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將軍話雖說得和氣,也是在安慰穆紅裳,但言語之中還是將她當成了暫時被護送的大小姐。因為當她是大小姐,因此朱將軍在心中先行默認了她可以不守軍法戒律,只要不太過分,不給部隊找太多麻煩就行。
穆紅裳明白朱將軍的想法,但她沒有爭辯,而是抬起頭,朝朱將軍感激地笑笑。有人能夠友善的對待她已經不容易了,穆紅裳還是很珍惜這份善意的。
雖然…這份善意也不是她自己掙來的,而是沾了碧影的光。
穆紅裳朝朱將軍感激地笑笑,但卻沒有說話,她其實很有點發愁。
慧明的確沒有跟軍隊同行。但穆紅裳有些懷疑,自家師父其實就在附近不遠處。她師父雖然老得皺皺巴巴的一副行動不便的模樣,但實際上速度快得很。
總讓師父這樣不遠不近的跟著多不好。急行軍趕路可不會講究什么路程宿頭,都是每日走到哪里算哪里。若是天天外宿荒郊野嶺,師父那身老骨頭,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很快,到了傍晚,整個軍中最發愁的人就不是穆紅裳了,而是鎮國將軍。
因為鎮國將軍剛剛下令扎營,一轉頭就在他提前看好的背風處,發現了早上那個老和尚正笑瞇瞇的坐在一顆石頭上,手里握著佛珠,看起來像是正在念經的模樣,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一身灰撲撲的僧袍,倒是看起來和他屁股底下那塊大石頭挺像。
鎮國將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眼昏花,這么個大活人坐在不遠處,他之前怎么就沒看到呢?
最可氣的是,鎮國將軍剛剛一瞪眼,想再數落穆家小丫頭兩句呢,結果那老和尚笑嘻嘻的搶先開了口:“哎呀呀,不巧了,老衲剛剛找到了背風之處準備過夜,想不到剛打坐了片刻,將軍就過來了。將軍可是也看中了此處?那不如…老衲給您騰個位置?”
如果謝淑柔在場,一定會大力稱贊慧明老和尚好懂。別看老了,別看是個和尚,但是人家這小白蓮標準操作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和語氣簡直傳神極了,連謝淑柔這種業務熟練型小白蓮都得甘拜下風。
而直男老頭子鎮國將軍聽了慧明這兩句話,只覺得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合著他一句話還沒說呢,就成了逼著老和尚讓地方的壞人了,這大帽子到底是怎么扣下來的,鎮國將軍真是想破頭都沒想明白。
直男腦回路搞不懂,鎮國將軍也只能“大度”地擺擺手,表示不計較,因此這一晚,慧明老和尚理由充分地擠進了軍官宿營地。
畢竟…人家先來的,對吧?!
鎮國將軍等親兵點好火堆之后,開始閉目養神,穆紅裳坐在慧明身旁,從干糧包里掏出了謝淑柔給她做的黑芝麻酥餅,遞到慧明手里,慧明笑瞇瞇的接過餅干,直接塞到了嘴里,一邊吃還一邊不住嘴的稱贊:“還是我乖徒弟孝順,又好吃的還想著師父。你師父我都啃了兩天干饅頭了,實在是太可憐。”
“我也只能拿出這些給您,芝麻酥餅是素的,”穆紅裳低頭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剩下的您都不能吃。”
“還是有徒弟好。”慧明一邊吃酥餅,一邊轉著眼珠觀察周圍軍官們的伙食,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師父,”穆紅裳鬼鬼祟祟的壓低聲音問道:“剛剛您躲哪了啊?”
“樹上啊,”慧明屈起手指,直接敲在了穆紅裳的腦門上:“好啊你個小混蛋,為師不過幾日沒盯著你練功,你就怠惰成這樣,連為師躲在哪里你都發現不了。這要是上了戰場,還不得被戎狄人大卸八塊。”
“師父您能說點吉利話嘛!”穆紅裳抱著腦袋,無奈地答道:“我沒發現,明明是因為您老人家水平高。您放心吧,戎狄人沒有您這樣的高手。”
“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慧明又敲了敲穆紅裳的腦門,不依不饒的模樣:“雙拳敵不過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你師父我就算再厲害,也抵不過千軍萬馬。你就更不行了。少啰嗦,趕緊吃東西,晚上休息之前,至少要練半個時辰的功。”
被慧明盯著練功,穆紅裳習慣了。但旁人可不大習慣穆家的練功方式。
鎮國將軍宿營地周圍都是準備上戰場的將軍,有危機意識的也不止穆紅裳一個,練功的當然也不止她一個。但,旁人練功是練功,穆紅裳練功看起來真的挺像被老和尚慧明單方面毆打的。
大約是出于好奇,慧明帶穆紅裳練功引來了許多人的好奇圍觀,不過并沒有人管閑事,只是像看熱鬧似的,看著她挨打而已。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穆家大小姐的武藝水平暫且不論,那老和尚可是個真正的高手。這么大的年紀了,速度極快,出手如電,逮自己的小徒弟一逮一個準,從不失手,說打哪里就打哪里。
鎮國將軍睜開眼,默默看了一陣子慧明訓徒弟之后,果斷做出了一個決定——讓那個老和尚跟著部隊走。穆家小丫頭有高手師父和兇狠大豹子的雙重保護,他算是可以徹底不用操心了。
這幾日走到哪都得帶這個小姑娘,可把他給累壞了!有人能幫忙看孩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等鎮國將軍宣布了他的決定之后,被揍得灰頭土臉的穆紅裳湊到慧明身旁,壓低聲音悄悄問道:“師父,您是故意的吧?”
“是啊!”慧明答得直白:“幸好鎮國將軍討厭你,巴不得不管你呢,否則為師怎么能順利留下。”
“師父您說話真不好聽。”穆紅裳抱怨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慧明更加理直氣壯的模樣:“為師只是說實話而已。你在這里就是個萬人嫌,你以為我沒瞧見嗎?”
一句話堵得穆紅裳沒話說。還真的沒錯!她在這里,就是個萬人嫌,真的沒辦法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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