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魔女們
“換上吧，你的戲服臟了。”
在火勢漸漸加大的劇場里，格雷給索西亞找來了一套便服，這個金色頭發的姑娘還蜷縮在一把椅子下面，眼神有些呆滯，不過聽到格雷說自己的衣服臟了之后，她像是被針刺到一般迅速把自己被鮮血浸透的血衣給脫了下來，也不在意有個男人就在旁邊。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癱坐在一把椅子里，格雷用手揉捏著眉心，至于剛才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他從未感覺到一絲殺意，但是自己確實又殺了如此多的人，那股可怕的力量好像已經滲透進了他的意識里，正默默蟄伏著，就等待著他露出破綻。
他現在對于去營救魔女有些猶豫了，如果在監牢中不得不殺人，他害怕自己會再次失控，把監獄中的人都給殺個干凈，其中包括魔女。
“幽影姐？”
畫中世界，魔女們全都圍在格雷周圍，個個都氣勢洶洶，就等待著幽影的命令。
“先等等，等那個女孩離開了再動手。”白發的幽影凝視著格雷。
“我......穿...穿好了。”
換上了干凈的衣服，索西亞的心神稍微安寧了一些，她知道這個陌生的男人正在等著自己，所以只得征求他的意見。
“你有去處嗎？”格雷無視了她天生麗質的容貌，只覺得心煩意亂。
“沒有。”索西亞微微低頭，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待在劇團了。
“你的家鄉在哪兒？”
“在西......不，我已經沒有家了，我十五歲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從那以后我就加入了劇團。”
“你叫索西亞？”
“是，您呢？”索西亞這才看到格雷胸口的騎士勛章，只不過上面的名字好像是個女人的，應該不是他的真名。
“格雷。”
“格雷......”索西亞微微一愣，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在她最擅長的戲碼中，她和反派皇子格雷的場景最多，現在突然有一個人說自己叫做格雷，她頓時睜大了眼睛，“您......”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沒錯，我就是那個格雷。”
吃驚的不止索西亞，在畫中世界的魔女們也很吃驚，因為格雷正是菲麗希爾的丈夫，原來傳聞中的格雷和真實的格雷相去甚遠。
不過即使如此，幽影也沒有放棄要殺掉格雷的意思，因為在剛才他殺掉的人中，有許多都是無辜者，她可不是冷血的陰謀者，這種濫殺無辜的盟友，不要也罷。
“別楞著了，乘外面的人還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趕緊走。”
“嗯。”
兩人出了劇場時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城頭的方向一陣嘈雜，好像是說已經拜倫的軍隊已經來襲。
“您和菲麗希爾真的像劇本里寫的那樣關系不好嗎？”走在街道上，索西亞忍不住問道。
“當然不是，我和菲麗好著呢。”格雷四處張望，想要找一家酒館。
“那菲麗希爾和雷諾的故事......”
“全都是騙人的，菲麗根本就沒和雷諾說過話。”
“是嗎......”
索西亞所扮演的悲劇角色一瞬間就顛覆了，這讓索西亞有些茫然，也許是她自己入戲太深，把自己所感覺到的悲傷當做真正的菲麗希爾的悲傷了，現在格雷卻告訴她菲麗希爾很好，她先是有些接受不了，然后又暗自為菲麗希爾感到開心，至少真正的菲麗希爾不像自己演的那樣痛苦。
“我們要去哪兒？”索西亞突然不覺得格雷是個壞人了，話語也活絡起來。
格雷也不答話，領著她進入到了一家偏僻的酒館。
由于大軍來襲，酒館里也沒多少人，昏暗的燭火中，映照出的是一張張冷漠的臉。
手指還有些顫抖的格雷拿出一袋子金幣，扔在了桌子上，其中金幣撞擊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送一個人出城，一百個金幣，你們接不接？”他聽科爾說過，在一些最偏僻的酒館里，一般都有地老鼠的存在，而且這些地老鼠都是拿錢辦事，只要不是什么涉及奧拉的大事，他們一般都會辦妥。
酒館里的人好像都被他如此粗獷豪邁的手段嚇到了，都愣了楞，然后全都露出了笑臉，其中在吧臺調酒的中年男人連忙小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地笑著說，“接，當然接。”
“好，就她一個人。”格雷拍了拍索西亞的肩膀。
“啊哈哈......”酒保看了一眼索西亞，笑瞇瞇地繼續說道，“騎士閣下，現在是戰爭時期，四面城門都已經緊閉，要送一個人出城，恐怕有些難度......”
“說吧，要加多少錢。”
酒保笑容更加燦爛了，伸出了手掌，“五十金幣。”
“正好，袋子里有一百五十枚金幣。”
酒保拿起袋子掂量了掂量，“樂意為您效勞。”
“這一百五十金幣只是定金，如果能把她送到我說的那個地方，還能獲得另外一百五十個金幣。”
“原來是個大活兒，”酒保好像并不準備拒絕，“您請說。”
“冰原城。”
“是真是不近呢。”
“接不接？”
“接，當然接！”
“很好，另一半錢到達冰原城自然會有人付給你們，而且我要你們立刻出發。”
“明白。”
酒保簡直再樂意也不行了，這種護送人的任務一般也就三四十個金幣，遠一些也就五六十，現在有人愿意出一百五，而且到達以后能有三百，簡直就是憑空送錢。
“去吧，索西亞。”格雷推了索西亞的后背一下，他是不知道花這么多錢是否值得，但是自己給別人造成了精神損傷，怎么也要賠償對方，也許花的錢多一點他還要覺得自己的罪孽變輕了一些。
“格...騎士閣下......”索西亞有些驚慌，格雷竟然就這么把自己交給了一群做不干凈生意的地老鼠，要是這些男人對自己做些什么該怎么辦。
“索西亞小姐請放心，我們可不是教會那群虛偽的神棍，保證不會做傷害您的任何事。”酒保已經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出言解釋道。
“去吧，在冰原城，你能活得更好，追尋到自己的價值。”心情陰郁的格雷嘆了口氣，如果她的發髻再規整一點，倒還真有點像菲麗希爾，隨后他把自己記錄的劇本塞進了她的手里，“幫我交給菲麗。”
“騎......”
索西亞還想對格雷說些什么，但是對方卻已經轉身離開了，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就這么輕易地又被改寫了，未來是好是壞，她也不去考慮了，至少這個陌生的男人舍得為花這么多錢，要知道去奴隸市場買一個女奴也不過幾個金幣，即使去找劇團的團長說要買下自己肯定也不超過三十金幣。
這還是她第一次感覺自己受到了重視，雖然是來自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重視的方式只是單單花錢送走自己，但是她還是覺得莫名感動。
格雷當然沒有走遠，他就躲藏在酒館附近，準備觀察這些地老鼠的行動。
這些地老鼠沒有讓他失望，他們很快就簇擁著帶著斗篷的索西亞上了一輛馬車，堂而皇之地去往了西城門，塞給了守城的衛兵各自一個金幣，原本被命令緊閉的城門就這么打開了，一群人也輕輕松松地出了城，比格雷想象中的還要簡單許多。
“夜幕已至，是時候行動了。”
走空曠的街道上，格雷嘆了口氣，朝監獄的方向走去，他很擔憂自己又會失控，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營救魔女是最要緊的事。
“你要去哪兒？”
格雷剛剛沒走出幾步，幾道或是纖細或是粗壯的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把他圍在了中間。
“魔女？”他抬頭看向周圍突然出現的女人們，其中說話的那人有一頭醒目的白發，幸好戰爭來臨，周圍的居民已經緊閉了窗戶，沒有人看到她們。
“怎么？你想像剛才殺掉那些無辜者一樣殺掉我們？”幽影抱著手微微仰頭說道。
“原來你們都看到了，”聽到對方的語氣，格雷感覺有些不妙，“我對魔女沒有惡意，事實上冰原城正在召集魔女，我此行卡佩城就是為了來營救被關在監牢里的魔女。”
“你可以閉嘴了，我們已經不需要判斷你敵是友，”幽影繼續說道，“即使你真的是來結盟的，我們也不需要你這種人。”
“為什么？”
“因為你是個濫殺無辜的渣滓。”一個高大粗壯的女人朝前走了一步。
“......”格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畢竟自己的確做了壞事，“我對我剛才的行為道歉，但那是我的無心之失。”
“呵，想用一句無心之失就擺脫所有罪責嗎？”幽影垂下了抱著的雙手，“曾經有燒死魔女的教士也用一些荒唐的理由來祈求我不要殺掉他，但是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在我眼中，殺死無辜者和傷害魔女的罪責是一樣的。”
“所以你們想怎樣？殺掉我？”格雷知道這次結盟算是完蛋了，監牢里關押著魔女的消息估計也是假的，這讓他安心。
幽影用行動回答了格雷的問題，她不慌不忙地從兜里摸出一枚銅幣，朝格雷彈了過來。
她彈的力氣很大，所以銅幣飛得很快，但是在感知敏銳的格雷眼中，這樣的速度只比慢動作快了一點，所以他伸出手，想要把這枚銅幣抓在手里。
但是當他伸出手的時候，那枚銅幣卻已經消失不見。
“什......”
格雷心頭一跳，手掌傳來劇痛，原來那枚銅幣在到達他手掌的時候陡然加速，瞬間洞穿了他的手掌，留下一個鮮血潺潺的孔洞。
“這股力量要比子彈還要強上數倍！”格雷咬牙捏住手掌，控制靈力止住鮮血。
“看來你的身體要比普通人強健許多，不然剛才那枚銅幣應該把你整只手掌都擊碎了才對。”幽影又把手揣進兜里，拿出了一把銅幣。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們的敵人。”直到現在格雷依舊不想動手。
“那我也再說一次，我們結盟的對象是菲麗希爾，而不是你。”
“可菲麗是我的妻子！”
“所以，除非菲麗希爾變成寡婦，否則我們沒有結盟的可能。”
說著，幽影把手里的銅幣全都朝格雷拋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