道:“公子!”
他經過書坊、花市、菜市、肉鋪、酒樓、古玩、器皿、藥店、鐵匠鋪、兵器鋪,一個個身影走了出來,紛紛向他躬身。
“公子!”
“公子!”
“公子!”
秦飛月皺眉,看著秦牧這一路走到鑲龍城的城主府,城主府的大門開啟,鑲龍城主傅云敵哈哈大笑,邁步走出,迎了上來,吩咐左右道:“沒眼界的,還不趕快叫公子?”
守門的神通者紛紛躬身,聲音洪亮:“公子!”
“從今往后,這整座城,都是咱家的!”傅云敵哈哈笑道,與秦牧走入城主府中。
秦飛月大皺眉頭,不知道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不知為何傅云敵會與殺子仇人如此談笑風生,仿佛傅庭岳不是他的兒子,而秦牧才是他的兒子。
他更不知道秦牧又是如何傍上了傅云敵這條大粗腿。
“山野莽夫,只配在市井稱王,永遠也上不了廟堂。”
他轉身離去,待走到城門前,突然身軀微震,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回頭難以置信的看向這條主街道盡頭的城主府。
“造化天魔功!教主夫人!”
他定了定神,轉身離去:“傅云敵,已經死了,被扒皮了,城中的傅云敵就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鑲龍城,已經易主了。恐怕傅云敵麾下的那些神通者也被全部換掉了,換成了天魔教的神通者,整個城中,都是天魔教的人!幸好國師被那艘大船攔住,否則…”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教主夫人披著傅云敵的皮囊,倘若延康國的大軍悉數入城,這位教主夫人以及其同黨搗亂的話,只消摧毀鑲龍城的龍柱,便可以將延康國的軍隊一網打盡,讓延康國元氣大損,甚至一蹶不振!
他回頭看了看鑲龍城,這里已經換了主人,不是他或者延康國能夠叱咤風云的地方了。
這座城,已經姓秦,同樣姓秦,卻是秦牧的秦,不是他的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