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林還不知道小妹謝映芬因為京城來的消息,把曾經對前嫡母曹淑卿的畏懼拋到了腦后,徹底改變了對她的看法與態度。她安撫完大姐謝映慧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想了又想,然后吩咐翠蕉設法給蕭瑞那邊傳了封信。
最近蕭瑞也挺忙碌的,不象從前那樣,幾乎是隔天就上門報到了,又未必知道謝家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不定哪一天才會過來。但謝慕林很想把剛剛聽說的消息告訴他,所以還是希望他能擠出時間來走一趟。
第二天傍晚,蕭瑞就如約而至。
謝慕林聞訊很高興地趕到了正院上房。近來因為天氣太冷,若沒什么事,各人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解決一日三餐,盡可能減少出門吹風了。但她一聽說未婚夫到來的消息,還是立刻趕了過來,順便讓丫頭去通知廚房的人,把她的飯送到上房去。
謝璞還在衙門里加班,文氏接待了蕭瑞,又命人擺飯。蕭瑞并沒有拒絕,他是抽空過來的,還沒吃晚飯呢。未婚妻到來前,他也順道問候了未來岳母許多話,確定謝家沒有出現更多的病人,一直安好無事,才算是安了心。
謝慕林掀了門簾進得屋來,與他對望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文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真姐兒陪重林稍坐,我去看看兩位老太太。”蕭瑞忙起身相送,還請她順道替自己問候長輩一聲。謝慕林微紅著臉,恭立在側,又親手去掀簾子,把母親給送走了。
然后她才回到暖閣里,與蕭瑞隔著一張炕桌,相對而坐。
她仔細打量了蕭瑞幾眼:“你好象瘦了,也黑了,神色有些憔悴,這陣子是不是很忙?”
“還好。父王讓我好生歷練呢,我也覺得學會了很多東西。”蕭瑞淡淡一笑,“如今外城受災的民眾都安置得差不多了,連城外的百姓也都有了住處與過冬的衣食,大約能把這個新年混過去了。等到來年開春之后,過了春播,才會再次忙碌起來。不過那時候,就用不著我操心了。本地官員自會料理妥當,我只需要跟著看一遍就好。”
謝慕林也稍稍安了心。這么說來,謝璞這邊也很快就能歇口氣了。新年假期終于可以開始了。
蕭瑞問她:“你打發人給我送信,說想見我,有事要告訴我,可是為了京城過來的消息?今日在外城,我與岳父大人見了一面,他簡單跟我說了說,但具體的內情,還來不及講。”
謝慕林忙道:“我就是為了這個事才找你的。”隨即將葉老高那邊透露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蕭瑞,順道也提了自己的一些推測和想法。
蕭瑞皺起了眉頭:“如此說來,三殿下確實…干得出這種事。可若他真是通過蕭家去做的…”他沒有說下去,但心情卻越發沉重起來。
謝慕林壓低聲音問他:“你確定,蕭將軍的想法依舊沒有變嗎?按理說,蕭夫人知道了你的身世后,理當清楚皇帝對蕭貴妃會有所不滿吧?為什么她還這么死心踏地,非得幫著三皇子不可?這回說不定還連兒子也拉下水了!”
蕭瑞咬了咬牙:“這里頭自然有緣故,可我離得太遠,又好幾個月不曾與蕭將軍聯系了,實在無從猜測起!”
謝慕林嘆道:“你心里對蕭家應該還有感情吧?那還是想辦法勸一勸蕭將軍的好。無論他是知情卻默許了這一切,還是不知情被蒙在了鼓里,你都應該勸一勸他。他是皇帝多年的心腹了,應該清楚皇帝的性格。雖說這回三皇子要對付的是曹家,而皇帝不見得容得下曹家,可用那種方式陷害…說真的,曹家為了太子偽造圣旨,皇帝不能忍,難不成蕭家為三皇子干這種事,皇帝就能忍了?!當年曹家找來偽造圣旨的人,早已經死了,但三皇子或蕭家找到的人,應該還活著吧?他們能弄一份假圣旨來做偽證,又怎么能擔保他們不會再弄一份假圣旨,用在三皇子身上呢?一旦弄假成真,那皇帝的真正旨意,又該怎么辦?!”
蕭瑞微微色變:“確實…”他定了定神,“這件事不可能是蕭將軍的意思,他應該也不知情。他是這世上最了解皇上的人,怎么可能犯這種蠢?!幾次三番進兵部大牢私會方聞山…無論是曹家還是蕭家,都不可能瞞得過上頭!三殿下是太心急了,以至于忘了分寸;蕭夫人很可能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一心想著要把女兒嫁給三殿下為妻;蕭琮…他心里興許也有幾分私心,但他是蕭將軍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做事不該如此…我猜測他即使參與了此事,也不會涉入太深,很可能只是幫著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跟兵部的人打了聲招呼而已。”
謝慕林低聲道:“可就算涉入不深,他參與了,就是參與了。上面一旦發現,他是躲不過去的!他是蕭將軍的嫡長子,如今也是唯一的兒子了。他干的事,是會牽連到蕭將軍的!蕭將軍剛剛才惹得皇帝不滿,這時候再出點事,讓皇帝再添疑慮…”
皇帝曾經的心腹,一旦變得不再可靠了,那可不是小事。就算沒有犯什么大罪,皇帝也不見得能容忍。尤其是如今這位皇帝,他就不是個大度的君子!還很記仇!
蕭瑞抿了抿唇:“我今晚回去,就給蕭將軍寫信,希望能盡快聯系上他。就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事情發生后過了一段日子,才有曹淑卿派葉家人送財北上,葉家人在路上又耽擱了不少時日,方才聯系上謝家。前前后后的,起碼有一兩個月過去了。天知道眼下京城局勢變得如何了?
方聞山雖答應曹淑卿,會在審訊自己的官員面前露出破綻,令自己的證詞變得不可信。但三皇子那邊如果真的祭出了假圣旨,那方聞山的證詞就未必重要了。有些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方聞山要顧慮自己的兒女,不敢供出背后的指使者,曹家又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特別是,他家本來就不清白!
蕭瑞想到曹家曾經做過的那些孽,也忍不住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曹家興許是罪有應得,但如果為了加速他家的敗亡,就把蕭家賠進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