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鮮血,再次從體內飛出,變成紅色的晶體灑落。
白癡急退。他帶著滿身的傷口,急速后退,甚至退到了胡桃與小面包的身前。
剛才發生了什么?
胡桃不知道。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小面包也不知道。
但白癡知道…
他看見了…
看見了那股風暴。
那股他苦練了那么久,都沒有能夠完成的風暴!
山上的寒風依舊在刮,整座天空的雪花仿佛都在這一刻落了下來。白癡的身上布滿了難以計數的傷口,不過這些傷口并不深。比起自己肩頭和背上的兩道傷口簡直是小兒科。另外,他在確定了自己還活著這件事之后,也順帶確定了一件事——
蓋亞的夏嵐…也是未完式。
思考結束,抬起頭。一閃即逝的思考過后,白癡終于再次揚起了信心。此刻,蓋亞已經挺著劍再次沖了過來。白癡隨手甩開胡桃上前的攙扶,也是舉起暗滅沖了上去!不過這一次和之前不同,他在沖到一半的時候并沒有像蓋亞的殤之劍那樣抬手,而是將劍,直接夾在了自己的腋下…
蓋亞的瞳孔,瞬間被漆黑的劍芒沖至擴散。沒有止步的他就這樣直接沖入那片黑暗風暴之中!
贏了…
終于贏了。
此時此刻,白癡終于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敵人死了…
只要敵人死去,那就代表他還能活著。下水道的老鼠,還能繼續的…
“你…”
活著!!!
“就那么喜歡打開…罪惡之盒嗎?”
猩紅的右眼和漆黑的左眼,在這一戰中第一次產生了一抹感情。那是…詫異。
“既然你那么隨意的就使出夏嵐,那我不妨就讓你看看,真正完成式的…”
“夏·嵐。”
銳利的眼神,從那漸漸散去的黑色風暴中漏出。伴隨著第三劍結束時的僵直的,就是身體被十數劍穿過所產生的迫退感。
剎那…
真的僅僅只是剎那。
剎那間,白癡的身體后退,他的肺葉,脾臟,腸胃,四肢全被劍刃穿過,在后退的同時于空中拉出十數條血線。在他那空洞無神的眼睛里,倒映著的,卻是蓋亞那略帶怨恨的眼神…
“啊——————!”
碰——!
白癡被擊飛的速度實在太快,胡桃還來不及閃避就被迎頭撞上。這還不止,三人繼續被撞飛,撞飛。直到…
“啊!糟糕!”
掠出懸崖。
布滿怨恨的眼神在看到白癡、胡桃、小面包三人即將墜崖的那一刻被收起,蓋亞一個箭步沖上前,憑借著殤的速度跳出懸崖,反手一甩,梵蒂岡插入積雪皚皚的崖邊,伸出手,抓向三人…
“抓住我的手!!!”
“嗚哇哇哇!”
可惜,急速下墜的三人早已離遠,壓根就不可能去抓住蓋亞的手。但就在這一刻,全身已經傷至不能再傷的白癡突然抓住小面包,將她猛地往上一扔!蓋亞看的準確,一把抓住小面包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力量過猛,懸崖上的積雪開始松動。蓋亞急忙一個翻身跳上崖。等到那些積雪掉落,他抱著已經嚇昏過去的小面包沖到崖邊看時…
下面,已經沒有了那兩個孩子的身影了。
咯啦…
咯啦…咯啦…
小石子從旁邊滾落,擊打著偶爾凸起的巖壁,落入下方漆黑不見五指的深淵。
雪,依舊在這里飄著。
即使這里已經是一個漆黑的峽谷,也依然能夠感覺到那些冰冷觸碰在肌膚上的感覺。
被凍的比鋼鐵還堅硬的懸崖上,一道長達三十多米的可怖口子貫穿而下。
口子的末端,插著一把漆黑的劍刃。把手上的血瞳已經閉上,可緊握著這把劍的手,卻是死死抓著,沒有放開。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慢慢的從白癡口中呼出。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全都凍住了。只要動一下,就能感覺到傷口中發出來的咯啦咯啦的聲音。然后,溢出一點血,血再次凍住。
他右眼中的猩紅有些閃爍,時明時暗,看起來,第二獄的力量顯然也已經快要到頭。在他的背后,是緊緊抱著他的胡桃,害怕的她依舊閉著眼睛,連看一下,都不敢。
距離崖頂有多少米?
白癡不知道。
但有件事他很清楚——
要想活下去,那就必須,從這里出去。
“呼…………”
略微休息了片刻之后,白癡終于動了起來。他挪動著發出格拉格拉作響的手,抓住巖壁上凸起的地方。慢慢的,向上爬。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拖著這種幾乎只有心臟還沒有被洞穿的身體,背著一個大活人,在這種垂直的峭壁上攀爬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體會?
他的表情依舊淡漠,依舊冰冷。似乎依舊沒有任何的感覺。可是趴在他身后的胡桃,卻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
他…爬的很急。速度,越來越快。
這不像是白癡的為人,以往的他始終都是謀定而后動,可是現在,他的攀爬速度甚至快的讓人感覺不出他是個受傷的人!他就這么急著想要從這里出去嗎?還是說,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受多少傷,那些全都是皮外傷而已?
“白……癡?”
胡桃試探性的問了一下。但白癡沒有回答。他抓著巖壁,將暗滅插入冰凍疆土,爬上,再插。隨著他右眼中的猩紅越來越暗,他攀爬的速度,反而是越來越快。
終于——
“呼。”
臨近一個較低的懸崖,白癡猛地踩住巖壁,用力一踏!他整個人如同那些雪片一般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他右眼的猩紅終于完全消失,右手恢復成人類手臂,暗滅也在鎖鏈的格拉格拉聲中縮入右腕。
噗通一聲,再也沒有了力量支撐的白癡就這么撲到在雪地之中,一時間,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里雖然不像剛才戰斗的半山腰那么高,但也是風雪依舊。胡桃從白癡背上爬了下來,看到一動不動的陷在雪地里的白癡,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她左右望望,映入眼簾的除了一望無際的飛雪,就是陡峭的高山。此時此刻,也只有自己,和這個一動不動的男孩,還在這半山腰之上…
“嗚…白…白癡?”
輕輕碰了一下,男孩沒有動。
突然間,胡桃開始害怕起來。她蹲下身,嘴里大聲喊道:“白癡!白癡!你…你可別死啊!你不會死的!你…你是不會死的!告訴我,告訴我你不會這么簡單就死掉的,快點告訴我啊!”
胡桃伸出手,想要去拉白癡的胳膊。可當她的手剛剛觸碰到那只冰冷的手臂之時,剛剛還一動不動的男孩突然間動了起來!
這一動,把胡桃給嚇了一跳。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一點一點站起來的男孩。他的瞳孔中依舊沒有任何的焦距,看起來依舊處于那種失神狀態。傷痕累累的他沒有去理會身后的胡桃,而是緩緩的邁出腳步,向前…踏出。
胡桃愣愣的看著白癡就這么向前走,剛開始,她還沒想到什么。可當她看清白癡那只緊緊捏住的右拳之后,她終于知道,這個男孩現在想去哪里,想要去干什么了。
“不可以!白癡,你…你不能去找他!再去的話,他真的會殺了你的!”
如同往日的冷漠,白癡甚至連些許的停頓都沒有,繼續邁著沉重的步伐,帶著身上那些一動就會咯啦咯啦破碎的傷口,朝前走著。
此刻,暴風雪變得更加猛烈了。十步之外,全都是一片花白。
胡桃咬著下嘴唇,剛剛經過的幾個小時簡直可以說是她這一生中經歷過的最殘酷的環境。屬下的慘死,部下的背叛,自身的落難。甚至連以往全都戰無不勝的白癡,也在剛才的那一戰中…
完敗。
這位公主咬著牙…她知道,如果這個時候白癡走了,那自己就真的孤零零的一個了。而他這一次去,就必定沒可能再活著回來!雖然她也很擔心小面包的狀況,但她…
也更擔心,白癡的狀況。
“不準去——————!!!”
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胡桃大喊一聲,上前用力撲向白癡。她知道自己的實力,更知道在這個男孩面前,自己的力量簡直就不值一曬。所以,她用了全力。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白癡竟然就這么輕易的被她撲倒,身子,再次陷入雪地之中。
“嗚……你看到沒有?你現在連我都打不過,再去,是去找死!”
胡桃死死壓著白癡,看到他背上那條已經被冰封的恐怖傷口,她害怕的別過頭,大聲道。
沒有回答。
但…一只抬起的手臂,卻代表了這個男孩的回答。
他的雙手向前,不斷的刨著。刨開積雪,讓身子一點,一點的前進。不管有多么的慢,他還是想要前進,想要…
去奪回自己…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