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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瑞順利把廢太子父女倆送到了玄武湖中心的島上圈禁,隨后回到皇宮,向皇帝復命。
走進乾清宮的時候,他剛好與皇帝跟前侍候的心腹大太監擦身而過。對方沖他笑著彎腰點頭行了個禮,右手卻舉著一卷圣旨沒有動。朱瑞一看就明白了,這位大太監是預備出宮頒旨去的吧?只不知道去的是哪家?
他進了乾清宮,皇帝卻不在這兒。燕王卻正好在此,便招呼了他一聲:“陛下早已回西宮休養去了,今日應該都不會再到乾清宮來,只有幾位內閣的相爺在此辦公。你是要去復命么?隨為父去西宮吧。”
朱瑞應了一聲,跟在父親身后離開乾清宮,轉道往西宮方向走去。
路上,他問起了那位要出宮頒旨的大太監:“不知是哪位大人會收到旨意?”
燕王笑笑,也不瞞他:“圣旨應該是給承恩侯府的。曹氏的后位也差不多該被廢了,內閣諸公雖然猶豫過,但還是通過了此議。曹氏既然不是皇后,太子也僅僅是大皇子,那么曹家的承恩侯爵位便也要被革除了。皇上仁慈,見承恩侯死了,也沒有將曹家斬草除根的意思。只是他們家想要象從前那般享盡富貴尊榮,是萬萬不可能的。爵位要收回,賜宅也要收回,連皇家歷年來賞賜給曹家的田地產業與財物,也同樣能收回就收回來。從承恩侯之子曹文泰起,往下數三代,曹家子孫都不得參加任何科舉,也不許出仕,只能回老家守著田地做個土財主。倘若后世子孫有才能,興許還有重振門楣的一天吧。”
不過,燕王想起如今曹家子弟的情形,覺得這個希望還挺渺茫的。如今生活在京城的曹家子弟,根本就沒有哪個是真正有能力又有魄力,可以支撐住曹家門楣的人吧?至于曹文泰?不過是花花架子罷了,還沒什么自知之明,成不了氣候!
只是,皇帝為了證明自己還記得曾經擁立過自己的承恩公的恩情,并不是存了過橋抽板、恩將仇報的想法,還在圣旨中添了一行在燕王看來很是多余的字——就是把曹家祖上傳下來的平南伯爵位,轉給了曹二老爺去繼承。理由聽起來也很合情合理:這是曹家祖傳的爵位,而承恩公膝下諸子中,嫡出的兩人都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都是庶子,庶子中又以曹二老爺最為年長,所以要開恩也理當是把爵位交給他來繼承。
然而,曹二老爺繼承了平南伯的爵位又能如何呢?這僅僅是一個虛銜罷了,用來表現皇帝的仁慈,順便安撫承恩公生前舊部的。實際上,除了一個爵位以外,曹二老爺什么都沒得,每年的祿米就不必提了,實權是半點都沒有。還因為他一向是嫡支長房的附庸,與侄兒曹文泰素來有些不和睦,八成會為了爵位之事被對方記恨在心。他還要帶著妻子回到西南老家去,長房與四房、五房、六房等一大堆族人親眷都要跟著他離開,依附他生活。他不但要承擔起這一大家子的生計,同時也要面對這些人給他帶來的種種挑戰。
對于曹家這樣的大家族而言,家族成員面臨危機時,有可能會暫時放下彼此間的矛盾,統一對外;可一旦危機消除,重新過上了太平日子,就誰也阻止不了每個家族成員那顆想要搞事的心了。
曹二老爺就不是能鎮得住全族的人物,還要拋下早已外嫁的長女,又要煩心小女兒的親事前程。若是沒有爵位在身,他還能厚著臉皮留在京城周邊,但是現在,他是一定要聽從圣旨,遷回西南老家去的。
燕王嘆道:“皇上早就看準了曹家的要害之處,雖說不曾趕盡殺絕,卻也沒打算讓他們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你瞧著吧,眼下還罷了,等曹家人回到西南老家,定然還會再生幾場大亂子,到時候也不知會有多少曹家人橫死。可這筆賬,任誰都算不到皇上頭上。”燕王甚至懷疑過,皇帝可能也有自己的安排,反正最后賬都算在曹家自己人頭上就行了。皇帝達到了目的,可同時也是清白無辜的,誰也挑不出理兒。
朱瑞其實也很意外,曹家人竟然能全身而退的。如今聽了父親所言,他才能確信皇帝并沒有那么寬宏大量。不過他依然有幾分擔心:“那曹二既然曾經是承恩侯的心腹兄弟,想必也跟承恩侯一般,打過同樣的主意。皇上就不擔心他會聯合曹家舊部,暗中生事么?”
燕王笑笑:“如今倒是沒什么好怕的了。一來承恩侯這位家主已死,曹二根本無法壓制全家族人,曹文泰更是自視甚高,絕不會甘心屈于庶叔之下,他二人之間必然會有沖突,光是內斗都來不及了,誰還能分心去招惹外頭的人?便是他們去招惹了,別人看著曹家如今的模樣,沒有皇后也沒有太子,誰還樂意提著全家人的腦袋去冒風險?!別人也不傻呀!”
更何況,皇帝暗地里還有布置呢,怎么可能會讓曹家有機會鉆了空子?
這一點燕王沒跟兒子說,倒是提了另一個理由:“曹二膝下無子,他又與嫡支不和,即便自己心里有過什么想法,也沒理由冒著天大的風險去幫別人爭權奪利。他圖什么呢?承恩侯一家這幾年也沒少讓他受委屈。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不會這么蠢的。曹家兄弟當中,我其實一直覺得曹二還勉強算是個明白人,看得清形勢,分得清輕重。”
朱瑞聽著有理,點頭道:“如此,曹家之禍從此平息,太后和皇上可以松一口氣了,父王與我也能松口氣了。”他頓了頓,“那么…三殿下又如何呢?他手上的傷口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手筋依然沒治好,還不肯放棄么?可即使他遍尋天下名醫,這傷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起來的。而他的傷一日未好,他便一日沒有希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肯放棄么?”
燕王沒有回答,只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今日…就在你出宮后不久,三殿下身邊的內侍奉三殿下之命,試圖出宮往蕭家去拜祭蕭琮,只是在宮門就被攔下了而已。皇上明說了,讓他安心養傷,蕭家那邊已經讓你這個侄兒代為上過香了,叫三殿下別操心。”
朱瑞挑了挑眉:“三殿下這是…終于想起蕭家來了?”
可蕭琮都已經過了“四七”,再過三七二十一天,便準備正式出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