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形如鬼魅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挪到了白珞面前。
宗燁站在白珞身后,如果白珞躲開,蕭老夫人的利爪會直接撕開宗燁的胸膛。白珞避無可避,只能任由蕭老夫人的利爪刺進自己的肩頭。
尖利指甲刺穿皮肉勾住白珞的鎖骨在血肉里剜了一圈。
白珞痛得一聲悶哼,手上靈力霎時間弱了幾成。小梁柔頓時在棺材里劇烈掙扎起來。白珞冷冷一笑:“有點本事。”
白珞伸手鉗住蕭老夫人的手腕,將蕭老夫人的手腕從自己的肩頭拔了出來。蕭老夫人染了蔻丹的指甲上還黏了白珞的幾絲血肉。
白珞還沒來得及出手,只見身后宗燁伸出手來扣住了蕭老夫人的手腕。
宗燁點漆似的雙眸中風云暗涌,似風雨欲來大廈將傾。他眼底劃過一絲暗紅,煞氣自胸膛蓬勃而出,袖口上的饕餮暗紋似活了一般,仿佛要從袖口上跳出來。
蕭老夫人大驚,立時就想要抽回手去,自己卻被宗燁吸住一般根本掙脫不得。
蕭老夫人畢竟只是魂魄所化的鬼魅,與獸類無異。危機時刻蕭老夫人揮手自斷一臂,在宗燁的煞氣徹底纏住自己之前掙脫了出來。
但宗燁的煞氣一旦放出根本無法收回,暗紅色的煞氣頓時掀翻了屋頂,緊追蕭老夫人而去。
那煞氣竟比厲鬼還兇殘,只是一瞬間就把蕭老夫人撕成了碎片。血肉在空中橫飛,煞氣將其燃盡。
“啊!”盛染一聲驚呼,一股煞氣直朝她的面門撲去。
謝謹言與蕭明鏡都有靈流護體,倒能避上一避,但盛染手無縛雞之力,怎么也躲不了。
眼見煞氣要將盛染劈得粉碎,蕭明鏡分出一掌朝盛染手掌一翻,一股烈火自盛染身前升騰而起,幫她擋下一道煞氣。蕭明鏡此舉等于撤掉了一半的靈力,蕭明鋒的王鷲一瞬間占了上風利爪抓向海冬青的翅膀,鳥喙直啄向海冬青的眼睛。
白珞眼神一凜,冷聲道:“謝謹言!”
謝謹言一劍劈了面前一個眼眶只剩下兩個洞的弟子,躍到盛染面前將天铘劍往地上一擲,一股金色的靈流自地面升起將兩人裹挾在里面。
宗燁煞氣一旦放出,根本控制不住,霎時間百只惡鬼被煞氣透胸而過,尖利慘叫在壽房各處響起。
那些惡鬼皆是人的魂魄所化,發出叫聲不是厲鬼的尖嘯,叫聲與人無異。
一時間,仿佛上百人在遭受凌遲,仿佛上百人在被烈火焚燒。
血腥味與腐臭同時彌漫開來。
那慘叫在震著宗燁的耳膜,眼前只剩一片血紅。
他看見落在地上的面餅渣,他看見廣慈被撕破的喉管里血箭噴涌而出。他看見廣凈裸露在外的臼齒還在咬著血肉,肉末從他的齒間掉出。他看見佛祖拈花的手指上掛著一塊血肉。
不對,那不是佛祖!
佛祖微微抬了眼皮,瞳孔一片血紅!
宗燁轉過身,他身旁也不再僅僅是的廣慈、廣凈,他看見千千萬萬只惡鬼堆疊在一起,相互撕咬。被壓在最下面的人被萬人吞噬,在上面的人,又被從天而降的人壓倒,再次成為別人的食物。
不斷有人掉落,仿佛只有吃掉下面的人,才有能在這擁擠的地獄里活下去。
宗燁一雙瞳孔越來越紅,他見到自己站在這些惡鬼面前,他無動于衷,他在冷笑,他享受眼前的屠殺!
心底的寒冷灌入骨髓,讓宗燁手腳僵硬冰冷,半分挪不得。那些裹挾著肉末的鮮血向他的腳下彌漫。
“宗燁!”
宗燁驀地抬頭,但四周除了相互吞噬的惡鬼什么都沒有。
“宗燁!”
那聲音有著穿透一切寒冷的力量。宗燁雙腳終于能動了,他趕緊避開彌漫到腳下的鮮血。
宗燁一動,那些相互撕咬的惡鬼頓時都停住了撕咬的動作。他們紛紛抬起頭,瞪著宗燁。
一個黯啞低沉的聲音從惡鬼的最底層傳來:
“你想走?”
“你走得掉嗎?”
宗燁心里一空,整個人仿佛往深淵墜去。
那低沉的聲音呵氣似地在耳邊說道:“回來吧。你逃不掉的。”
“宗燁!”宗燁手腕忽地一緊。他睜開雙眼就對上了一雙紺碧色的瞳孔。明明是極冷的顏色,卻莫名有股溫暖的力量。
白珞…
宗燁干裂的嘴唇嚅囁了一下:“師尊。”
白珞鉗住宗燁手腕,沉聲道:“宗燁,定神。”
溫暖的靈流灌進宗燁的手腕,被凍僵的脊背漸漸舒緩下來。那些腥臭的血液從腳下退去,那些殘缺不全的臉頰也都在靈流灌入體內的一瞬消散了去。
宗燁抬起頭,不知何時白珞布起了風陣。
白珞月白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墨發糾纏在暗紅的煞氣之中,一雙圓圓的眼睛微微上挑,眸色清澈:“宗燁,定神。”
宗燁將自己雙眸微微閉上,默默念叨:“無雜無亂,無無而無,無有混亂,無有雜物,無有之始…”
血紅的煞氣漸漸從風陣中剝離,被宗燁收回體內。
忽地,天空中一聲尖利的嘯叫,白珞與宗燁二人同時失重。風陣里看不清外面的情況,但光憑動靜也知道空中血瞳又睜開了眼睛。
宗燁驀地睜開眼,瞳孔中又流轉過一抹暗紅,煞氣頓時騰空數丈。
白珞雙手一拂借著風力穩住兩人的身形:“宗燁!定神!”
宗燁趕緊把眼睛閉上穩住心神。
風陣外傳來謝謹言的叫喊:“白姑娘!驚門要破了!快走!”
白珞對謝謹言的叫喊置若罔聞,淡道:“宗燁,定神。我現在渡靈力給你,你忍住。”
宗燁點點頭。手腕上的靈流霎時加重,從宗燁的腕間灌入沿著尺骨刮過,隨肱骨而上直透入胸腔。宗燁嘴唇蒼白,一滴冷汗自額頭落下。
“白姑娘!再不走來不及了!門要關上了!”
白珞紺碧色的瞳孔一凜,將風陣盡數撤去。
風陣外,謝謹言御劍在空中,整個壽房已經盡數成了瓦石碎片,他們身周是木屑,青瓦,碎掉的石板,而身下赫然有道紅漆木門在緩緩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