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學(下)

　　晚餐后，麗莎起身準備收拾盤子，阿爾伯特忙說：“不用。你們都吃完了嘛？”他看向麗莎，麗莎拿起一塊白色餐布擦了擦嘴巴，說：“我吃完了。”他又瞅向簡妮，少女摸了摸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肚子，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于是阿爾伯特說：“殘羹冷炙快消失！”

　　話音剛落，桌子上便一掃而空，只剩下一張紅色的桌布。麗莎將桌布折好放進瓷盆里，正準備拿到洗浴間去清洗，簡妮開口說：“麗莎，這個讓我來吧。”

　　“這種生活上的事兒就交給我吧！”麗莎笑著說。

　　簡妮解釋道：“我可以用‘魔法伎倆’來清理桌布，這也是在練習魔法呢！”

　　簡妮的提議讓阿爾伯特也來了興趣：“你說的對，這確實是個練習‘魔法伎倆’的好機會。我也來。”他念出咒語，一股微弱的魔法能量在他身周聚集。他手指從左到右劃過，隨著他手指移動，桌布上出現了一條微微發光的白色直線，將桌布分成兩半。

　　“我們來做個小游戲吧，就比誰能夠更快地將桌布弄干凈。唔…輸了的人要給贏的人一個小獎勵，怎么樣？”阿爾伯特笑著說。

　　簡妮看著阿爾伯特的笑容，總覺得他不懷好意：“是什么獎勵啊。”

　　“我贏了，你就讓我親一下。”

　　“啊！”少女的眉頭微微蹙到了一起。“那如果我贏了呢？”

　　“你贏了，我就讓你親一下。”

　　少女嘟著嘴巴：“您這是在欺負我。”

　　麗莎在一旁捂著嘴笑。

　　“開始啦！”阿爾伯特提醒道，同時用意念控制著魔法能量消除一片污漬。

　　簡妮慌慌張張地念出了咒語。

　　使用“魔法伎倆”的唯一技巧就是專心致志地想象需要魔法能量完成的事情。越專心，想象的越準確、越清晰，魔法能量對于施法者命令的回應就越強烈。

　　一進入工作狀態，阿爾伯特就變得專心致志，魔法能量在他的指引下發揮作用，污漬一片片的消失。而簡妮心里想著賭約，總是無法集中心神，工作效率自然快不起來。

　　麗莎雙手托腮，笑瞇瞇地看著兩個人比試。

　　“少爺，你太快了，等等簡妮吧。”

　　“不要！我自己能弄好的！”

　　阿爾伯特抬起頭看了看簡妮，少女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桌布，呼吸有些急促。

　　“簡妮，放空心態，跟著我的節奏調整呼吸。呼——吸——呼——吸——”阿爾伯特出聲提醒簡妮，用調整呼吸的辦法讓少女慢慢平靜下來，排空多余的思緒。慢慢地，簡妮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最終勝利者當然是阿爾伯特。

　　當簡妮終于把污漬清理完后，一抬頭，就看到阿爾伯特戲謔的笑容。

　　“你的專注度不夠哦。”阿爾伯特說，“如果一個小小的賭約都能讓你心神不寧，那你以后如果面對敵人的刀劍，怎么能集中精神呢？”

　　簡妮垂下了頭，金色的長發散落下來。“您就是在欺負我。”少女再一次重復道。

　　麗莎在一旁，笑瞇瞇地一言不發。

　　“也不要太沮喪，多加練習，你終究能找到竅門。”阿爾伯特說：“我會教你、和你一起練習的。我們剛剛進入不萊梅堡時看到了一個雕像，簡妮你還記得嗎？”

　　簡妮抬起頭。“我記得呀。那個大姐姐好漂亮。”

　　“那你知道她的故事嗎？想知道為什么她的雕像會擺在那里嗎？”

　　“想。”簡妮右手托腮，揚起頭看著阿爾伯特。

　　“她叫喬安娜·亞歷克斯。她父母是森林里的獵人，生活清貧。她從小就熱愛魔法，但她家里很貧寒，負擔不起學習法術的花銷。那個時候還沒有法師交易所，她一個平民，敢于拼死去和山間最兇猛的魔獸搏斗，只為了用魔獸的血制作魔法墨水。”阿爾伯特說到這里，清了清嗓子。麗莎聽得入了神，簡妮催促道：“后來呢？”

　　“她歷盡千難萬險，做了墨水，又去懇求大魔法師收她做徒弟，她就這樣成為了法師。”

　　“她天分高，人又努力，也遇到不少機遇，最終她成為一名圣域法師。她有感于自己當年求學的艱難，回到家鄉建立了一所魔法學院，這就是不萊梅堡。”

　　聽了這個故事，麗莎輕輕的嘆了口氣。簡妮的眼睛發亮，說：“她真的很了不起！”

　　“你現在已經是學徒法師啦，比她的起點可要高不少。”阿爾伯特說，“我相信你以后的成就肯定會比她還高的！”

　　開玩笑，灌雞湯，哥可是專業的，忽悠個丫頭片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少女的情緒好了起來，三人笑鬧了一陣，阿爾伯特拿出一張羊皮紙，遞給簡妮。少女抬起頭接過羊皮紙，上面寫著：“致阿爾伯特男爵與簡妮女士：

明日課程安排8:30-10:00 白羊宮主殿新生見面會10:30-12:00 白羊宮傳道廳法術原理14:00-16:00 白羊宮辯道廳哲學　　建議至少提前5分鐘入場。

　　你忠實的朋友白羊宮導師湯姆·馬爾斯。”

　　“8點半上課，那起碼6點半就得起床。”簡妮的嘴巴撅了起來。“好糟糕啊，不想那么早起床，媽媽說睡眠時間不足的女孩子不漂亮。”

　　“你可以多睡一會會兒。”阿爾伯特笑著說。“我醒了，洗漱收拾完再去叫你們起床。”

　　簡妮想了想：“不行。不能讓你叫我。在家里都是侍女們叫我，現在我是伴讀了，不是大小姐，應該我叫你。”

　　麗莎捂著嘴巴笑。

　　阿爾伯特拍了拍額頭，不知道說什么。唉，總算簡妮沒有那么拘束不安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早上不能多睡，晚上可以早睡呀。”阿爾伯特指了指掛鐘，“已經8點半了。趕緊休息吧。”

　　少女們點點頭。簡妮拿著衣服進入了洗浴間。阿爾伯特用的是另外一間。洗浴間里面竟然是一個大的溫泉池，池壁上有一個栩栩如生的女精靈石雕。女精靈手中捧著水瓶，滾燙的溫泉水從中流出，流到池子里，霧氣升騰，彌漫著整個空間。里面的空間比外面大得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在這里沒有旁人，阿爾伯特現出原形，猛地撲進了溫泉水中。滾燙的溫泉水浸潤他每一塊鱗片，令他不由得發出暢快的低吟。

　　“吧嗒吧嗒”，外面傳來拖鞋的聲音。阿爾伯特抬頭看去，麗莎裹著一條浴巾穿著拖鞋走了進來，手中握著一把粗毛刷子。

　　“麗莎，你怎么過來了。”阿爾伯特把身體埋進水里，只留下一個頭露在外面。也許是前世的影響，即使不考慮烏薩爾的囑咐，他也更愿意用人形和他人往來，不太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龍形。

　　“我來給您洗刷一下鱗片”。麗莎說。“這是我之前看書得到的方法呢，據說很多龍都喜歡讓自己的仆人這么做。”

　　“好吧。”他從溫泉里爬了出來，趴在一邊的鵝卵石上。麗莎站在他身邊，抓起他的翅膜，開始刷起來。阿爾伯特盡力將鱗片張開，給少女提供方便。刷子在鱗片和皮膚上摩擦，讓他有種酥麻的感覺。

　　“麗莎，我這個樣子，你會不會怕？”阿爾伯特低聲問道。

　　“不會呀。”麗莎話語中帶著一股頑皮，“您會搶走我的錢嗎？您會傷害我嗎？您會吃了我嗎？既然都不會，我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阿爾伯特轉過頭，看著少女將自己身上每一處鱗片都認認真真的刷過去，才爬進溫泉池沖刷污垢。

　　“麗莎，你的手藝棒極了。”

　　少女揮了揮酸麻的手臂：“您這么說，我可開心了。我也去洗浴了，失陪了。”

　　麗莎走出去，阿爾伯特又泡了一會兒。洗浴完，他又變回了帥氣的金發少年，穿上睡衣，走出洗浴間。

　　阿爾伯特回到房間，鉆進了被窩。麗莎已經暖過床，被窩里暖烘烘的，殘留著少女的體溫和香氣。阿爾伯特輕聲說：“安眠。”天花板上的日晶石漸漸暗淡，房間里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聽著旁邊房間里少女們的嬉鬧聲，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一股倦意襲來，他進入夢鄉。

　　阿爾伯特感覺自己開始朝下墜落。忽然，墜落感停止了。

　　舉目四望，他發現自己身處森林之中。還未回過神來，一只棕熊就從后方猛地沖了過來，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棕熊的力量奇大，比他還大得多，拍的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棕熊動作不停，一口咬住雛龍的翅膀根部，用力一咬，“嘎嘣”一聲，左翅龍骨被咬斷。

　　阿爾伯特痛極，尾巴瘋狂的抽打在棕熊身上，腦袋拼命想轉過去對準棕熊。棕熊咬住了就死死不松口，任憑鋼鞭一樣的龍尾抽的他身上鮮血淋漓，它只是咬住雛龍，兩只利爪瘋狂地撓著，撓下來大塊大塊的龍鱗、血肉。

　　痛苦逐漸讓阿爾伯特失去了力氣，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棕熊松開嘴巴，開始進食自己的勝利品。先是內臟，再是頭顱，最后是四肢，阿爾伯特完完整整的感受了一遍被吞食的痛苦。

　　他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體會噩夢的感覺了。不知為何，這次的噩夢格外清晰。而且這次，他…似乎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忍耐著極度的痛苦，等待著…這個夢境變幻的一刻。

　　忽然，整個世界褪去了顏色。阿爾伯特集中精神，一陣恍惚后，他猛然拍打著翅膀朝天空飛去。

　　龍最大的優勢是能夠飛行，速度極快。只要發揮出這個優勢，大多數生物拿龍都毫無辦法。

　　阿爾伯特只想不做噩夢。

　　可他撞上了一張大網，將他整個兒罩了進去。他奮力掙扎，卻發現自己像砧板上的魚兒一樣無力。火焰龍息對這種奇怪的絲毫無效果。

　　一只巨大的鬼臉蜘蛛慢慢的爬了過來。看著它鋒利的腿和身上腿上密集的絨毛，無可抑制的恐慌充滿了阿爾伯特的心靈。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他奮力地掙扎著，在大網上來回晃蕩。鬼面蜘蛛就在遠處慢條斯理的看著，等到他精疲力竭時，就慢慢走近；然后看著他再度劇烈掙扎，精疲力竭，再度靠近。

　　阿爾伯特像砧板的魚一樣大口喘粗氣。他是真的沒力氣了。

　　鬼面蜘蛛靠近了，用一只前足刺入了阿爾伯特的腹部，慢慢注入冰涼的液體。

　　麻痹的感覺從傷口處延伸開，很快阿爾伯特發現自己全身都失去知覺。

　　鬼面蜘蛛靠了過來，口器扎進阿爾伯特的龍皮，開始大口大口的吮吸營養。

　　阿爾伯特就這樣一點點地看著自己變成一張干癟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