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薛惑喝著酒,他一來就把謝瞻寧送的霜梅釀全都拿了出來。以薛惑這個喝法,怕是等白珞傷好了,一瓶霜梅釀都沒有了。要想喝還要等到明年謝瞻寧釀了才有。陸玉寶十分擔心等白珞傷好之后會打薛惑一頓。
不過薛惑來了之后,白珞的傷也好得快了不少,以龍鱗入藥,白珞的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終于在白珞把蜀中最后一只雞吃光,引起蜀中大恐慌之前,白珞成功地恢復了人形。
白珞恢復人形之時,宗燁正靠在白珞身上睡覺。
白珞受傷的這段時間,宗燁也幾乎寸步不離,算是直接搬到了院子里住下,白日就拿著掃帚幫白珞趕麻雀,晚上困了就靠在白珞的尾巴上睡覺。
晚上宗燁的寒癥偶爾還是會發作,但自從薛惑用龍鱗入藥給他治療之后,他的寒癥好了不少。何況白珞的尾巴毛絨絨的,原本就比被褥還溫暖許多。
白珞恢復人形之時是一個晚上,薛惑和陸玉寶都在睡覺。
月色下一股風吹過,宗燁覺得自己頭下驟然一空,睜眼醒來時見白珞站在自己面前。
白珞擁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未著中衣。白珞赤腳踩在草坪上,長袍也披得隨意,衣襟邊緣在肩頭將落未落露出玉白的脖頸和鎖骨。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后,月光在她如瀑的長發上流轉。
白珞的這件長袍是玄武為她所做,以水靈摻進天蠶絲里制出,可百毒不侵,也能避雨。她化作真身之時,普通的衣物自然就碎了去,只會剩下這件長袍。
宗燁驀地紅了臉,就像似被燙了一樣,從地上驀地站了起來。
難道白珞化為真身的時候,一直是這樣沒穿衣服的?
白珞絲毫未察覺宗燁的心思,赤腳走到風清亭,拿起桌上的半瓶霜梅釀一口喝了。白珞皺眉看著一桌子七歪八倒的白瓷酒瓶冷道:“以后薛泥鰍要是再來就把他趕出去。”
白珞隨意披著的長袍露出背后一小截玉白的脖頸。宗燁看著白珞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之感。他覺得這樣看著白珞就是一種冒犯一種褻瀆。
白珞與宗燁擦肩而過,清冷的月光下倒看不出來宗燁有任何不對勁。相反強自鎮定的宗燁看在他人眼里,竟有一股凜然不可冒犯之意。
也不知是因為經歷過幻境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才過了幾日,宗燁臉龐的棱角更加分明了。頭上長了一層短短的頭發,又黑又密,襯得宗燁眉宇更加黑白分明。
白珞絲毫沒看出宗燁的局促,她將空了的酒壺放在桌上,冷冷看了宗燁一眼:“這幾天你至少有十五只雞沒有烤熟。下次讓陸玉寶好好教教你。”
說罷白珞晃著兩條腿,披著那件月白外袍,赤腳走出風清亭,回屋子里睡覺去了。
宗燁愣愣地看著白珞,只覺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僵有些癢。他驀地在石凳上坐下,干脆就著月光打起坐來。
大半夜薛惑口渴醒來找酒喝,一進風清亭就見到打坐的宗燁,差點沒被嚇死。
“大晚上的你坐這干嘛??”
被薛惑大呼小叫這么一喊,宗燁心中的煩躁之感莫名就消去了不少。
薛惑看了看空空蕩蕩的院子愣了一愣:“白大貓醒了?”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宗燁已經不再為他們的身份而感到驚訝,但是對于這些長期受人供奉的神明之間的生活方式還是頗有微詞。
雖然不至于隨時都端個神明的樣子,但總不能像薛惑這樣吧?一件粉色衣衫軟塌塌地搭在身上,就算是說起一句平常的話來也是媚眼如絲的樣子。實在怎么看也不像個正兒八經的神。
薛惑把石桌上的酒壺挨個尋了一遍,發現每一個酒壺都空了有些失望:“白大貓她醒了之后說了什么沒有?”
宗燁雙眸微微一垂淡道:“她說下次你要是再來就把你趕出去。”
薛惑:“…她白燃犀這是過河拆橋!”
薛惑氣鼓鼓地轉身走出風清亭,七彎八拐往白珞房間走去。
“白大貓!白大貓!白燃犀!”
宗燁微微皺了皺眉,看天色白珞不過才剛睡了半個時辰。
可薛惑絲毫沒有覺得這個時間不合適。
薛惑,字恨晚。但其實他一點都不討厭晚上,反而很喜歡,最愛的就是出沒于中原各大夜市,牽著各個花魁的手說:“姑娘,在下與你相見恨晚,可否…”
薛惑就用他那張上哄八十老婦,下欺三歲小孩的臉,成功躋身為中原各大夜市上最閃亮的那顆星。
薛惑不恨晚,但白珞恨他啊!大晚上的好不容易睡著就被人吵醒,擱誰心情能好?當白珞是病貓呢?
薛惑還未靠近白珞的房間,只聽風中傳來一聲虎嘯。薛惑直覺不好,縱身向后一躍霎時間化作一條巨龍往天上飛去。
從白珞房中一道金光破門而出,緊隨薛惑而去。
任薛惑在云層中怎么翻滾,虎魄都不依不饒地跟著他。倏地虎魄追上巨龍,繞著龍尾把薛惑五花大綁繞了個結實。
薛惑從空中“嘭”地一聲落了下來。在白珞房前的院子里砸了一個坑。
薛惑尾巴在地上“哐哐”亂砸,揚起漫天的塵土,推倒數棵大樹。
“嗷!!!!”
薛惑發出一聲巨大的龍吟,如山崩海嘯引得大地震顫。
薛惑一雙龍眼瞪著白珞,兩只龍爪在身前揮舞。
白珞極為冷淡地看了薛惑一眼,勾了勾手指,順便讓虎魄把薛惑的嘴也纏上了。
末了,白珞淡淡地扔下一句:“爪子那么短還想拽我虎魄?不自量力。”
薛惑:“…嗚!”
白珞懶得理薛惑,轉身走回了自己房里睡覺去。
另一邊匆忙趕來的陸玉寶看了一眼白珞房門前那一個大窟窿和院子里砸出的那個大坑呆了一瞬。
陸玉寶:“…”
薛惑看著陸玉寶:“…嗚!”
也不知是不是白珞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一股勁風自平地而起,一棵大樹徑直飛到白珞的房門前,將那個門上的大窟窿給堵住了。
陸玉寶呼吸一滯默默地轉身喃喃道:“我一定是做噩夢了。一定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