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爪吞金獸

　　我是誰…

　　模糊的碎片在記憶里閃過，卻怎么也抓不住那一點靈光，就像溺水之人怎么也抓不住那根漂浮的蘆草。

　　時間悠悠的過去，腦海里一個個場景閃過。自己時而是一頭翱翔天際的巨龍，向敵人噴吐著鋪天蓋地的火焰；時而又坐在高樓大廈里，在四方格里敲打著代碼。

　　等等，代碼是什么？

　　頭好痛…

　　像要裂開一般。

　　然后他會聽到一個溫柔的意志念著蹩腳的童謠，或者是哼唱著不成調的歌，讓他感受到奇妙的安寧。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他也收集到了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漸漸地把一切串聯到了一起。

　　我是程序員張思哲。

　　我也是未出生的金龍阿爾伯特·克勞斯。

　　我出身孤兒院，寒窗苦讀十二載，一朝考得名校，學有所成，拿到頂級offer，年薪百萬還送期權，卻被一輛大卡車撞飛。

　　我是還沒有出生的雛龍，高貴的血脈注定了我未來必然成就不凡，豐富的知識流淌在我的血脈里。

　　所以我既是阿爾伯特，也是張思哲。

　　我在阿爾伯特的身體里。

　　我是沒有孵化的雛龍——阿爾伯特·克勞斯。

　　他的意志逐漸清晰，再不會輕易的沉眠。百無聊賴間，他主動的沉浸到血脈傳承的記憶里，吸收金龍一族知識的精華，了解了關于這個世界的一些知識。

　　永恒之河鏈接了無數的大大小小的位面，而他所棲身的這個位面的名稱叫做伊瑪索卡，諸多種族共同在這個富饒的位面上生活。在伊瑪索卡位面，有著魔網的存在，魔法文明極度昌盛，各族強者層出不窮，因此反而維持了奇妙的穩定狀態，共同建立了聯邦，向外擴張。

　　與阿爾伯特記憶里游戲中那些所謂的“法師”不同，這里的法師想要施法，就要通過事先抄錄好的法術書來準備法術。法術一旦使用就會消耗掉，直到經過一個漫長的休息后重新準備法術。

　　同時，這里的法師們并沒有游戲中強大的殺傷力，但他們更加靈活，無論在生活上還是在戰斗中，都能做到很多游戲里法師們做不到的事情。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有一天，他突然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看見一團極致的黑暗一點點挪到他面前，將他包裹進黑暗里。他掙扎著，呼號著，可上下左右前后都是極致的黑暗，極致的寒冷，光傳不進來，聲音也透不出去，絕對的死寂令他幾乎要瘋狂。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盡管眼前仍然是黑暗，但蛋殼內的黑暗和那種絕望的、泯滅的黑暗完全不同。

　　從這以后，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體驗一次這種可怖的夢境。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的長大、慢慢的強壯，也慢慢感覺到空間實在是狹小難耐。他開始慢慢嘗試著用頭撞擊內壁，卻始終以失敗告終。

　　又過了悠久的時間，忽然有一天他靈光一閃，用尾巴在內壁上鉆了個孔。

　　“老爺！快！龍蛋孵化了！”外面傳來少女的叫喊聲。

　　阿爾伯特心里產生了許多疑問，可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停，雙爪從洞里伸出去，使勁朝兩邊扒拉，“撕拉”一聲，蛋殼被撕成兩半。

　　他被包裹在一個不大的玻璃罩內，一個身著黃色衣服的圓臉女孩正緊盯著他。

　　阿爾伯特覺得玻璃罩實在是太多余了。他后肢發力，猛地撲了過去，一個頭槌撞到了玻璃上。“咚”的一聲，他不但沒有如預想中一樣將玻璃撞碎，反而自己疼的不輕。

　　女孩捂嘴輕笑，說：“安靜些，小家伙。我打開罩子，你可別亂跑。”說完，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罩子一點點淡了下去，消失不見。

　　阿爾伯特繞著女孩轉圈找來找去，想找個控制按鈕啊什么的。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從小門里走進來，隨后跟著一個高個子的男子。年輕男子穿著粗布衣裳，有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碧藍色的眼睛。他鼻梁很高，看著阿爾伯特的眼神里有些畏懼，又有些好奇。他腰上掛了一把纏著紅色綢布的短劍，劍鞘一塵不染。高個子的男人彎著腰走過小門，他披著不知什么動物皮毛做成的皮衣，脖子上掛著一個銀墜飾，寬而亮的腦門上扎著藍瑪瑙裝飾的金箍。他同樣有著高高的鼻梁和碧藍色的眼睛，厚厚的嘴唇上涂著赭色的顏料。看起來很滑稽。

　　雖然很不合適，可阿爾伯特還是忍不住就笑了。

　　可他忘了他已經是一頭龍了。

　　他張嘴，“哈”的一聲，噴出了一道明黃色的火焰。

　　下一刻，那個高個子男子鬼魅般的站在了阿爾伯特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火焰前進的道路。下一刻那個年輕人才反應過來，右手放在了短劍的握把上，女孩則敏捷的躲到一邊。

　　只看高個子的速度，阿爾伯特就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他緊閉嘴巴，停止噴吐，一對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試圖尋找逃跑的空隙。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不應該是一對金龍夫婦滿懷喜悅的等待著我的破殼而出么？

　　火焰消散，露出高個子的男子的身影。火焰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這讓阿爾伯特更加忌憚。高個子男子見阿爾伯特停止噴吐，慢慢后退兩步，開口說：“小家伙，不要緊張。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烏薩爾，烏薩爾·丹尼，我是你父母的朋友，受他們之托，在你20歲之前照顧你的生活。”

　　阿爾伯特一言不發。在學會控制吐息之前，他都不打算張口了。

　　“你的父母有些事情要做，暫時無法照料你，就把你托付給我。”

　　“為了你以后的生活，你得學習一些不同于你們龍族社會的規矩——”高個子的男子頓了頓，“比如說，像剛才這樣隨地吐口火，肯定是不行的，會破壞環境。”

　　“不要眨巴眼裝無辜，我知道你能聽懂。即使剛剛破殼的雛龍，也有超越普通人的智慧。”

　　“還有，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最好是不要以現在這個樣子出現，而是變成我們人類的樣子。不要說你不會，這是你們的天賦能力。”

　　阿爾伯特再次眨巴眨巴眼睛，烏薩爾微笑的一直注視著他。確認賣萌無效，他激發了天賦本能。

　　阿爾伯特默默想象著把自己變成一個人類的樣子，魔力從他腦內的龍晶出發，在意念驅使下按照既定的軌道行遍全身，身體在魔力作用下變形、長高，脖子迅速縮短，兩翼收進身體里，前爪和后爪變成了四肢，鱗片縮入皮膚，一切龍的特征都在一瞬間轉化成人的特征。眨眼間，大頭雛龍就消失了，原地站著一個金發藍睛的白膚少年。微風吹過，他兩股之間感到陣陣寒意。他突然意識到，金龍的天賦能力是不能變出衣服的！

　　房間里另外三個人都下意識的移開了眼睛。

　　阿爾伯特面紅耳赤。金龍能不能加個遁地的能力？在線等，挺急的！

　　還是烏薩爾反應快，笑呵呵的解開了自己的皮衣，蓋在阿爾伯特身上，掩蓋了他的窘迫處境，轉頭對年輕男子吩咐道：“魯登道夫，快去把衣服拿過來。”

　　他身后的男子應了一聲，出去了，轉眼就抱著一套華貴的綢緞衣服進來，阿爾伯特換上衣服，這才解除了尷尬。

　　“你母親曾經告訴我，你叫阿爾伯特·克勞斯。這話沒錯吧？”

　　阿爾伯特開口了：“對。”在使用天賦能力變形后，他暫時失去了噴吐龍息的能力，不用擔心控制不好造成事故了。

　　“你父親說你們這一族出生之后需要吃很多金屬和寶石來補充。”烏薩爾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布包裹放在手上，打開包裹，露出了上百枚黃澄澄的金幣。“他說這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零食。”

　　阿爾伯特試探著抓起一把，看著烏薩爾。烏薩爾微笑以對。

　　還真是給我吃的呀。

　　真的能吃嗎？龍的第一餐不是自己的蛋殼嗎？

　　他嘗試著把一枚金幣塞進嘴里，入口即化…呸呸呸，是一不小心就咬爛吞了下去。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再來一個？

　　真香啊！

　　阿爾伯特越吃越快，一袋子金幣一小會兒就下了肚。他吃完了，仰著頭看著烏薩爾說：“還有嗎，我餓。”

　　烏薩爾目瞪口呆的看著阿爾伯特，隱隱覺得自己又被坑了。他咬咬牙，說：“有，管夠！”

　　他為這句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半個小時里，阿爾伯特吃了上千枚金幣、七顆鉆石、12枚紅水晶和8張魔法卷軸，合計價值超過4000枚金幣，這相當于100個普通人辛勤工作一年的全部收入。

　　真·四爪吞金獸。

　　“烏薩爾叔叔，謝謝你的款待！”阿爾伯特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的說。

　　烏薩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你吃的開心就好，安心在這里住下吧。她叫麗莎，是你的貼身侍女，以后就由她負責照顧你的生活。控制好你的龍息，不要隨意傷害她或者其他普通人，你的爪牙和吐息對他們來說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