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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里,顧儀蘭沒再提關于儲位之爭的話題,反而絮絮叨叨的問起了兄長和父親的飲食起居,以及顧三爺在戶部狀況,顧三奶奶在顧家與婆母和妯娌的相處等等等等,全是瑣碎事情,就像尋常的嫁出門又惦念娘家的女孩子,一回家就忙著打聽家人狀況。
這些都是顧三奶奶最喜歡的話題,顧儀蘭問一句,她恨不得答十句,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許多有用的消息,就是在顧三奶奶的絮叨中被透露了出來。
顧三奶奶是真的很愛抱怨,和顧儀蘭說話,她又不像平時,與妯娌婆母說話一般謹慎,因此不論母女兩人談論什么,顧三奶奶總能扯到顧大學士夫妻,以及顧家的幾位爺和奶奶身上,一說到他們顧三奶奶就會忍不住抱怨兩句。
“你那二伯母也真是,”顧三奶奶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擱到小幾上:“想請她牽個線,帶你大哥去拜訪沈大人,都是親戚,牽個線又怎么了?她就是不肯。”
“母親平白去求她做什么,”顧儀蘭親手為顧三奶奶續了茶,一邊露出安慰的笑容,一邊說著顧三奶奶最喜歡聽的話:“眼下母親可是祖母面前最得臉的兒媳,她嫉妒的很,您這時候去求她,她怎會不給您臉色看?”
“那是!”顧三奶奶又忍不住得意起來:“她眼紅你爹爹有出息,你又年紀輕輕的得了個誥命,自然心里不舒服,今兒你也瞧見了,當著你祖母她都敢陰陽怪氣的。我原本也懶得搭理她,這不是為了你兄長嘛!你知道的,你兄長跟著我們在寧陵,耽擱了這么些年,也沒能請個名師指點,學業上自然比家里兄弟們慢些,我這也是著急,所以就像讓你哥哥拜到弘文館的魏大人門下。我這不聽說沈大人與魏大人熟悉嘛!”
魏大人?顧儀蘭忍不住一愣,接著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她這個母親,是真的心高啊!魏大人是誰?大周朝排名第一的鴻儒,是儀王和信王的老師!眼下還日日入宮教七皇子讀書呢。母親張嘴就像讓大哥拜魏大人為師,可真是敢想啊!
“母親,不是女兒說您,”顧儀蘭微微一笑:“您這可是糊涂了。您是聽誰說沈大人與魏大人熟悉的?怕不是聽了二伯母吹牛?您也不想想,若沈大人真的與魏大人熟悉,那三堂哥還有與六姐訂親的沈少爺怎么都沒拜在魏大人門下?”
“可不是。”顧三奶奶一臉恍然地拍了拍腦門:“我這可是急糊涂了。我說怎么一提起這事兒,她就推三阻四的。哎呀!這可怎么辦,你哥哥都二十了,你祖父的意思,不能再拖了,明年秋闈,就要他下場呢。”
“母親為何舍近求遠?”顧儀蘭笑著問道:“祖父也是咱們大周有名的鴻儒,可不比魏大人差。女兒記得,前幾年二堂哥下場前,祖父是親自指點過的。”
“你哥哥又不是他眼前長大的孩子,怎么能一樣。”顧三奶奶被顧儀蘭成功帶偏,又開始嘀嘀咕咕的抱怨起顧大學士偏心來了。
“若是如此,不如女兒給您出個主意吧?”顧儀蘭聽著聽著,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笑著說道:“只是須得父親舍了臉皮去求人,也不知父親肯不肯。”
“為了你哥哥,你父親有什么不肯的。”顧三奶奶趕緊答道:“你先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女兒的公爹去了,禮親王夫妻帶著承恩郡王到我們家里來吊唁,女兒也是偶爾聽他們閑聊才知道的。”顧儀蘭答道:“聽說這平陽公主的駙馬,倒與魏大人說得上話。您知道的,魏大人教皇子讀書,平日里與人交往必是謹慎的,而平陽駙馬只是個閑散侯爺,并未入朝做官,但卻喜好讀書,因此倒與魏大人關系不錯。您不如讓父親約了平陽駙馬,求他牽個線。”
“可是你父親與平陽駙馬并無交情啊…”顧三奶奶聽了有些遲疑的模樣:“這大公主兩口子平時也不大愛出門,若是你祖母,與平陽公主倒是能說上幾句話,可她斷斷不會為了你哥哥開這個口的。”
“您去與父親說說,”顧儀蘭攛掇道:“父親在朝為官,總有幾個朋友的,誰曉得哪個朋友能拐著彎搭上關系呢?都是為了哥哥,您先去與父親商議一下。”
“也行。”顧三奶奶點點頭,一副把握不大的樣子:“我先問問看。”
“若是不成…”顧儀蘭抬眼看了顧三奶奶一眼,表情頗為猶豫,說話刻意吞吞吐吐的。
“哎呀,你這孩子,當著你母親還有什么不敢說的。”顧三奶奶立刻推了顧儀蘭一把:“別藏著掖著。”
“母親,當著您我自然敢說。”顧儀蘭嘆了口氣:“只是另一條路子,我怕祖父不肯。您可知,眼下兵部有個主事姓喬,可是探花出身,為人傲氣,但學問很高,我聽說魏大人倒是很欣賞他。只是滿朝皆知,這喬主事是信王的人,若是父親去托他…祖父…恐怕會很不高興。”
“探花郎啊…”顧三奶奶臉上露出幾分羨慕:“這人我聽說過,你父親提過。聽說當年高中時,他才二十五歲,差點被點了狀元,只是因為皇上覺得他年紀太輕,才點了探花。”
“是啊。”顧儀蘭立刻點點頭:“母親想想,這個姓喬的年紀輕輕就差點被點了狀元,他的文章一定很好。便是哥哥沒辦法拜入魏大人門下,能得他的指點也是不錯的呀。只是誰都知道,喬主事是信王的人,若是父親去找他,祖父不見得愿意。”
顧三奶奶眼珠微微動了動,接著伸出手拍了拍顧儀蘭的手臂:“我去同你父親商議一下再說。”
顧儀蘭微微一笑,沒再繼續攛掇顧三奶奶。但她知道,她母親為了自己心愛的兒子,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鉆營的。
無論她攛掇父親走了那條路子,都在顧儀蘭期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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