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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映慧的信寫到這里,就換了一種墨色,顯然是在隔了一段時間后,才繼續把信寫下去的。
她跟著馬玉蓉,一塊兒去了趙家看望趙瀅小姐,發現后者確實病得不輕,而且整個人透出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即使在面對流言蜚語和旁人不懷好意的算計與中傷時,也一直鎮定自若的趙瀅,似乎不復從前的精氣神了。參加東宮選秀這段不愉快的經歷,顯然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她謝了在這種時候仍舊愿意上門來探望她的馬玉蓉與謝映慧二人,表示自己并不怨恨太后或是永寧長公主,反而很感激她們的夸獎、贊許,使得她沒有落入更不堪的境地。她只是覺得自己沒福,辜負了兩位貴人的期望,又愧對家人,只盼著余生能夠清燈古佛,為家人和太后、長公主祈福,再不考慮嫁人之事了。
謝映慧覺得很難過。她所認識的趙瀅,一向端莊嫻靜又溫柔,絕不是眼前這副灰心喪氣的模樣,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對方才好。
趙瀅的處境實在是太艱難了。無緣無故被太子厭棄,就夠難受的了。被二皇子盯上之后,還連累了家族,更讓她難以面對親人。倘若三皇子愿意娶她,她肯定要好過許多,無奈三皇子又拒絕了這門親事…無論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如何夸她好,事實上她就是被三個皇子接連嫌棄了,這讓她今后如何做人?
偏偏之前曹皇后把話說得太滿了,讓趙家以為這場東宮選秀真的只是走過場而已,太子妃之位早已是趙瀅的囊中之物,早早任由風聲散了出去。如今太子不肯配合,曹皇后便也翻臉了,倒讓趙瀅與趙家尷尬不已。到了這一步,趙瀅已注定成為廢子。趙家至今還愿意養著她,沒人給她臉色看,還答應讓她在家庵中帶發修行,安安靜靜地度過余生,就已經很厚道了。換了是愛臉面勝過一切的人家,趙瀅連活下去都難,說不定就要借著這一場病,直接香消玉殞了。
謝映慧與馬玉蓉離開的時候,還遇上三皇子上門來找趙瀅的哥哥。據說后者在東宮做伴讀的那段時日內,他倆交情很是不錯。但趙公子實在沒有精神去應酬他,尋了個借口,把三皇子請走了。三皇子倒也沒有生氣,還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身邊的人在大門上抱怨趙家人太過無禮,他還很溫柔和氣地替趙公子辯解,讓下人不要那么說呢。
可馬玉蓉上了馬車后,卻悄聲向謝映慧表達了對三皇子言行的不以為然。她認為三皇子如今不過是在裝模作樣而已。倘若他與趙公子交情平平,那么顧慮到太子與二皇子的存在,拒絕娶趙瀅為妻,是可以理解的。可他明明自稱與趙公子是好友,明明知道好友的妹妹身處何等尷尬境地,卻還是堅決地拒絕了太后的提議,根本就是在把趙瀅往火坑里推!
那所謂擔心會影響趙瀅名聲的理由,不過是借口,根本沒人相信;擔心會影響兄弟情誼,這個理由也荒唐得很。因為太子拒絕了趙家,二皇子要把趙家往死里踩,兩人都不是真心要娶趙瀅的。太后親自開口,三皇子若能答應,再有圣旨賜婚,誰又能對他不滿呢?歸根到底,不過是趙家那段時日陷入了艱難的境地,似乎前景不甚明朗,令人擔心與他家結親,弊大于利罷了。
馬玉蓉很是不屑三皇子趨利避害,卻還要裝腔作勢的行為。他今日找上趙家門,還要跟趙公子做一對好朋友,就更令人惡心了。當初既然為利益舍棄了趙家,今日又何必再貼上來?還不是因為皇帝昨日才特地嘉獎過趙尚書,在提議讓年僅八歲的四皇子與趙尚書的親孫女定下婚約,卻被趙尚書婉拒之后,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高興地夸獎趙家家風清正、品性高潔,趙尚書更是忠臣的緣故?
那攤上了官司的趙家子弟被證實了清白,告他的人反因誣告坐了牢。二皇子與林家的人放棄了原本的計劃,裝起了沒事人兒,外頭的小道消息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趙尚書、趙大學士、趙侍郎,還有趙瀅身在外地任布政使的父親,都得到了皇帝的獎賞。趙家在朝中威望更隆了,名聲也更好,除了趙瀅因病落選太子妃,未來前程不明以外,先前種種風波,似乎沒給趙家帶來任何損害。
在這樣的情況下,三皇子又重新向趙家人示好,便不難理解了。
謝映慧從前對三皇子印象還挺好的,覺得他是個有點傻白甜,卻與太子親近友好的皇子,比二皇子人品好多了,還覺得曹皇后成天跟蕭貴妃過不去,稍嫌不智。
但如今,謝映慧的想法完全改變了,她認為三皇子挺可怕的,根本沒有別人以為的那么天真善良,還很會做戲。無論是他之前與趙家子弟結交,拒絕與趙瀅定親,還是如今重新上門與趙家子弟親近,全都透著濃濃的功利心。他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如此有城府,算計那么多,又有什么目的?誰又能說曹皇后對他與蕭貴妃母子是防備太過,太子完全可以放心與他交好呢?
謝徽之讀信讀到這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評論道:“我也見過三皇子,看起來脾氣很好,容易相處,許多人都覺得他好哄。如今想來,那不過是人家貴人哄著我們這些紈绔子弟罷了。我們居然還真的信了!幸好我們沒什么值得算計的地方,否則真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謝顯之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信從謝徽之手上拿了回來。方才他一心為了太子自毀長城的作為難過,竟然讓三弟替他讀了信,以致于沒能瞞下當中略嫌犯忌的言辭。謝映慧在家書中隨意評價太子、皇子們的品性,其實是有些不妥的,太子是曹家外甥,與他們兄妹有親,倒也罷了,三皇子的言行卻不適合隨意向外透露,更別說這里頭還涉及到了馬小姐的言行。謝顯之讀信的時候,都會注意掩飾住部分詞句,卻忘了謝徽之不會有同樣的想法,真是失策。
他小聲囑咐弟妹們:“你們大姐與自家手足一向是不見外的,送信的又是咱們自己家的人,因此寫信時便少了顧忌。你們聽過就算了,不要對外人提起。”
大家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又問后面還有什么內容?謝顯之掃了幾眼,發現謝映慧這次的信已經到了尾聲,后面她說從家書中得知,妹妹們在學織布,十分驚訝,也有些好奇,要妹妹們各織一塊布送給她,她要拿來做衣裳。
謝慕林便笑道:“我與四妹妹才剛學織布,想要織出能做衣裳的布,還要很長時間呢。等我們把技術練好了,再給大姐姐送禮也不遲。”
謝映芬紅著小臉連連點頭。她可不想現在就在大姐面前出丑。
謝顯之笑著說:“等我寫回信的時候,一定替你們轉告她。你們也不必著急,她哪里就缺這兩塊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