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白澤的人神色略微有些復雜,他深深的看了蘇唐良久,又把視線轉到屋中,在一件件靈器上掃動著,可惜,他怎么看也看不出這里隱藏著什么秘密。()
這種感覺是很糾結的,蘇唐的修為很強橫,至少也是巔峰期的大祖,否則不可能在感應到冰封世界的規則后,依然保持著平靜,那么能讓蘇唐失態的,一定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他可以拒絕,但是,如果他想知道這個秘密,那就只能應允蘇唐。
白澤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求真、探索本就是人與生俱來的一種動力 何況,修行者也是人,人屬于社會形態的群居生命,一個再邪惡、再偏執的人,一樣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直白的說,幾乎每一個人都需要朋友、需要傾訴。
除非能修行到武士任御寇、賀蘭空相那種高度,他們的意志如鐵鑄,再找不到軟弱的地方,毫無破綻可尋。
其實,雙方都沒有明白說出一個事實,蘇唐進入了這片冰封世界,便再不能出去了。白澤不可能讓蘇唐離開,冰封世界的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圣門的修行者必將大舉出動,他的世界會毀于一旦。
雖然早晚必有一戰,但白澤希望能延后一些,他有很多想法要述說,因為他太過寂寞了。進入冰封世界的人,不是瘋狂向他發起攻擊,就是哀叫哭泣著求饒,前者觸犯了他,他自然不會寬恕,后者太過軟弱,以他的自尊,不屑于向一個軟弱的人傾吐什么,蘇唐的不卑不亢,蘇唐的從容寧靜,正和他的心意,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而且,他是冰封世界的主宰,蘇唐最多能給他構成一些威脅罷了。
在短短的時間里,白澤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終于露出一抹笑意,點頭道:“那你隨意吧,我盡量不打擾你,不過…在你離開這間屋子時,我希望我們能多聊上幾天。”
“多謝。”蘇唐很誠懇的說道。
白澤的視線再一次落在屋中隨意擺放著的靈器上,靈器的品質有高有低,還有一些大祖級的靈器,但這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和廢物沒什么區別,就算被蘇唐全部毀掉,也沒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邊有一些丹藥。”白澤向墻角指了指:“還有我收集的靈訣,嗯…那我先出去了。”說完,白澤背轉雙手,身形慢悠悠向屋外飄去。
白澤離開后,蘇唐的視線在屋中掃動著,這一次,他總算去觀察那件感應到的構件了,那構件大半個部分埋在雪地下,沒辦法辨別是什么,感覺好像是由一根根翎毛狀的東西組成的,通體黝黑,毫無光澤,很不起眼。
蘇唐不敢細看,視線只是一掃而過,隨后又落在別的地方。
外面的白澤已經回到他的百美陣當中,他面帶微笑,一邊隨意走動,一邊喃喃自語著什么。
蘇唐知道,這里的一切都在那白澤感應當中,就像他站在森林中一樣,雖然白澤已經應允了自己近乎荒誕的要求,但依然不能大意。
默然良久,蘇唐探手撿起那柄狂沙祖呂不贏的斬天刀,接著慢慢把斬天刀插入到雪地中,接著又撿起紅鏡祖薛公慧的靈劍,插在另一邊。
片刻間,蘇唐把品質差不多的靈器都插在雪地中,靈器組成了一個圓形,他借鑒了八卦陰陽魚的圖案,那白澤能用神念凝煉這片冰封世界,修為極為精深,如果自己胡亂擺放,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故弄玄虛,恐怕要生出不妙。
構件就在眼前,還有不少大祖級的靈器,他一定要盡最大可能,完成自己的靈煉。
而八卦體系是非常玄奧的,還能延展成六十四卦,擁有很強的欺騙性,那白澤看到之后,應該會更加好奇。
狂沙祖呂不贏的斬天刀和紅鏡祖薛公慧的靈劍,就是八卦的陰陽魚,蘇唐還像模像樣的畫上了各種卦爻。
蘇唐估計得沒錯,那白澤把蘇唐的所有動作都一一看到眼里,他的神色有些迷茫,所有的卦爻都由陰爻和陽爻組成,看起來極有規律,他推測蘇唐似乎在布置某種靈陣,但又不得其詳,只能默默的看下去。
蘇唐拿起一柄品質很一般的靈劍,端詳片刻,放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接著又找到一個短柄戰斧,隨后向構件走去。
蘇唐一直在刻意保持著自己的呼吸,還有心跳,他不想在任何細節上露出馬腳。
抓住了那構件的金屬制翎毛,蘇唐緩緩用力,把構件從雪地中拽了出來,那是一對破爛不堪的翅膀,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靈力波動,和廢鐵一樣 蘇唐看了看,露出惋惜之色,隨后把那對翅膀扔到地上,轉身尋找了片刻,找到了一面品質極差的盾牌,隨后把盾牌也放在中間的位置上。
這有些象小孩子的游戲,不過,未必沒有效,外面的白澤并沒有懷疑什么,還在觀察著。
蘇唐先后找到了幾件品質很差的靈器,都放在一起,好似還缺一件,他又找了片刻,不得不回到那翅膀狀的構件旁邊,有些不太情愿把構件拿起來。
回到八卦中央,左右側是陰陽魚,蘇唐很吃力的搬動自己的傷腿,盤坐在那里,隨后開始閉目調息。
差不多過了半個多小時,蘇唐拿起那構件,在白澤的視野中,古怪到極點的事情發生了,那個東西竟然在一點點消失。
在蘇唐的腦域里,魔之翼已經變成了一顆靈魄,魔之翼,靈魄,一級。
因為沒有修行者靈力的滋養,這魔之翼所擁有的力量在沉睡,和以前的面具一樣,蘇唐已經有了相關的經驗,他沒有著急,隨后又抓住了狂沙祖呂不贏的斬天刀。
蘇唐體內蘊藏著的靈力,與靈煉的速度成正比,而被靈煉的靈器所擁有的力量,也會產生一定影響,靈器的品質越好,煉化的時間就越長。
煉化狂沙祖的斬天刀,用去了近二十分鐘,接著又是紅鏡祖薛公慧的靈劍雪屋外,白澤的神色變幻莫測,良久,他喃喃的說道:“這是…能汲取靈器中的靈能…世上居然有這種修行法門?妙極…哈哈哈…真是妙極 白澤并沒有意識到危機,因為蘇唐已經毀掉了三件靈器,但所散發出的氣息,只是略微強了一些,加上蘇唐腿上有傷,對戰力肯定有極大的影響,他很放心。
蘇唐已經進入了一種癲狂狀態,煉化一定要拼命的煉化這是百年難遇的好機會 蘇唐腦域中的靈竅一顆接一顆散發出耀光,煉化的過程要比平常艱難得多,必須一心三用,一邊時刻預防那白澤突然下手,一邊盡快煉化靈器,一邊還要極力控制自己的氣息,以免那白澤產生警覺。
那顆內甲靈魄,不要了,幾乎沒有價值,領域無法承受的攻擊,釋放內甲也是無濟于事的。
在白龍渡搶到的那柄大刀,不要了,有大祖級的靈器在等著他煉化,消融掉,為更好的靈器讓出位置。
老貨郎的那柄戰槍,也不要了,不能釋放,他可以用土靈珠去迎接常規性的戰斗。
蘇唐從來沒有這樣興奮過,隨著靈竅的接連亮起,那種滿足感,已無法用語言形容。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祖級別的靈器已經被他煉化得于于凈凈,晉升為大祖之后,他的靈竅一共開了三十五顆,現在只差一顆靈竅還空著,其他靈竅已全部添滿。
人心不足蛇吞象,蘇唐產生了一種小小的遺憾,如果再有幾件大祖級的靈器,該有多好…他甚至可以把夜哭弓消融掉,雖然夜哭弓有無法取代的紀念意義,但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是永恒的主題。
蘇唐微閉雙眼,那么…是不是該凝煉元魄呢?
用八顆大祖級的靈魄,絕對可以⊥魔之翼的靈魄晉升為元魄,但是,如果他進入第三轉,就沒辦法分出心神了,如果白澤趁著機會偷襲,他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賭,還是不賭?
蘇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就此罷手,他未必能敵得過那白澤,也許會被永遠困在這冰封世界里,或者于脆被白澤擊殺。
既然已沒有退路,那就拼了吧 把一切暫時交托給命運,成敗尤天。
蘇唐又一次把心念投入到腦域,進入三轉 第一顆大祖級的靈魄融入魔之翼的靈魄中,竟然瞬間讓魔之翼晉升為完美的靈魄,雖然只是一級,但蘇唐對效果已經很滿足了,而第二顆大祖級靈魄的融入,又讓魔之翼晉升為三級,大祖級的靈魄所蘊含的靈力,遠遠超過以前的那些靈器。
在冰封世界里,沒有日月輪轉,沒有四季交替,沒辦法估算時間,那白澤倒是很有耐心,嘴角掛著饒有趣味的微笑,他在等著蘇唐給他展現出足夠的驚 蘇唐雖然在全力以赴,不過,他始終盡可能的控制著自己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等到九數歸一,魔之翼終于晉升為元魄,腦域中爆發劇烈的震蕩和光華時,壓抑了許久的波動,再不受控制了,以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轟然綻放。
雪屋的四壁和屋頂,幾乎在同一時間粉碎,他沒有用到的那些靈器,被裹挾在亂流中,向四下迸飛,可惜的是,墻角堆放的那些靈藥,還有靈訣,也遭受到池魚之殃,特制的匣子和瓷瓶,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的碾壓,成片的碎裂,里面的丹藥也化作粉末,蘇唐沒有閑暇顧及的那些靈訣,也徹底湮滅了。
沖擊波還在向外蔓延著,冰柱在一根根的斷裂、倒塌,不過,白澤雕刻出的百美陣,卻能在沖擊波中保持完好。
沖擊波撞在上空的冰穹上,把冰穹硬生生撞出了幾十米方圓的大坑,無數冰塊紛紛揚揚墜落。
在撞擊的地方,竟然能看到上方的海水,而且冰穹生出了無數細小的裂痕,裂痕在慢慢擴大著,似乎已承受不住海水的重壓。
白澤伸出手,一道接一道冰墻極其突兀的從冰層中生長出來,硬生生擋住了沖擊波,他的臉上還掛著那種饒有趣味的微笑,但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了。
蘇唐在激蕩的雪霧中長身而起,他發現,這里的光亮變得黯淡了許多,那些散發華光的冰柱幾乎被他摧毀了一半,幸好白澤及時出手,否則現在已是一片黑暗了。
“多謝白兄。”蘇唐的聲音很誠懇,是真的誠懇,如果那白澤能表現出足夠的善意,他甚至不介意與對方保持和平,只是,看那白澤已經有些發青的臉,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轉的完成,不止讓他的靈力達到了一種新的高度,也讓他的傷勢復原了,體內沖蕩著的力量感,讓他有一種放聲長嘯的沖動。
差了一點點,只是那么一點點,他就可以突破瓶頸,成為真正的準圣級的修行者了,這種恐怖的修行速度,足以笑傲天下了,小賀啊,哥哥終于超過你了 大尊…如果他以大尊的身份,去了蓬山,看到了她,總該能得到重視了吧?
“你太客氣了…”白澤笑道,他笑得很假,笑得很憤怒,他知道蘇唐掌握著一種非常古怪的修行法門,但萬萬沒想到,這種修行法門會如此神奇,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讓蘇唐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現在蘇唐所散發出的波動,足以成為他的勁敵了。
他想對蘇唐傾訴,是因為蘇唐并沒有威脅到他,現在,蘇唐散發出的氣息差點摧毀了他的冰封世界,那么他就會成了領地受到侵犯的怒獅,必須一戰,也只能一戰。
“多謝白兄成全。”蘇唐再次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成全?哈哈哈哈…”白澤的笑得有些瘋狂:“我成全過很多人的,第一個就是我那比我早生了幾分鐘的兄長,我把我的冰封之力傳給他,讓他變得更強大,等他遇到難處時,我又挺身而出,替他迎敵,哈哈哈…我成全他、成全了他們,現在又成全了你,可他嗎的誰來成全我?”
“白兄的兄長是…”蘇唐輕嘆了一聲,他知道這一戰已不可避免了。
“他叫肖,我隨母姓,他隨父姓。”白澤用譏諷的口吻說道:“他的名字,你或許沒聽說過,可提到冰封圣座,你總該知道的,呵呵呵呵…”
“冰封圣座?”蘇唐動容,體內洋溢著的充實感,讓他不懼于和一位大尊級的修行者決死一戰,但白澤的哥哥居然是冰封圣座,又口口聲聲說曾經把自己的冰封之力傳給他的哥哥,這意味著白澤在某個階段,與冰封圣座的實力是相當的,否則這種犧牲沒多大意義。
“本來還想和你多聊聊呢。”白澤向后退了兩步:“可現在…我有些等不及了…”
“何必呢?”蘇唐道:“我不會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你沒有必要把我當成敵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白澤漫聲道,隨后指尖一甩,一道人影突然竄向蘇唐。
蘇唐抬手釋放出魔劍,一劍正擊在來者的胸腹間,轟…一片冰屑四下亂飛,那條人影被擊退,身形閃了閃,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居然是那個背著手在看的女子雕像,她的胸腹間留下了一個坑洞,不過,那個坑洞在慢慢恢復,只是幾息的時間,便恢復了原狀。
“這是…”蘇唐露出訝然之色,他一直以為那些都是普通的雕像,被那白澤用來滿足自己的變態趣味,可沒想到,雕像居然能進行戰斗,而且材質極為堅韌,居然擋住了魔劍的攻擊,還擁有很強的恢復能力。
“你以為我的美人兒只是用來看的?哈哈哈”白澤露出獰笑:“那你就錯了我所設下的陣圖,連我那目空一切的哥哥也會感到忌憚呢…”
“白兄,還是算了。”蘇唐輕聲道:“如果沒有白兄的許可,我不可能走到這一步,說實話,對白兄…我還是很感激的。”
“算還是不算,應該由我來說。”白澤冷冷的說道。
話音剛落,場中那些女子的雕像,一個接一個的活轉過來,喝酒的,放下了酒杯,酣睡的,離開了床榻,遠望的,慢慢轉過頭,舞劍的,也在慢慢向蘇唐逼近。
“你會后悔的。”蘇唐搖了搖頭。
“我也說句實話吧,你的進境,讓我感到害怕,繼續留著你,我才會后悔”白澤的雙瞳變成了水藍色:“我已經錯了一次,再不會錯了”
“那就沒有辦法了。”蘇唐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魔劍。
“在我的百美陣中,你又能有什么辦法?”白澤冷笑道。
蘇唐低下頭,長吸一口氣,劍光突然振起,無數煙氣如暴風一般向四周卷去,全部開,所裹挾的那種來自遠古的無上威壓,就像灑落的陽光一般,覆蓋住了冰封世界中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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