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看樣子你好像也不是很了解她。”洪牛突然笑了,隨后站起身:“而且我也不想讓你為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你本來就什么都沒說。”蘇唐也笑了,他隱隱猜出了洪牛的心態,蓬山、魔神壇和綠海,都是每五年舉行一次大比,洪牛是蓬山的第一,習小茹是魔神壇的第一,心中難免要有爭鋒斗勝的念頭。
事實上,如果洪牛一定要詢問和習小茹有關的信息,他不可能說真話,而且還會看輕洪牛,以后對洪牛避而遠之。
蘇唐慢慢把神髓丹放在口中,閉上了雙眼,洪牛悄悄退到崖邊,和袁海龍并肩而立。
片刻,蘇輕波等人都過來了,姓蕭的年輕人皺眉看了看蘇唐這邊,輕聲道:“那小子有些古怪,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在云海中飛行時,根本沒有釋放領域。”
“因為他修行的靈訣有些特殊。”袁海龍道:“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噗嗤…蘇輕波突然笑出了聲。
“蘇老大,你笑什么?”姓蕭的年輕人愕然道。
“我不知道你和蘇唐都聊過些什么了,不過”蘇輕波頓了頓:“不過老袁啊,這都多大了?還是沒有學會說謊,嘖嘖…你的話啊,連小孩子都騙不過。”
洪牛和趙子旭露出笑意,姓蕭的年輕人嘆著氣,白了袁海龍一眼,他們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了,而且相互之間的地位一直是平等的,沒有高下之分,任何一個人都沒資格勉強要求別人為自己做什么,雖然那姓蕭的年輕人感到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接受事實。
袁海龍顯得很尷尬,他那天和蘇唐聊了很多很多,其中的內容必須要保密,不是說要懷疑哪個朋友,而是一種本能的防范意識,如果他的猜測能一一實現的話,會讓整個修行界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老袁,你所說的靈根,是不是指…有那么一天,蘇唐會成為邪君臺的主人?”洪牛輕聲道。
“你為什么這樣說?”姓蕭的年輕人悚然動容。
“因為邪君臺的禁境是排斥我們的,如果我們收回領域之力,轉眼就會被吞噬。”洪牛道:“唯一不被排斥的,就是蘇唐,大家都能感應到,他在云海中飛行時幾乎沒有釋放靈力,再聯想起老袁所說的靈根…還有他當時的臉色,也不是很難猜。”
袁海龍只是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知道說什么都是多余,越說破綻也越多,蘇輕波沒有看錯,他并不擅長撒謊。
他們幾個已經認識不少年了,不提各自的實力,每個人的姓格都存在著極大的差別,蘇輕波心胸最開闊,人緣也最好,是這個小圈子的核心,沒有他,大家未必能經常聚在一起;洪牛心思最縝密,經常給大家出一些主意;趙子旭最勇武,骨頭也最硬,一個飽含浪漫英雄主義情懷的人,絕不會在任何困難下低頭,曾經有兩次深陷困境,大家都氣餒了,都是趙子旭力挽狂瀾于即倒;蕭行烈姓格放蕩不羈,但對朋友絕對沒有二話,極為仗義,而且喜歡管不平之事,也意味著他總會給大家惹下麻煩,頗有游俠的風范;袁海龍為人方正,他有一個特姓,總是很容易便贏得別人的信任,幾個人因為什么事情發生爭議的時候,總會由袁海龍來調解,能一言而決。
“看起來,我們認識了一個了不得的朋友啊…”蘇輕波嘆道。
洪牛等人表情各異,從沒聽說過哪位大能可以獨自占住一片絕地,如果蘇唐能做到,今后的進境是不可想象的 袁海龍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洪牛雖然機靈,但他的猜測還是保守了一些,何止是能成為邪君臺的主人…
“小蕭,你也是。”蘇輕波看向蕭行烈:“何必和蘇唐搞得那么僵呢?說句公道話,蘇唐可沒惹你,都是你在不停的招惹他。”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蕭行烈喃喃的說道。
“小蕭,你見過那位魔星,說說看,她給你什么樣的感覺?”洪牛好奇的問道。
“又冷又傲,象一座冰山。”蕭行烈眼中閃過惆悵之色,苦笑道:“有一段時間,我已經準備放棄了,那位魔星實在是不近人情,沒辦法接觸,可后來…”說沒說完,但蕭行烈說不下去了。
“后來怎么了?”洪牛追問道。
“后來那小子出現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蕭行烈咬住嘴唇:“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笑得那么好看…該怎么說呢,比春花更絢爛、比秋月更皎潔…從那時起,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讓她也這樣對著我笑”
“這樣看,你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么?”蘇輕波道:“那還糾結什么 “蘇老大,你這話就錯了,就算有希望,也不應該糾結下去”袁海龍道:“人家是兩情相悅,小蕭卻是要橫刀奪愛。”
“他奪不了的。”洪牛搖頭道:“那位魔星的秉姓,我也聽過很多了,能讓她露出這種小女兒情懷…代表著情根深種,行烈壓根就沒有戲。”
“是啊,我也聽說過那位魔星很多事情,蘇唐有種種過人之處,才能贏得她的芳心,小蕭,你不停的,算了。”趙子旭接道。
“你們都沒有說到正點子上”二郎得意洋洋的說道。
“二郎,你知道?”蘇輕波問道。
“我當然知道了。”二郎道:“一線峽的事情你們總該聽說過?”
“聽說過。”洪牛道:“是魔蠱宗的人作祟,而且還留下了種種隱患,對了…蘇唐是幸存者,他還在一線峽見過老袁的堂妹。”
“不止是蘇唐,還有習小姐。”二郎道:“他們在一線峽的隕洞里掙扎求生了數天,一路相扶相助、生死與共,最后僥幸逃了出來。”
“在生與死的磨練中種下的情愫,是永生不變的。”洪牛嘆道。
“情之一字,最是感人,也最是誤人。”蘇輕波道:“小蕭,你真的要看開一些了”
蕭行烈的嘴唇囁嚅著,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
“好,不說這些了。”蘇輕波轉頭向蘇唐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家先休息一會,等蘇唐調息過后,還要趕路的。”
蘇唐依然在靜坐,眾人三三兩兩分開,誰都沒有留意,就在剛才那山坳內,兩只如刺刀般的尖角從地下慢慢鉆了出來,向四方探動著,隨后又出現了一個碩大而丑陋的頭。
那是一只巨型蜈蚣,通體呈黑色,正與山坳的顏色相同,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而且,它沒有散發出任何氣息,悄悄的移動著。
很快,那巨型蜈蚣已經爬出幾十米開外,但它后半截身體,依然沒有完全露出來,也就是說,它的長度恐怕已經接近百米了。
二郎、五郎和八郎坐在草叢邊,正聊著什么。
“我們這一次算白來了。”二郎道:“頂多算是開了些眼界,可什么實惠都沒有。”
“老袁不是找到一株碧落草了么?”八郎道。
“你傻啊?”五郎道:“我們幾個出什么力了?連趕路都得靠別人,就算要分,也是大哥他們分,和我們沒關系的,難道我們幾個也得算一份?你不要臉,大哥也得要臉啊”
“不可能的。”二郎道:“你們兩個,真把大哥他們當成斤斤計較的流浪武士了?還分…分個屁啊,誰發現自然就是誰的。”
“就你明白?”五郎不屑的說道,隨后想起了什么:“不對啊…象碧落草這樣的靈種,附近應該強橫的靈獸護持,我們轉了幾圈了,怎么什么都沒發現?”
“你忘了蝕骨風了么?”八郎道:“在蝕骨風肆虐之后,估計邪君臺內的靈獸差不多也被掃蕩一空了。”
“是啊。”二郎道:“邪君臺內的靈獸本來就極少,有那么幾個,也應該死掉了。”
五郎還想說什么,身形突然一僵,雙眼猛地凸了出來,全身抖動個不停。
“老五,你怎么了?”二郎發現不對。
“五哥?”八郎叫了一聲,隨后伸手向去抓五郎。
就在這時,五郎突然又向地下縮去,八郎抓了個空,下一刻,二郎和八郎都看到了極為詭異的、讓人目眥欲裂的一幕。
五郎身體內的血肉、骨頭,似乎被什么全部吸得被于于凈凈,只剩下了一張皮,極為古怪的人皮。
緊接著,五郎又象個氣球一般膨脹起來,恢復了原樣,眼簾微閉,面色蒼白,從外表上看,似乎沒什么變化,唯獨少了自然散發出的那縷生機。
“怎么回事?”蘇輕波如閃電般向這里射來,他聽到了驚呼聲。
洪牛、趙子旭緊跟在蘇輕波身后,洪牛最為機警,他的雙瞳猛然增大,因為他又一次感應到了那種奇怪的沒有波動的氣息,旋即發出吼聲:“退后快退后”
二郎和八郎都有很豐富的歷練經驗,知道這個時候沒有時間為兄弟傷悲,他們同時轉身,向遠處飛退。
蘇輕波臉色發白,他想起了那個被炸成碎片的老者,心中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但又知道自己的希望注定落空,他咬著牙打出一道指風,射向五郎的肩頭,如果五郎沒事,這一指頂多給五郎造成輕傷。
指風沒入五郎的肩頭,砰…五郎的身體和那老者一樣,整個炸開來,化作漫天飛舞的碎片。
在這電光石火間,蘇輕波、洪牛和趙子旭都看到兩根極為尖銳的角縮入地下。
“混賬給我滾出來”趙子旭發出怒吼聲,并指點向地面,他的重劍隨后飛起,化作一道兇猛的烏光,重重撞擊在地面上。
轟…大祖級的修行者全力一擊,威力不同凡響,邪君臺的山峰本堅韌如鐵石,但趙子旭居然在地面上轟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坑,坑中露出了一個恐怖的巨型蜈蚣頭,蜈蚣頭呈扁平狀,寬度竟然超過兩米,圍繞著頭部伸展出七、八根銳利的尖刺,其中有兩根已經折斷了。
趙子旭萬沒想到,地下竟然隱藏著這樣一只巨型蜈蚣,不由怔了怔,那蜈蚣吃痛,陡然怒發,發出無聲的咆哮,身形先是向后縮了縮,接著突然拔地而起,飛撲在空中的趙子旭。
洪牛剛想插入戰斗,蘇輕波吼道:“帶著二郎和八郎走,護著蘇唐”
洪牛一愣,返身抓住二郎,飄到空中,遠離了這座山峰。
聞訊趕來的袁海龍也愣怔了一下,看向蕭行烈,他們的位置有些不妥,八郎此刻已退至袁海龍身側,而蘇唐在山峰的另一端調息,距離蕭行烈比較近,如果袁海龍繞過八郎,去保護蘇唐,明顯是對蕭行烈得不信任,朋友多年,或許他們的交情就要在今天毀于一旦。
袁海龍心念電轉,只得深深看了蕭行烈,探手抓住八郎,飛離了山峰。
蕭行烈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蘇唐身邊,遙望著遠處的戰斗,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
那只巨型蜈蚣已經陷入暴走狀態,不止離開地面,長達百余米的身體飛行在空中,不停撲擊著趙子旭,趙子旭的劍勢雖然兇猛無匹,但這種在絕地中生長了無數年的靈獸,不止戰力異常頑強,生命力也強大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至少,它能撐得過蝕骨風的侵襲。
趙子旭的飛劍只有命中巨型蜈蚣口嚼器附近的尖刺上,才能對巨型蜈蚣造成一定的傷害。
那巨型蜈蚣的背后、腹地,都硬如鋼甲,散發著幽光,趙子旭的劍落在別處,連一條白印都留不下。
巨型蜈蚣的攻擊也遠超趙子旭的估計,每一次撞擊,都會讓他不由自主向后飄退十幾米,剛剛交手,他便落入下風。
蘇輕波也展開戰刀,狂攻巨型蜈蚣的側翼,試圖為趙子旭減輕壓力,但巨型蜈蚣一心認準了趙子旭,緊追不放。
長達百米的蜈蚣,在空中急速翻滾、游動,戰斗已涉及到整座山峰,蕭行烈本來站在蘇唐身前,只靜觀占據,突然看到蘇輕波手中的戰刀化成一道宏大的刀浪,正斬在巨型蜈蚣尾后,而巨型蜈蚣吃痛之下,把注意到轉移到蘇輕波身上,尾巴一掃,卷向了下方的蘇唐。
蕭行烈大吃一驚,急忙拔出肩后雙劍,身形扶搖直上,迎向那條巨型蜈蚣的尾巴。
雙劍交剪,散發出森寒的電光,下一刻,與那巨型蜈蚣重重撞擊在一起。
轟…電光被絞得粉碎,蕭行烈身形下跌,又一次落在蘇唐身前,他趔趄了一下,重新站穩。
“讓開我把它引走”蘇輕波吼道。
趙子旭明白了,隨便發出一劍,向后脫離戰團,蘇輕波全力出手,戰刀幻化出萬千刀勁,如波浪般層層疊疊的轟擊在巨型蜈蚣身上,接著轉身向另一側飛退。
他們都是大祖,而且擁有智慧,再強大的靈獸,也無法應對他們的圍攻,但現在必須要顧及到蘇唐,剛才那一幕,讓蘇輕波嚇出一頭冷汗。因為在以往的戰斗中,蕭行烈一直負責從旁照應,他的戰斗技巧,并不適合硬碰硬,只適合游斗。
那巨型蜈蚣緊追不放,追著蘇輕波飛遠了,趙子旭縱身跟了過去,這邊蕭行烈松了一口氣,橫了蘇唐一眼,想了想,轉身走向蘇唐。
另一座山峰上的袁海龍臉色變了,他想放聲呼喊,想起了什么,又閉上嘴 蕭行烈俯下身,冷冷的端詳著蘇唐,隨后哼了一聲,又一次拔出雙劍,奮力向下刺去,正刺入蘇唐身前的泥土中。
接著,蕭行烈又直起身體,微微合上雙眼,仔細感應著遠方的波動。
幾分鐘后,蘇唐臉上的潮紅色逐漸消褪,隨后他睜開雙眼,突然看到身前的兩柄劍,神色一變。
剛才蘇唐在全力汲取神髓丹的藥勁,外面發生過什么,他只是略微明白,但并不真切。
“看到了?”蕭行烈淡淡說道:“如果我要殺你,一定要堂堂正正打敗你,絕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否則的話,剛才我們已經得手了。”
蘇唐似乎沒有聽到蕭行烈的話,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那兩柄劍的劍柄,突然微微用力,把劍拔了出來,相互輕輕敲擊了一下,贊道:“好劍,送給我了 “你…你做夢”蕭行烈大怒,他本以為蘇唐會因此稱贊他的道、他的義,沒想到蘇唐反而對他的雙劍產生了貪念,太過無恥了,緊接著,蕭行烈咬著牙說道:“把劍還給我”
他突然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做了件蠢事。
“剛才發生什么事了?”蘇唐問道。
“這山峰里藏著一只靈獸,估計是一條長了千年左右的蜈蚣,五郎已經遇害了。”蕭行烈道。
“五郎遇害了?”蘇唐本想繼續捉弄蕭行烈幾句,聽到五郎已經遇害的消息,臉色不由變得凝重了,旋即看到洪牛和袁海龍都避到了附近的山峰上:“我來照顧二郎和八郎,你們趕快過去!”說完,他把劍扔給了蕭行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