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出門,顧儀蘭正式離開了顧家。她聽著外面熱鬧的炮竹和喧鬧的賀喜人聲,顧儀蘭從熱鬧的人聲中,分辨出了兩道熟悉的聲音,是顧大學士和顧夫人。
“九姐兒,”顧儀蘭坐在轎子里,聽到被遮的嚴實的窗畔突然傳來了祖母微微哽咽的聲音:“這就要離家了,你是個聰明孩子,祖母相信你一定會過得好的。”
“九姐兒啊,”緊接著,顧大學士的聲音也在花轎窗畔響起,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刻板:“到了穆家,小心侍候夫君,敬奉長輩,好好過日子。”
原來祖父和祖母一直將她送出門了呀…顧儀蘭突然有沖動想要掀開轎簾再看一眼祖父和祖母。
顧夫人和顧大學士這些話,其實在她拜別時就已經囑咐過了,眼下他們將她送到大門外,又殷殷囑咐一遍,這讓顧儀蘭心中酸軟。
上輩子她不顧祖母反對,堅持要嫁給鄭崇景,她成親那日祖母顯得并不開心,但依舊好好操辦了她的婚禮。只是并沒有像今日一樣,還特意送她出門,又這樣百般叮囑。
雖然…雖然她很清楚,顧大學士和顧夫人完全沒必要如此這樣當眾叮囑孫女,這幾句叮囑,其實也不是為了說給她聽的。但畢竟是撫養她長大的祖父祖母,顧儀蘭心里還是泛起了幾分不舍。
炮竹開道,新郎官穆征衣拜別岳家長輩,帶著迎親隊伍往回走了。顧家的送親夫人是顧家二奶奶,她和承恩郡王妃乘坐最前面的兩乘喜轎,跟在迎親隊伍后,往安國公府走去。
接下來就是顧儀蘭的花轎,花轎后,是穆紅裳和穆錦衣姐弟倆的壓角吉轎,再往后,就是顧儀蘭的嫁妝。按照京中風俗,親迎這日,新嫁娘的嫁妝要展示給賓客看,因此才說,嫁妝是女孩子的臉面。
顧儀蘭的嫁妝雖然準備得匆忙,但她的嫁妝中有皇上賞賜的玉麒麟,還有皇后娘娘親自置辦的三十箱添妝,有了這些東西打底,再加上顧夫人為顧儀蘭準備嫁妝時大方的緊,按照禮制規定的最高限準備的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擔的嫁妝齊齊整整,由身著紅衣的下人們兩人一抬,排著隊跟在花轎后。
這樣多的嫁妝順次出門,顧儀蘭的花轎都到了安國公府了,她的最后一抬嫁妝,才剛剛抬出顧府大門。
成親是個體力活,就算是對于被人背著出門,坐著轎子到夫家的顧儀蘭來說,也是很辛苦的。雖然她只需要自己走短短一段路,從安國公府大門邁火盆開始,由穆征衣牽著走到喜堂而已。
雖然路走的少,但皇后娘娘賞賜的那身極盡華麗的喜服十分繁復,鑲嵌著各式珠翠的鳳冠也是沉重無比。頂著這樣一身行頭,顧儀蘭只站著不動,就已經很費力了,更別提還需要行禮拜堂了。
幸好新郎官穆征衣足夠體貼,除了進門那一段路,是他牽著顧儀蘭走之外,拜堂過后去洞房那一段路,穆征衣幾乎是半抱著自己的新娘子往后宅走,幫自家媳婦撐住了喜服和滿頭珠翠帶來的額外負擔。
婚禮這一日,其實最清閑的就是新娘顧儀蘭了,她被送入洞房之后,穆征衣怕她累,急急忙忙的掀了蓋頭,喝了合巹酒,小夫妻兩個并排坐在一起,聽喜娘說些吉祥話。
安國公府地位超脫,穆征衣又是個邊將,因此他成親這日,雖然賓客如云,卻也沒誰敢來鬧洞房,最多就是自家弟弟妹妹跑過來看看熱鬧。但孩子們也都很體貼,知道這一日不太好過于打擾新進門的大嫂,因此也只是隨著喜娘笑鬧幾句就匆匆散了。
弟弟妹妹們跑光了,穆征衣第一時間站起來,親自動手幫顧儀蘭拆下了頭上滿滿的珠翠,一邊拆一邊笑道:“好看是好看,只是這皇后娘娘賞賜的鳳冠也太重了些,辛苦你了。”
顧儀蘭抬頭看了一眼身著紅衣的穆征衣,還未開口,臉先紅了。看到顧儀蘭臉紅,不知怎地,穆征衣的臉也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他努力繃起臉皮,裝作認真幫顧儀蘭拆頭發的樣子,只是的笨手笨腳,一不小心就扯到了顧儀蘭的頭發,扯得顧儀蘭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向旁邊一歪。
扯到頭發挺疼的,但顧儀蘭卻沒什么反應的樣子,并沒有喊疼,與她相反,穆征衣則被自己的笨拙給嚇呆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頭一次動手為自家媳婦拆頭發,居然就差點把媳婦扯個跟頭。
穆征衣手上捏著那根惹禍的雙股絞金絲的鳳釵,呆呆盯著鳳釵上纏繞著的一縷烏發,似乎完全不知所措。看見他這幅呆樣子,顧儀蘭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揚起手,直接從穆征衣手里接過鳳釵,手輕輕繞了幾下,就將釵子從頭上取了下來:“行了,我自己來吧,你別跟著操心了,等等我叫芳芷和芳馨進來幫我卸妝就好。外頭還有許多賓客,你得出去敬酒,不用一直陪著我。”
“沒事,”穆征衣搖搖頭,伸了伸手,似乎還想親自動手似的:“外頭有三叔在,弟弟們和小妹也去前廳了,一切不用咱們操心。母親說了,外頭宴客也就是個過場,咱們家里你知道的。那都不重要,就你最重要,你剛進門,一切都不熟悉,我多陪你一會兒。”
“真的不用擔心我,”顧儀蘭臉上浮起好看的紅暈,她伸手推了推穆征衣笑著說道:“以后這里就是我的家了,你是我的夫君,哪里需要對我這樣客套。外頭大宴賓客,你這個新郎官不在像什么樣子,你出去敬酒吧,我沒事的。”
雙頰泛起桃花的顧儀蘭美得驚人,直接讓穆征衣看呆了,他似乎壓根就沒聽到顧儀蘭說了什么似的,只顧著滿目驚艷地盯著自己的新媳婦看。
“你這樣瞧著我做什么。”穆征衣的眼神,讓顧儀蘭更不好意思了,她低下頭,輕輕扯了一下穆征衣的衣袖,嬌嗔道:“怎么呆呆的。”
穆征衣一下子笑了。他伸手握住了顧儀蘭的手,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握住了精致易碎的瓷器似的:“蘭兒,你真美。這樣美的姑娘,以后就是我娘子了,總覺得我想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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