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結界,踏入黑暗之中。
放眼望去,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絲毫的光芒。整個世界從天上到地下都是如此的黑暗,放眼望去都是完全伸手不見五指。
街道邊,佝僂的路燈散發出昏暗的燈光。那些半黃色的燈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河中垂死掙扎的幼獸。被這漆黑的天空壓得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里連月亮都有啊?”
奎琳抬起頭,望著天空。在眾人的頭頂,云層就像是盤旋一般,從四周向中間匯聚。在那中央,一輪下弦月如同鐮刀一般掛在半空,尖銳的…仿佛可以刺破人的肌膚。
白癡可沒有時間去感嘆,他加快腳步,沿著街道向前進發。身后,面包,托蘭和奎琳一并跟著。
《叭叭,我們現在就去城堡下面,救人嗎?需要等小杏的信號嗎?》
面包拉住白癡,將手中的牌子給他看。白癡點亮手中的火折看清這些字跡之后,抬起頭,望著那座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可怖的白色城堡。
到目前為止,白癡還不知道杏所說的支援到底是怎樣的類型。在離開貧民區,踏入貴族區之后,白癡的行動速度很明顯的放慢了下來。精神,也開始更加緊繃,陷入完全的作戰狀態。
四周的黑暗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是尸體的味道嗎?
由于太過漆黑,完全看不到這些味道的來源。但想必這里也沒有人想要仔細去研究那些尸體的臭味。就如同蟄伏的老鼠一般,四個人蹲在墻角,屏住呼吸,傾聽著周圍所散發出的任何動靜。
“嘶……嘶……”
一個輕微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原本準備走出去的白癡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后,立刻壓低腦袋,傾聽周圍的所有聲響。漸漸的,一個腳步聲緩緩從那邊走來,伴隨著這“嘶嘶”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向這邊靠近。
眾人全部屏住呼吸,傾聽著。
黑暗之中,這股壓抑似乎越來越沉重…
但不用多久,這個聲音的來源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在那蒼白的近乎荒涼的月光之下,一個身著禮服的貴族女性,緩緩朝著這邊走來。她的雙眼中散發著猩紅,嘴角流淌著鮮血。她用一只左手抓著一個大概五六歲孩子的腦袋,那個孩子閉著眼,不知身死,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血洞 如果說姿色,如今的蒼白色月光下的貴族女性可謂美yàn動人。她邁開腳步,邁著貓步,極為優雅的走在這條道路上。興許,是覺得開心了。這個女性提起手中的那個孩子,將紅yànyàn的嘴唇再次湊到對方的脖子上,然后,就像是品味午后的甜點一般,大大的,咬了下去…
嘶…嘶…
小孩,沒有動,也沒有掙扎。那張蒼白的臉色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血色,也沒有了任何活著的氣息…
白癡和面包繼續蟄伏著。他們知道現在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即使是面包,她現在也是冰冷著雙眼,默默地看著。后面的托蘭在沒有得到任何的指示之前自然也不會作出任何的動作。
黑暗之中,兩把反射著月光的冰刀,卻是在半空中劃出兩條弧線,徑自射向那名血族…
冰刀的飛行速度實在是太快,快的甚至讓那名血族來不及反映剎那之間,一把冰刀直接扎進這名血族的腦袋,另一把則是略為往下一沉,再由下往上的直接貫穿了那名血族的心臟 急寒,剎那間凍結了血液的流動。
也不等那名血族發出嚎叫,角落中早已經沖出一個人,在躍出隱藏地點之后,她的雙手猛地一拉,扯動冰線,將這名血族拉進自己的身邊。隨后,她伸出手一把抱住那名孩子,抬起腳毫不猶豫地踹中對方的腹部狠狠地,將這名血族踢飛。
月色下,奎琳抱著懷中的孩子。她伸手輕輕撫m著這個孩子的臉頰,探視著他的呼吸和心跳…片刻之后,她臉上那最后的一抹擔憂終于消失,轉而化為憤怒她輕輕的放下手中的孩子,金色的雙瞳宛如燃燒著金色的火焰一般緊盯著那邊那掙扎爬起來的血族,雙手一分,八把飛刀早已經蓄勢待發,手一揚,紛紛射向那邊的血族女性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八聲響,聽起來就如同一聲。
寒冰之刃刺入那名血族肌膚,酷寒的力量侵入血液,瞬間將這名血族體內的鮮血凍結這名血族掙扎著,但不管她怎么掙扎,都無抑制住自己越來越僵硬的動作。看著自己那年輕貌美的肌膚寸寸的被嚴寒所凍結,她抬起頭,那雙猩紅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無限的憎恨,凝視著面前的奎琳 “鬼…女…王…?被青chūn…眷顧者…我恨…恨………”
奎琳倒握一把冰刀,狠狠的,從她的額頭刺入。寒冰在這一刻瞬間掩蓋住了這名血族的面容,也將她的這股憎恨,一并封入嚴寒之中。
黑夜之下,奎琳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她望著面前那個已經被完全冰封住的血族,片刻之后,“切”了一聲。
“下一次,希望你能夠更加冷靜一下。”
白癡從陰暗中走出,說道。
奎琳轉過頭,瞪了白癡一眼。片刻之后,她略微的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向你保證。不過,我不向你保證一定能夠忍住。”
白癡無言,只能搖頭。旁邊的面包也是一并走了出來。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被冰封住的血族,舉起牌子——
《叭叭,這個阿姨的照片我曾經見過。在皇家歌劇院的走廊里。是一個二十年前的當紅女明星。》
“咳…惡魔之血能夠讓人心甘情愿的墮落。能夠永葆青chūn,這對于無論哪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抵抗的yòu惑。”
托蘭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但隨后,他想是想到什么似的,連忙向旁邊的白癡鞠躬道歉道——
“對不起對不起主人,屬下…屬下說得不是您那個…真的不是您”
白癡可沒有心情在這種話語上糾結。他再一次的抬起頭,望著那邊的城堡。可是,就在他準備下令重新開始前進之時…
被冰封在寒冰之中的血族,卻是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看著這一景象,四人全都不由得屏住神經,準備作出迎戰準備。尤其是白癡,他深深的知曉這些血族的能力的多變與怪異。看起來,這單純的冰封壓根就無壓制這些吸血鬼,不是嗎?
伴隨著一聲巨響,這名血族的身體,炸裂了。
鮮紅色的鮮血沒有向四周擴散,而是仿佛受到了牽引一般,飛上半空最后,如同一個禮花一般,在半空綻放 “……………………糟了。”
的確是糟了。
隨著這個血禮花的綻放,原本安靜而漆黑的風吹沙內就像是被弄醒了一般。暗影中的個個角落通通開始發出一些聲響。原本以為沒有任何東西的小巷內,此刻卻開始閃爍出一雙又一雙的猩紅色瞳孔不消一會兒,劇烈的嘈雜聲…就從各個角落蹦了出來 “走”
白癡沒有等。時間根本就容不得讓他去等一聲令下,他立刻甩出右手中的暗滅,徑自朝著一條聲音聽起來略輕的方向沖去其他人也是紛紛跟上,奎琳亮出冰刀,托蘭拉出白鐮,面包手中凝聚兩團火焰,一起跟著沖刺 “原來這里有幸存的人類?上今晚加菜”
十幾名眼中閃爍著血光的怪物從角落中沖了出來,直接攔在白癡等人的面前。見此,奎琳揚手,數之不盡的冰刀如同毒蛇一般向那些血族身上刺去但這些血族的動作矯捷,除了兩個人躲閃不及被凍住之外,其他人轉了個圈,再次朝著眾人撲來 冰封之后,自然是火焰。
明亮的火球在抵達他們身上的瞬間立刻爆炸。象征著溫暖與光芒的力量瞬間吞噬了那些黑暗的血液,將其燒盡也許,還有僅存的幾名血族在驚訝。但緊接而上的白癡和托蘭兩名近戰起手刀落,一條血路已經瞬間被打開,也讓他們能夠更快的沖向前方的陰影處 “嗯?是反抗力量一起上”
血族中也不知道是誰呼喝了一聲。一些飛上天空的血族成員就像是指向燈一般,緊緊盯著四人,不讓他們有任何躲藏的時間面對這一b又一b攻來的血族,白癡咬著牙。在抵達一座拱橋之前,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立刻轉身,拉出暗滅。
“主人,我陪您”
托蘭就像是知道了白癡要做什么似的,同時轉身,橫放鐮刀。白癡同時后跳,雙腳輕輕的落在托蘭的鐮刀之上。隨后,伴隨著托蘭的猛力一揮,白癡的身體剎那間彈上半空而那些身處空中的血族略微一愣,還不等察覺到發生了什么事,半空中的白癡的身影就幻化成虛像,如同閃電一般在他們的身邊掠過。
面包和奎琳率先過橋。在看到橋的這邊血族數量稍微少一點最后,連忙回頭招呼白癡和托蘭。在半空中斬殺四名血族的白癡一個翻身,輕巧落地。在他落地之時,有三名血族想要趁其不備展開偷襲,但托蘭卻是立刻護住了白癡,手中的鐮刀一閃,撕開敵人。
“叭叭”
“來了”
在托蘭的掩護下,白癡轉過身…
但,就在這一刻,一個巨大的火球卻是突然間在那拱橋之上炸裂。白癡轉頭一看,只見一名雙眼中閃爍著鮮紅的縱石師站在那邊的屋頂上,嘴角含著最為得意的獰笑。
“放箭不能讓他們逃了”
十名血族弓箭手竄上屋頂,手中的箭矢和那名縱石師手中的火球已經完全對準了這邊的白癡和托蘭。白癡略一凝神,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炸毀的斷橋,當機立斷,直接向前沖刺,躲入墻壁的視線死角之中 “啊白癡?喂白癡?”
奎琳在這里叫嚷起來。但面包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給予奎琳猶豫。她當機立斷的抓起奎琳的手,整個人立刻向著前方沖刺在極為短暫的時間里,迅速尋找一個陰影處,躲藏起來。
這一邊,白癡和托蘭繼續在無窮無盡的血族之中殺戮。
也許是知道自己沒有死亡的危險,所以這些不死之人前仆后繼的向著兩人撲來。即使被砍斷手腳,斬去頭顱,他們也沒有絲毫的遲疑。因為他們知道,只要稍后同伴給予自己幾滴鮮血,那么自己就可以再次的復活,成為這黑夜的主宰 “主人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
背靠著背,托蘭手中捏著那把已經被血腥玷污的白色鐮刀,有些焦急地說道。
白癡當然也知道這樣下去沒完沒了。難道說,面對這些東西,自己也要被逼著開獄嗎?明明已經決定…在四葉草一戰之后,自己終身…都不會再去使用惡魔的力量了。
可是,眼前情況越來越危機,戰況越來越難。白癡也是終于把心一橫。雙手握住劍柄…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巨大的聲響,響徹了整座風吹沙的黑暗天空。那些血族和白癡一起轉過頭,望著那邊的白色城堡——聲音傳來的方向。而眼前出現的一刻,對于兩邊來說,都是不小的驚訝。
巨大的樹藤,從城堡的頂端竄出。
那些宛如活著一般的玫瑰樹藤用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瘋長著。它們沿著墻壁攀爬,漸漸籠罩住了白色城堡的整個上半部分。少許之后,這些樹藤上開始張開一朵朵的玫瑰,盡管yàn麗,但卻無比的詭異。
“嗚…主人在召喚我們…城堡最上層有強大的敵人”
這些血族成員開始竊竊私語,片刻之后,他們就極有默契的轉過頭,再也不看那邊的白癡一眼,統統轉向城堡,向著那城堡沖去。
很快,這里的血族就跑得一個都不剩,白癡和托蘭身上的壓力,也是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釋放。
“呼…虛榮大人…真的很厲害呢。”
托蘭望著那在月光下綻放的玫瑰,不由得嘆息了一聲。不過,白癡現在可沒有時間嘆息,他立刻收起劍,再也不掩飾自己的身形,直接朝著城堡沖去。見此,托蘭也是立刻收起鐮刀跟上,前進了。
城堡之內,最上層的王座之間。
這里的天花板上,一些玫瑰花藤已經開始刺破天花板,在這里張牙舞爪。那些花瓣中散發出來的迷人芬芳,其中卻是蘊含著致命的毒素。
但…這些花粉的飛舞,卻對那個正坐在王座之上的男人不起絲毫的作用。
他就這樣坐著,臉上帶著自信的冷笑,用那雙血腥色的瞳孔,望著天花板。
“公爵大人。”
在戴勞的面前,他的妻子香柚正跪在那里,臉上帶著無比的虔誠。
“頭頂上的那個不安分因素就交給我來解決吧。公爵大人您好好休息…”
香柚抬起頭,望著自己的丈夫,臉上充滿了憐惜與寵愛的色彩。
可是,戴勞卻是緩緩搖了搖頭,他一邊望著那些在天花板上晃動的花藤,一邊說道:“不。這些,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動過手,現在,我想試試自己的能耐。”
“可是…”
“城里應該出現了一些沒有死絕的余孽吧。”
戴勞低下頭,笑著,看著眼前的香柚。
“去將那些余孽抓起來,收押。這件事交給你來辦,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香柚點點頭,笑了一聲:“沒有問題,就請放心交給我吧。”
戴勞再次笑笑,隨后,這位王者站了起來,輕輕打了個響指。聽到聲響,王座旁邊的幕簾之后緩緩走出一名穿著綢緞露肩長裙的美人,那一頭金色的頭發配合著她身上的白色褶皺長裙,底下,露出那一雙纖細而勻稱的雙腳,看起來…真的美極了。
“你來陪我,我們上去會會那只搗亂的小公主。”
“是,我的主人。”
星璃沒有表情地點了點頭,神色呆滯。而在下面的香柚看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寧愿要星璃陪著,也不要自己陪著,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些酸溜溜的感覺。盡管,她也知道這些酸溜溜的感覺不太應該。可感覺來了,想拒絕也沒辦。
當下,她也只能再次向著戴勞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新月之下,風吹沙,再次回到了它那寧靜,而又可怕的黑暗之中。
面包和奎琳兩人躲在陰影處,悄悄的,窺探著外面的環境。兩個人全都屏住呼吸,盡力不讓自己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響。
良久…良久。
自從城堡上的玫瑰花藤破墻而出之后,街道上,就仿佛死寂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那些打不死的血族了。
也是在這一刻,奎琳和面包終于松了口氣,兩個人走出陰影,望著那座城堡。
“這又是要怎樣啊?我突然發現,這座風吹沙已經不再是我熟悉的風吹沙了。這么一座城市而已,有必要弄得那么勁爆嗎?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都聚集在這里?”
面包笑笑,的確無語。其實她很想告訴這位鬼女王,她自己也是這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中的一份子。
“面包,現在該怎么辦?我們去哪找白癡那家伙?”
奎琳轉過頭,看著面包。而面包則是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舉牌——
《我拿主意?不是應該身為長輩的老師拿主意嗎?》
奎琳白了小面包一眼,說道:“要我拿主意你還不如直接干掉我算了。說吧,接下去我們干嘛,我會聽你的。”
面包想了想之后,舉牌——
《我想,叭叭應該會直接前往城堡吧。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也應該前往城堡,然后想辦和叭叭重新聯系上。》
奎琳打了個響指,說道:“好,就這樣。我們快點吧,我想快點去看看我家那小的情況怎么樣了。希望她能夠沒事。”
面包笑笑,舉牌——
《星璃老師一定會沒事的。奎琳老師,你就放心吧。》
奎琳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可是,就在這兩人準備繼續前進之時…
嘎…嘎…
一個聲音,卻是猛地從角落中竄出下一刻,瞬間撲到了奎琳的背上。
血族?
沒錯,正是血族。而且,還是剛才被面包的火球轟的只剩下上半身的一名血族成員由于時間的流逝,他已經漸漸恢復了一些。此刻趁著兩人不備,就要開始吸食鮮血,為自己的痊愈做準備他的速度來的實在是太快…太快 快的旁邊的面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連被抓住的奎琳,現在的臉上也依舊掛著笑容,還來不及消失。
但,這名血族那銳利的獠牙卻是已經張開,狠狠地,朝著奎琳的脖子,咬去…
一聲槍響,從遠處傳來。
伴隨著槍響聲響起的,則是奎琳背上那名血族的腦袋,應聲爆裂的聲音。
鮮血四碎,那抓著奎琳的血族也是慢慢的松開手,啪的一聲,向后倒下。奎琳愣住了,她回過頭,看看那碎裂的腦袋,再mm自己的脖子,一時間,渾身都不由得顫抖起來。
《老師沒事吧?》
面包急忙拉住奎琳的手,眼中透露出焦急。良久之后,奎琳才搖了搖頭,吐出一句“沒事”。
“哎呀哎呀,真是稀奇。沒想到這座城市里還有正常人啊?我還以為所有人都是那么的不講理,一見人就要撲上來咬呢。”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伴隨著這個聲音響起之后,一個手中握著一把裝有刺刀的奇怪導力槍的人,緩緩的,從那黑暗中走出。
青發,長辮。
那一臉爽朗的笑容與氣定神閑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在這樣的風吹沙中行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