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是我徒弟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四章朱雀翎羽·“你我師徒緣分盡了”白狼夷四水三川,白珞的風陣讓山體不再塌陷,但熊熊的熾焰卻沿著山麓燒了下去。熾焰之中數萬生靈在焦土之上逃亡,許多慌不擇路的生靈落入滾滾若水之中,在湍急的江面浮沉數次便徹底不見了蹤影。
烈焰舔舐著原本青翠的樹枝,褐色的樹枝在火焰中成為焦炭。一聲哀鳴劃破天際,并非野獸的嚎叫哀鳴,那聲哀鳴渾厚如古寺的鐘聲,似積蓄了千年從地底發出的聲響。
白珞與神荼二人聽聞此聲哀鳴都是一震,在一瞬間同時忘了大敵當前的處境紛紛抬頭看著山神。
巨大的山神樹干被火燃燒,那熾焰依然燒到了樹冠。它粗壯的樹枝劃過巖石,山巔如同一塊石塊一般被大力打碎。山巔的石塊落在緩坡之上搭成了一個三角的空間,將未來得及逃出火場還嗷嗷待哺的小白狼與火焰分隔開來。
那聲哀鳴之后,白珞頓時覺得山體微微動了一下。不是宗燁的巨力震碎了山石那樣的動靜。而是腳下堅實的泥土突然變得松動,似乎原本支撐著泥土的東西突然間沒有了似的。
四周尚未被火燒著的擎天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天地間所有的綠色都在一瞬間失去了顏色。似正直壯年的人在一瞬間衰老一般,衰老到極限便再也承受不住,驀地化為了灰燼。
空中一聲龍吟傳來,巨龍自空中俯沖而下,薛惑化出人形落于山神面前,空中的傾盆大雨瞬間淋濕了薛惑的墨發。
“山神!”
山神在烈火之中低頭看向薛惑。但還未能開口回答,樹干上那張老者的臉就變得僵硬,逐漸失去色澤,失去五官,化為焦炭。
“山神!”薛惑心中一痛。他掌管天下木靈,自然知道山神要做什么。
就在山神化為焦炭的一瞬間,山麓上所有的植物都化為了灰燼。擎天巨樹在一瞬間消失,原本熊熊燃燒的熾焰頓時燒無可燒。薛惑布的雨終于有了作用,將這些殘余在土壤的火苗統統澆滅。
山神散盡修為,讓這山麓中所有的木靈全都化為灰燼是為了救下這山里掙扎的生靈,也是為了救下他們。
烈火散去,四處只剩下白色的煙塵與霧氣。白珞腳下是被火燒盡的焦土。黑色的焦土讓原本郁郁蔥蔥的山麓變了顏色,天地之間只剩黑白兩色,天是陰云密布的白,地是毫無生機的黑。這墨黑之中,唯有白珞一襲白衣站在天地之間。
沒了可以燃燒的樹木,巫月姬的火靈流也不過就夠對付白珞或者薛惑一人。現在的巫月姬宛如困獸一般挾持著天璣星君躲在神荼身后。
白珞一步一步走向神荼,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波瀾。白珞雖然只有三成靈力但氣勢卻絲毫不減。面對著白珞,神荼終究是怕了。
白珞手中金靈流大盛。白珞不傻,如神荼和巫月姬這樣的人留著只能是禍患。如果巫月姬手中有她的金靈珠的話,何必再去取妘彤的火靈珠?
金靈珠的威力比火靈珠強大了豈止十倍?
讓元秦艽入魔,屠了沐云天宮滿門,火燒碧泉山莊,這樁樁件件事都足以讓他們死上數回。
不問疑罪之人,卻也絕不會放過有罪之人。
白珞手中虎魄一振裹挾著醇厚的金靈流向神荼與巫月姬劈了過去。這一鞭取的是二人的喉頭,席卷下去取的便是二人的項上人頭!
巫月姬下意識地抓緊天璣星君,可沒想到白珞竟然絲毫不在乎天璣星君的性命,絲毫沒有撤回力道。
“啪”地一聲響,白珞紺碧色的瞳孔一凜。這一鞭子并沒有打在神荼身上,也沒有打在巫月姬的脖頸之上。宗燁不知何時醒來,竟然為神荼擋下了一鞭!
宗燁站在白珞面前,俊俏白皙的臉上被虎魄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自臉頰留下劃過棱角分明的下頜順著脖頸流過凸起的喉結,滴落進衣領。宗燁的手拽著虎魄,手腕的情形更加駭人,白珞全力一擊他卻用手接下。虎魄絞在宗燁的手腕之上已然露出了手腕中的白骨。那截白骨肉眼可見的斷裂開來,似乎只有一根筋勉強連接著手腕與小臂,沒有讓他的手立時落在地上。
宗燁喉結微動,干裂蒼白的嘴唇輕啟:“不可。”
白珞紺碧色的瞳孔一縮,驚駭地看著宗燁:“不可什么?”
宗燁聲音里帶著白珞從未聽到過的冷意:“不可殺他。”
白珞心里驀地一震,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
“哈哈哈哈哈!”神荼在宗燁背后爆發出一陣笑聲,忽然神荼倏地起身鬼魅般的繞過宗燁,手上的弒魂劍一揮向著白珞刺了過去。
白珞虎魄的另一頭被宗燁拿在手里,躲閃之時受到虎魄牽制竟然慢了半拍。神荼的弒魂劍頓時貫穿白珞的肩頭。
“師尊!”宗燁伸出手握住神荼的弒魂劍,但哪里能阻止弒魂劍的去勢?厲鬼的怨氣從白珞的肩頭穿過,白珞頓時半邊身子如火燒一般。
神荼一擊得手并不戀戰,將弒魂劍從白珞肩頭抽了出來連退數步,躲在宗燁身后笑意盈盈地看著白珞。
鮮血從白珞肩頭流出浸透中衣。從白珞的外袍看去似乎只有一條刀口而已,但鮮血已經從中衣上滴落,在錦靴旁積了一圈。
宗燁驚駭地看著白珞腳下,神荼的弒魂劍纏滿了惡鬼怨氣似會吸血一般將人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放出。尋常人哪怕被弒魂劍割上一條小口子也會血竭而死。白珞面色不變,但腳下那一灘血卻騙不了人。
宗燁想上前查看白珞的傷口,白珞卻往后退了一步。白珞抬頭一雙紺碧色的雙眸冷冷看著宗燁:“我今日要殺他,你是不是一定要救他?”
宗燁喉頭一哽,剛剛想要捂住白珞傷口的手驀地垂了下來。他嘴唇顫抖得厲害,但卻沒有絲毫猶豫:“不可殺他。”
“好。”白珞垂下雙眸,將虎魄輕輕從宗燁手腕上解下。“如此,你我師徒情意便斷了。”
白珞說那句話的時候,聲音冷得決絕。宗燁整個人一震,渾身都發起抖來。手腕上那條幾乎讓整個手斷去的傷口他感覺不到,只覺得呼吸都停住了。
陸玉寶怒道:“宗燁!枉白燃犀這般對你!你竟這般不知好歹!”
宗燁左手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右手因被虎魄絞得快斷了,早已沒了知覺,只能垂在身側任由鮮血落在地上和白珞腳下的鮮血混在一起。
白珞冷聲道:“陸玉寶,不必再說。”
白珞抬頭看著宗燁,眼里似乎沒有一絲情感,這幾十年人世間生活在她眼中留下溫暖一瞬間都冷了下去。眨眼間她又成了那個眼里只有殺伐的神尊。白珞冷冷看著宗燁:“是人是魔原本就不是憑血脈而定,而是人心。以前我從未當你是魔。現在你執意要入魔道,那么你我便是敵人。”
宗燁臉上的血液還未干涸,這些鮮血似落進了宗燁的雙眸似的,頓時將他雙眼染得通紅。可他仍舊固執地一言不發地看著白珞,一句話都不說。
白珞垂下雙眸,身上的氣息愈發的冷冽,在她的身后白狼群對著巫月姬、神荼、宗燁三人呲著牙。她手中的金光漸漸聚起。虎魄在她的掌心“噼里啪啦”作響。
陸玉寶膽戰心驚地看著白珞:“白燃犀!你不要沖動!”
白珞對陸玉寶的話置若罔聞,這一次她手里的虎魄對準的不再是兩人,而是三人。白珞冷冷問宗燁道:“你既然恢復記憶了,我就再問你一次,我的金靈珠是否是你拿走的?”
宗燁喉結微微動了動,從唇齒之間說出了那句讓白珞萬念俱灰的話:“是,是我。”
“在哪?”
宗燁絕望地閉上雙眼:“不知。”
白珞冷冷一笑,沒有什么好再猶豫的。他既然寧死也不肯說實話,只當自己當初在碧泉山莊時看走了眼!
虎魄金光大盛,陸玉寶驚道:“白燃犀!”
白珞聲音冷如玄鐵:“虎魄!”
“白燃犀!你等一等!”
“碎…”
“啁”地一聲嘯叫劃破長空,白珞驀地抬頭,碎鬼的后半個字被白珞吞回了喉嚨里。
天空中似有烏云襲來,在烏云之間一只紅隼飛了過來。再一看,那些哪里是烏云,而是鋪天蓋地的鬼面銀羽衛。鬼面銀羽衛似乎比在沐云天宮時所見多了一倍。為首的都是玄月圣殿元氏封堆中帶走的先祖尸首。
那些傀儡似乎比之前的靈力又強勁了不少,即便還御劍在天,也能感覺得到他們醇厚的靈力。
白珞冷冷看著巫月姬:“刻木牽絲之術?”
巫月姬現出幾分得意:“想不到吧。這些人這么好控制?用一顆普通修士的靈珠就能復活一個像元秦艽那樣的人,得到他生前的力量讓他為我所用。”
“你偷走元氏先祖的尸首就是為了這個?用朱雀翎羽濫殺無辜盜取靈珠的人也是你?”
巫月姬漫不經心地笑道:“那些人的靈珠能得到更好的用處,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他們高不高興我不知道,但你卻該死!”
巫月姬挑起嘴角輕輕一笑:“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說罷巫月姬挾持著天璣星君一躍,跳上紅隼背脊。
忽然風中傳來一陣虎嘯,驟然一道金光裹挾著厲風襲向紅隼,幾乎斷掉了紅隼的翅膀。紅隼歪斜了一下,巫月姬差點落下去。雖然她人站穩了,但卻不慎松了手,讓天璣星君從半空中落了下去。
白珞手一抬一陣厲風托著天璣星君,將天璣星君送到了陸玉寶面前。
巫月姬咬牙切齒地看著落回白珞手里的天璣星君。雖然心有不甘,但她也不敢再冒然上去搶人。
空中數千傀儡落在白珞與巫月姬之間,就像是一堵厚厚人墻。那人墻將神與魔分成了兩邊,也將白珞與宗燁分在兩端。
白珞隔著數千人看了宗燁一樣。
神荼走到宗燁身旁,附在宗燁耳邊說道:“宗燁,這里交給這些傀儡就行。”神荼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白珞卻都聽得清:“宗燁,你該回你自己的世界去了。”
宗燁神情麻木,似手腕上流出的鮮血也帶走他的生命力一般。他的眼里除了愧疚其他一絲情緒也沒有。
“走!”神荼一聲冷喝,紅隼帶著巫月姬,神荼帶著宗燁,四人頓時撤去。
白珞看著宗燁的身影與神荼一齊消失,眼眸中最后一絲光彩都淡了下去。她冷冷看著眼前的數千傀儡厲聲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