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裳揣上饅頭匆匆跑了,這一去就沒了影子,謝淑柔獨自在經略使府里住了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她回來。這讓謝淑柔開始后悔,應該讓穆紅裳穿上她新做的皮甲走的。
而這一夜,接到命令的不僅僅是穆紅裳,還有斥候訓練營的留守教官們。
安國公回營之后,開了緊急會議,接著統領燕州斥候營的秦將軍就親自到了斥候訓練營,要求調人。
然而現在訓練營中大部分的學員都跟著教官在城外,營中剩下的,都是些剛選進來的新兵,留守的教官接到命令之后,一時之間有些懵。
“回將軍的話,眼下營中就這些人,”大半夜匆匆爬起來的教官頭上冒著冷汗:“都出城了,總教官…”
“我知道他去哪了?”秦將軍微微一點頭,打斷了教官的話:“能用的人還有多少,留在營中的教官有幾位算幾位,全叫過來,還有能用的參訓軍士,有多少算多少。”
“營中教官十五位,”回話的教官立刻答道:“參訓的軍士能用的不多,大多都是剛選進來的。”
“找個人去經略使府傳話,把穆校尉叫回來。”秦將軍命令道:“還有十五位教官都集中,營中集訓先停下,都到燕州大營待命。”
穆校尉?教官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秦將軍指的是安國公的小閨女,但這姑娘不是跟著總教官出城了嗎?
“回將軍的話,穆校尉…”教官一句話還沒說完,秦將軍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她已經回燕州了,趕緊讓她歸隊,我們半個時辰之內必須出發。”
按照秦將軍的命令,隊伍很快集結完畢,一大串斥候教官排列得整整齊齊,其中很突兀地夾著穆紅裳。
秦將軍帶著人安安靜靜地等在中軍帳外,時候不長,穆紅裳瞧見她大哥一身明盔亮甲,全副武裝地從中軍帳出來,朝秦將軍微微一點頭。
秦將軍立刻轉身,從他麾下的斥候中選了五六個人,加上四位斥候教官,直接點給了穆征衣。
“只有十個人?”穆征衣微微蹙起眉:“怕是不夠吧?”
“人少,沒辦法,將就吧,”秦將軍微微嘆了口氣,一轉身指了指穆紅裳:“她也歸你,一共十一個,不能再多了。”
穆征衣不再多話,他甚至沒多看自己的妹妹一眼,一聲令下,讓這些斥候隨驍騎營出發。穆紅裳跨上赤影,跟在一名斥候教官身后,隨隊一齊向西,從燕州西城門連夜出了城,接著一路向北。
穆征衣出城后不久,安國公也領軍同樣從西城門離開,但出城后卻與穆征衣走了不同的方向,一路向西,往幽州方向而去。
出城十里之后,驍騎營的行進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斥候們開始編隊,分組分別向三個方向輪流探路。穆征衣雖然擔心妹妹,但人實在是不夠用,他也沒想著把紅裳護在身后。
只是穆紅裳出發前,他還是小妹叫到身邊,絮叨地叮囑了兩句。
穆紅裳默默地聽著穆征衣的叮囑,接著低頭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個夾著花生醬的饅頭,一聲不吭地塞到了哥哥的手里,接著便回頭跟上了斥候隊伍,向西北方向而去。
這一次探路沒有任何發現,路上很清靜,因此穆征衣又帶著隊伍向北繼續行進,直到接近干涸的云滄江之后,才停了下來。
走到這里,已經接近天明,穆征衣下令停止行進,大部隊都按照地形隱蔽,連馬都被仔仔細細地藏在了灌木叢中。
然而斥候卻不能休息,他們需要過江偵查。
“過江之后就是灘涂,只有幾處巖石可做隱蔽,”一名熟悉地形的斥候攤開了地圖,開始教育自己的同袍們,但這些斥候都很有經驗,因此這些話大部分是說給新兵穆紅裳聽的:“路線絕不能偏離,否則有暴露的風險。戎狄大軍若是不想驚動燕州和幽州守軍,必會選擇極為隱蔽之處扎營,而滄仞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我們過河后分兩隊,一隊往北,一隊過河后立刻向西,轉道滄仞山麓,先往那個方向摸。”
“向北斥候行進三十里,若無任何收獲則就地隱藏,等晚些再行動。”穆征衣最后補充道:“向西這一隊若是在滄仞山麓無任何發現,則可沿山北麓繼續偵查搜索,注意隱蔽,有發現立刻折返。”
“是!”斥候們接受了命令,準備出發。斥候訓練營的一名教官將地圖卷了卷,直接塞到了穆紅裳手里,不放心地叮囑道:“過河后你向西往滄仞山麓,地圖收好,你路不熟,跟好了不要掉隊。若是派你單獨行動,記得隨時注意隱藏,落單失了方向也不要慌,多想想訓練營中學的,對照地圖辨別方向。”
“我記住了。”穆紅裳小臉繃得緊緊的,認真地朝著教官點點頭:“教官您放心,我會好好跟上隊伍,不拖后腿。”
“別緊張,”教官笑著安慰了她一句:“你是咱們訓練營這些年成績最優秀的,我對你其實很放心,只是白囑咐你幾句而已。另外,眼下你已經是斥候了,不是訓練營中的集訓軍士,光想著不拖后腿可不行。”
“是!”穆紅裳大聲答道。
“小妹來。”穆征衣朝穆紅裳招了招手,他將昨夜穆紅裳塞給他的那個饅頭又塞回了穆紅裳的手里:“帶著路上吃,大哥等你回來。”
“我有吃的。”穆紅裳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臨走前謝姐姐給我裝了饅頭還有肉松。”
“謝小姐真的到北境了?”穆征衣一愣:“我還以為你說著玩。算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路上小心,一定平安回來。”
穆紅裳笑瞇瞇地朝穆征衣點了點頭,轉身跨上馬跟著斥候教官走了。他們須得趁天光大亮之前,趕緊度過毫無遮蔽的干涸的云滄江,一點都耽誤不得。
穆征衣望著妹妹漸漸消失的背影,臉上布滿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