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霧氣中的馬車

　　濃密的大霧中，兩輛馬車“吱呀吱呀”地在鮮紅色的驛道上慢慢行駛著。

　　第一輛馬車較為寬大，穿著雨衣的車夫趕著兩匹馬；車廂內壁襯著獸皮，中央擺著一只熊熊燃燒的火爐，阿爾伯特、簡妮和麗莎圍著火爐坐著。

　　后面的馬車里則裝著另一只燃燒的火爐和好幾個箱子，箱子里裝著他們的衣物、書籍和生活用品；車廂兩側的坐墊上放著兩個睡袋，兩位仆人縮在睡袋里面休息。他們睡得很香，即使是顛簸搖擺也不能讓他們醒過來。

　　阿爾伯特坐在車廂左側的坐墊上靠門的位置，手上拿著一只湯勺；簡妮坐在他身邊，手里捧著一本書；麗莎坐在簡妮對面，試圖訓練那只金毛犬好好的坐在坐墊上。

　　阿爾伯特盯著湯勺，想象著將它彎曲，于是湯勺慢慢地變得彎曲；然后又將湯勺恢復到起初的模樣。如此反復著，他很快就感到自己的精神變得很疲憊。

　　于是他放下了湯勺，不再鍛煉自己的心靈能力，默默地看著火爐發呆。

　　離開不萊梅堡已經大約一個星期了。

　　在那個他不愿意回憶的夜晚過后，他給烏薩爾寫信表達了自己休學的想法。這次烏薩爾很快給了一份熱情洋溢的回應，稱贊他找到了正確的路。

　　在這期間，她依然如約送來了奧術追隨者的修行方法。他讓簡妮把12萬金幣送過去，卻被拒絕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主動和她聯系，在那以后，他再也沒有勇氣去找她。那份丑陋令自己事后回憶起來都覺得羞愧萬分，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會做出那種事情。短短的距離，此刻已變成天塹，令他難跨半步。

　　休學手續很快就辦好了。他本只打算自己離開，并不想帶簡妮一起走。少女對魔法的喜愛是那樣的明顯，他全都看在心里。不萊梅堡是她追尋夢想的地方，就讓她留在這里繼續學習好了。

　　可簡妮執意要和他一起走。他不幫她遞交休學手續，她就自己偷偷的提出申請，讓阿爾伯特不得不同意，這讓他又生氣又感動。

　　阿爾伯特走的悄無聲息，來送別的人并不多，只有保羅、伊麗莎白和她的幾個朋友，令他比較意外的是紐曼·昆廷不知道從哪里得到消息，也過來了。

　　休學之后，烏薩爾想讓他去學習神學，成為一名牧師，被他回絕了。

　　他現在正帶著女孩們和兩個仆人，駕著馬車，沿著驛道，前往屬于自己的封地——溪木鎮。

　　外面傳來翅膀撲打的聲音，阿爾伯特掀開油布上特意留的小窗，不一會兒，一只貓頭鷹就從小窗里鉆進來，停在了火爐壁上。它黃黑色的羽毛已經濕透了，完全黏在一起，不停地打著哆嗦，看起來狼狽極了。

　　簡妮合上書本放在一邊，打開一旁的口袋，從口袋里抓出一把豌豆，捧到了貓頭鷹嘴邊。貓頭鷹便張開厚厚的喙，一下從少女白皙的手掌上啄住豌豆，迅速地嚼碎咽下去，又啄住一顆。不一會兒，貓頭鷹便將豌豆吃完。

　　阿爾伯特拿起鐵鉗，將爐火撥了撥，又夾了兩塊炭火放了進去。

　　喂完豌豆，簡妮拿出一柄小梳子，從脖子處開始梳理貓頭鷹的羽毛，梳成一條一條的，將梳下來的水滴全部甩進火爐里，化作一縷縷白色的霧氣。

　　做完這些，少女開口問道：“你看到前面有旅店了嗎？”

　　貓頭鷹張開翅膀原地撲騰兩下，羽毛上的水珠四散濺開。簡妮便拍了拍貓頭鷹的頭：“動作輕一點。”

　　被主人斥責，貓頭鷹耷拉著腦袋縮成了一團。

　　這只貓頭鷹是簡妮的魔寵。他們從不萊梅堡離開以后，阿爾伯特和簡妮各召喚了一只。魔寵是非常聰明的動物，能聽得懂主人的話，和主人心靈相通，隨著主人實力變強，魔寵會越來越聰明，還能和主人說話、和同類生物交談。

　　阿爾伯特笑著說：“簡妮，我覺得你的貓頭鷹越來越聰明了。你是不是快要掌握二環法術了？”

　　“離二環還差不少。”簡妮說：“我想讓貓頭鷹開口說話，可那需要我掌握三環法術，好難啊。還是麗莎厲害。”

　　說著，她用羨慕的眼神看了麗莎一眼。

　　麗莎抿著嘴輕笑。

　　“別羨慕啦，麗莎可不容易。”阿爾伯特感嘆道：“你看這一路上，我們都遇到三伙打劫的啦，這世道可不太平。她那時候只是一個小姑娘呀！”他看著麗莎說：“也不知道你那時候受了多少罪。”

　　“我們是沿著驛道走的，而霧季的時候，所有的強盜和土匪都會守候在驛道上。”麗莎解釋道：“一般人在霧季都不出門，就是這個緣故。走荒野會迷路，走驛道會碰上強盜和土匪。只有大規模的商隊才能在霧季穿行。”

　　“沒事的，都是一群毛頭小賊，沒有一個能打的，就讓我來終結他們罪惡的一生好了。”阿爾伯特伸展了下腰，比了個劍砍的動作。

　　女孩們都在捂著嘴笑。

　　“你們笑什么啊？”阿爾伯特有點羞惱，他說：“不就是我第一次殺完人吐了嗎？多大點事兒呀，難道你們要記一輩子嗎？”

　　在第一次遇到土匪的時候，阿爾伯特手持長劍，一劍就砍死一個土匪，接著又砍倒了兩個沒來得及逃跑的，場面極度血腥。

　　砍的時候還挺順的，手感蠻好。

　　碰到他這么個兇人，土匪們自然是一哄而散，只留下三具尸體。霧氣深重，他也不可能追上去。

　　然后…他吐了。

　　吐的稀里嘩啦的。

　　每當提到這個事兒，女孩們就會笑到肚子抽。

　　簡妮忍著笑，說：“可是您是高貴的金龍啊！最威武霸氣的金龍！結果…哈哈哈哈…”

　　在離開不萊梅堡的時候，他已經向少女坦白過了身份。

　　“不許笑！”阿爾伯特板著臉說。

　　可是他的話毫無威懾力。女孩們還是嘻嘻哈哈的笑做一團。

　　實在是這個反差有點大…誰會想到那兇神惡煞般的巨龍也會因為殺人而犯惡心呢？

　　于是他伸手攬過簡妮，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巴。

　　起初只是堵住嘴巴，然后很快便變成了強力撬開她的紅唇，深切地探索追尋著。少女滿面羞紅，試圖推開他，但手上酸酸軟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許久之后，他才放開她，又笑嘻嘻地湊到麗莎面前。

　　麗莎已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馬車猛烈地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