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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燃犀照魂10

  白珞悶悶地走回玉泉鎮。才剛走進村口,就聽見陸玉寶一聲怒吼:“白燃犀!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陸玉寶站在四方齋的房頂,那房頂被白珞削去了一塊,原本四方齋就比憐花樓矮了兩寸,現在足足矮去了三寸。

  更可憐的是住在天字號房的那些人,一大早起來睜眼便是漏了風的房頂,自己則被埋在碎石瓦礫之中,落了一嘴的灰。

  若不是這次住在天字號房的都是元玉竹、燕朱與沐云七子等人,四方齋的招牌算是砸了。

  更可氣的是薛惑這廝幸災樂禍地站在四方齋外看熱鬧,一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還想把四方齋的客人都搶去憐花樓。

  薛惑悠閑地坐在四方齋外,手里就差那杯茶了。他一回頭見白珞走了回來正想要迎上去,卻見走在白珞身后的葉冥對著他一番擠眉弄眼。

  薛惑桃花眼微微一瞇,見二人身后賀蘭重華沒有跟他們一同回來,心中頓時了然了幾分。姜輕寒湊到薛惑身旁問道:“監武神君這是怎么了?”

  薛惑神秘一笑:“你看不出來嗎?屬貓的心思都寫臉上呢。”

  姜輕寒看了一陣,除了感覺自白珞回來后溫度驟降了幾分,別的什么也沒看出來。姜輕寒乜了薛惑一眼,心想果真是比不上你這萬年老龍妖臉皮厚。

  姜輕寒問道:“賀蘭宗主呢?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薛惑又是神秘一笑:“賀蘭宗主要是有事,白燃犀才不是這般模樣。”

  姜輕寒驚得倒吸一口冷氣:“薛恨晚你不會說監武神君她對賀蘭宗主有那個意思吧?”

  薛惑一哂道:“姜輕寒你能不能正常點?你就沒發現跟在賀蘭宗主后的那個西域弟子有些不對勁?”

  姜輕寒搖搖頭。

  薛惑白了姜輕寒一眼:“白燃犀發酒瘋的時候你在吧?”

  姜輕寒點點頭。

  薛惑覺得有些心累:“白燃犀說在賀蘭宗主身上聞到了宗燁的氣息。”

  姜輕寒恍然大悟:“那氣息不是賀蘭宗主的,而是身后那弟子的!可他為什么要遮掩起來啊?”

  薛惑抿了抿嘴,伸出手用大拇指掐在小拇指上:“你呢就比白大貓聰明這么一點點。兩個都笨。”

  剛剛才一腳踏進四方齋的白珞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了,她轉過頭陰惻惻地看著薛惑:“薛泥鰍,四方齋差了些瓦,我覺得你的龍鱗合用得很。”

  薛惑背脊一陣發麻,拉著姜輕寒就往憐花樓里走去:“昨夜睡得晚了,腰疼得很。這會兒得補個覺才行。”

  姜輕寒一聽這話臉頓時“騰”地紅了,手腳并用地從薛惑的鉗制中掙脫出來:“薛恨晚你說什么呢?”

  薛惑金色的龍眼含著笑意,笑瞇瞇地盯著姜輕寒:“昨天不是幫四方齋清理滿院子血跡來著么,你想什么呢?”

  姜輕寒氣得嘔血:“你…”

  這薛惑自打當了老鴇還把他扣在憐花樓之后,真是越發的沒羞沒臊!這些話讓白珞聽見也就罷了,若是傳到自家老娘耳朵里,還指不定怎么罰他呢。

  “哥,他腰疼你著什么急?”姜九疑不知從哪躥了出來。

  姜輕寒:“九疑?!”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姜輕寒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九疑,你怎么會來這里?”

  姜九疑:“我的雪獅走丟了,正好遇見了監武神君就跟著一起回來了。”

  姜輕寒皺眉道:“胡鬧,你不聲不響地自己跑來人界,可有想過危險?”

  姜九疑委屈道:“反正昆侖也沒人在乎我的安危,出不出昆侖又有何區別?”

  姜輕寒驀地愣住。昆侖劇變姜濂道死于非命還落得亂臣之名如今的昆侖再也不是當初的樣子。若不是薛惑強留他在憐花樓里,他其實也沒地方可去。若是回去玄月圣殿獨自住在藥圃里免不了日日想起這些事讓自己徒生出許多哀傷來。

  姜九疑看似還像個半大孩子,但其實脾氣最是倔強。反正他不找到雪獅也不會回去姜輕寒只能先將他安置在憐花樓里。

  蜀中多雨,四方齋破了那么大個窟窿也留不得人了。陸玉寶只能客客氣氣的將元玉竹、沐云七子等都請了回去自己好好修補四方齋。熱熱鬧鬧的四方齋一下子人去樓空,只剩下四方齋的小二與一條不知走哪跑來就賴著不走的小黃狗。

  陸玉寶看了看天色,天邊一片烏云緩緩聚攏了來,陸玉寶皺了皺眉跳到隔壁憐花樓的屋頂上敲了敲瓦片:“薛公子能不能勞煩你讓著雨待會兒再下?”

  屋里薛惑揮了揮粉色的衣袖,那片烏云又緩緩地飄走了。

  陸玉寶踩著憐花樓的屋頂走回四方齋手里拿著泥漿繼續糊著瓦。烏云飄走日頭就大了起來,照在青石板路上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陸玉寶余光瞥見一個中年人走到了四方齋前,用手半搭在額頭上說道:“這位客官不好意思,今日小店修繕不開張。”

  那中年人卻沒有走。

  陸玉寶瞇著眼睛定睛仔細看了看,見那中年人穿著暗紅的衣衫竟然是己伯毅。

  己伯毅看著陸玉寶笑了笑:“監武神君應當在此吧?”

  “我既已不在昆侖帝君不必稱我為神君了。”白珞站在那漏了天光的大堂里,手里握著白瓷酒壺。偶有些塵土自屋頂落下落在桌上她也渾不在意。

  己伯毅尷尬一笑:“許久未見,神君倒是一點沒變。”

  白珞用手撣去衣衫上的塵土:“四方齋簡陋住人是住不了了帝君有什么事便說吧。”

  己伯毅嘆道:“若不是真有事也不會來叨擾神君。”己伯毅從懷里拿出一卷卷軸:“神君可記得這是什么東西?”

  那卷卷軸由墨玉作軸,蠶絲作畫,是神農氏的寶物。相傳當年神農大帝嘗遍百草之時也繪制了這樣一副百草圖。上面詳細記錄了百草所在的位置。因百草遍布三界,這百草圖也是三界地圖。神農大帝在這卷軸之上注入了靈力,三界若有大的災禍或者異動這卷軸上也能看見。

  白珞道:“這是神農氏的百草圖,怎會在帝君這里?”

  己伯毅比之五年前蒼老了許多。神族壽命頗長,五年的光陰不過彈指一瞬原本不應該讓人有什么變化。看起來這五年己伯毅執掌昆侖也不太容易。

  己伯毅避重就輕地說道:“神農帝君仙逝,少主又不肯回昆侖,如今神農氏由南霜代為管著。”己伯毅緩緩打開百草圖:“神君請看,這百草圖有什么不妥之處?”

  白珞看著那百草圖,昆侖、人界、魔界,這百草圖都畫得十分清晰,但間或有幾點空白,似是作畫之人不小心滴了墨在上面。

  己伯毅指著那些墨點說道:“神君當知道,我們祝融氏鍛造兵器最是注重細節。這百草圖我之前見過,原本是沒有墨點的。起初我還以為這墨點是不小心弄上去的。之后的幾日里便格外關注這百草圖,發現墨點一直在增加。我原本想要找來掃灑的仙倌問責的,但今早卻發現這里原本有的一個墨點消失了。”

  己伯毅手指在百草圖上點了點,所指的正是蜀中邊境靠近沈黎的岷江位置。

  白珞沉聲道:“你是說這百草圖上的墨點正是天裂所在?”

  己伯毅沉聲道:“我比不得神君見多識廣,也不敢妄下定論。關于天裂一事我也只是從古籍記載中略知道些皮毛。天元之戰之后因為時序變動的原因確實出現過天裂,但只有一處。那處天裂兇險,足用了一百年,死傷三百天將才將天裂封印。這一百年中,天裂之處的隱神與異鬼肆虐人間,時間越長他們便越是嗜血殘暴,且極難對付。若這一次天裂之處如此之多,后果不堪設想啊。”

  白珞:“帝君是想要我去封印天裂?”

  己伯毅嘆道:“昆侖現在已經沒人可用了。”

  白珞一雙羽玉眉微蹙,她不過五年沒回昆侖,但聽己伯毅言語間的意思,昆侖似乎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

  白珞冷道:“昆侖究竟如何了?”

  己伯毅苦笑道:“看似平靜實則除了我們祝融氏的天將,別的天將一個也調不動。不過神君放心,我祝融氏曾經雖疏于管理昆侖,但也是三大氏族之一。我一定會重振昆侖。”

  白珞一雙玉指搭在墨玉之上輕輕一撥將百草圖收進了手中:“我既已不做監武神君,昆侖之事帝君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不過這天裂既然是因時序變動造成,自然當由我來封印,帝君只管放心。”

  己伯毅欲言又止地看了白珞半晌說道:“瀾兒挺想你的,若神君有時間也可回昆侖來。”

  “不必了。”白珞將百草圖收進袖中。“四方齋今日不營業,帝君若是交代完了便先回去吧。”

  己伯毅嘆了口氣拜別白珞獨自從四方齋走了出去。

  白珞摩挲著百草圖,總是隱隱覺得哪處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她用金靈流試探了一番,百草圖沒有絲毫的不妥。

  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桌下那只小黃狗探頭探腦的蹭在白珞膝頭。白珞見這只小黃狗與九耳犬到是有幾分相似,也懶得趕它走,任由它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

  白珞仔細看著百草圖,這百草圖上約有十余個墨點。若這每一處都是天裂,附近的百姓的確已身在危險之中。

  白珞手指劃過百草圖,指尖懸在了兗州之上。

  此處離蜀中不算遠,百姓也多,便先去此處看看吧。

  白珞收好百草圖放下手中的酒壺就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卻見薛惑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

  薛惑看著白珞笑道:“去哪玩?”

  白珞:“…”若不說薛惑是四方神之一,會讓人以為他是狗皮膏藥成了精,黏著人便甩不掉了。

  葉冥也站薛惑身后不吭聲。但看那神情便知道,他也打算跟著。

  白珞淡道:“不過是去封印幾處天裂而已。”

  “哦。竟然還有幾處?”薛惑伸手在自己袖子里摸了一陣皺了皺眉:“盤纏少了些。”

  薛惑看了眼葉冥,心情豁然開朗。他拍了拍葉冥的肩膀:“不過有葉王八在我們不用擔心盤纏。”

  葉冥斜眼蔑了薛惑一眼。

  薛惑一雙桃花眼里滿是促狹:“葉王八只要化出王八殼子趴在許愿池里,我們自然有用不完的盤纏,白大貓你想不想試試?”

  葉冥:“…”

  白珞:“…”

  薛惑這惡趣味,竟然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姜輕寒自憐花樓里跑了出來:“我帶了不少懸圃靈芝,這次應該夠用了。”

  白珞斜眼一看姜輕寒,他的腿上還掛了一個拖油瓶。白珞冷冷看著姜九疑:“你們能不能讓我一個人清凈清凈?”

  薛惑從袖中拿出幾片金葉子拋了拋:“白燃犀,這四方齋可把忘歸館的家底都花光了,陸老板可是沒錢了。你這一路上還想喝酒嗎?”

  白珞看了眼薛惑手里晃花人眼的金葉子毫不猶豫道:“好。”

  薛惑瞇著桃花眼一笑:“這就對了。”

  說起陸玉寶,自打他復活之后好好一個神君就變成了一個水泥匠人,修完忘歸館又修四方齋。為了省點錢,活計都是陸玉寶一個人做。實在做不完了就去憐花樓把薛惑擄來幫忙。說起來這段時間的確是有點對不住他。

  白珞回過頭去,見陸玉寶補完了最后一片瓦,從梯子上爬下來一手的泥漿。陸玉寶黑著臉說道:“等我去洗個手就走。”

  離玉泉鎮約三里的驛站里,一只小黃狗熟門熟路地繞進院子走到后院。郁壘坐在石桌上微微弓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小黃狗的腦袋上。

  他微微閉上眼探了一會兒,隨后他拍拍小黃狗的腦袋扔了一只雞腿給它。那小黃狗頓時歡喜地叼著雞腿,邁著小短腿到了一旁去。

  郁壘緩緩起身對賀蘭重華說道:“找四匹快馬,我們去兗州。”

  “好。”賀蘭重華答道。郁壘說要去哪,他從來不會多問。

  郁壘順手指了指啃雞腿啃得正歡得小黃狗:“把它也帶上。有的時候它比你還聰明些。”

  賀蘭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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