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道理

　　不朽者的名字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技能，也是對她實際經歷的概述，帝國的存在時間超過萬年，而她的年齡只會比這更長。

　　人類理應有年齡極限，但不朽者沒有，因為她的不朽之軀9，作為一種強橫到可怕的復合技能，同時擁有幾乎等同于巨力9，堅韌9，耐力9，頑強9等等技能聚合在一起的效果，同時還賦予了她幾乎不可摧毀，也亙古不變的。

　　是的，她那看似柔軟的皮膚即使正面承受破城弩炮的正面直擊也不會受傷。

　　這只是凡人對她身體的理解而已。

　　但陸恩知道更多。

　　大導師曾經將不朽者的身體作為研究素材，試圖用另一種方式重現不朽之軀，因為他相信只要物質構成相同，那么就可以將這種不可摧毀的材料量產出來。

　　不朽者不知道為什么同意了他對自身的研究，積極配合，完成了一整套測試，并且，大導師將自己所有的研究記錄和成果，都放在了他的筆記里。

　　陸恩通讀過代達羅斯所有的筆記，除去相當一部分看不懂的玩意兒…沒錯，代達羅斯不把那些知識放出來是有原因的，他寫的很多東西，就連陸恩都看不懂。

　　除去這些除了他自己沒人搞得懂的專業知識，起碼這些情報類型的，陸恩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

　　而在代達羅斯的筆記上，是怎么記載不朽者的呢？

　　代達羅斯記載，從微觀角度來看，人體的空曠程度超乎想象，甚至于比起天空有過之而無不及。

　　各中原因，陸恩當然明白，畢竟他有著另一個世界的知識，通過一些學術資料他就可以清楚的知道：

　　原子與原子之間那個“化學鍵”的長度，比原子直徑長數億倍。

　　原子內部大部分其實是什么也沒有的。原子核的大小，跟整個原子的大小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原子核外面就只有電子，或者說“電子云”，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曠。

　　氫原子直徑為1×1010米，而一個質子的直徑為1.6×1015米。

　　當然這么說，普通人可能沒法理解，不過可以這么想：一個一米大的圓球放在空中，離它160公里外有個質量只有它1840分之一的乒乓球圍著它轉圈圈，這就是一個氫原子。

　　而這個一百六十公里直徑的球，99.的質量，都來自于中心那個球，足可以想象一個人的身體，在微觀層面上，究竟有多空曠？如果把這些空隙都去掉，人體的體積甚至可以縮小到肉眼不可見的程度。

　　每種物質和元素幾乎都是這樣，99.99的地方是空的，但這些空心小球組成了分子，又組成了物質。

　　然而，不朽者的血肉，卻沒有這個情況…完全違背了常識！

　　世間各種物質，都是由最基礎的，不可拆分而且完全相同的“原子”組合而成的，這是原子論學派的觀點。

　　曾經作為一個勢力很小的魔法學派，原子論的誕生基礎來自于猜想，理論基礎不扎實，強者也不多，整個學派的世界觀只能支撐法師晉升到等級7。

　　但實際上，最近一段時間，這個學派一向被認為很有潛力，因為他內部突然誕生了一位魔法8，甚至很有可能晉升到等級9。

　　這位原子論的魔法8，從7進階到8，靠的就是不朽者。

　　是不朽者和大導師幫他奠定了世界觀形成所需要的所有東西。

　　那位魔法8通過分析不同的化學反應消耗的不同物質的量，就可以知道這些原子的“組合性”，這是原子論一直無法解釋的觀點，雖然物質的確是由“微粒”組成，但這些微粒各有各的性質，不存在一個統一的，組成所有物質的“原子”。

　　因為在原子論的理論中，每個原子都是毫無空隙的，原子是“原初粒子”的意思，是萬能材料，不可分割，沒有性質的區別，僅僅通過組合方式不同而呈現不同的性質，即可通過原子組合成世界上的一切，而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拆分到極限，從而還原成原子。

　　假設是神建造了名為世界的大廈的話，那“原子”就是這個世界的建材。

　　這種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的理論以前最多只有魔法7，因為代達羅斯和他的學生大司鐸曾經證明了物質是由極小的“微粒”構成，但這些微粒不僅內部極為空曠，性質也完全不同，而且完全可以再分割到無窮小的地步。

　　這一發現打碎了原子論的脊柱，盡管仍有一部分法師堅信原子論，聲稱那種微粒并非“原子”，原子是一種最后的不可分的物質微粒，可再分就說明還沒有找到真正的“原子”，但在其他法師看來，這種言論顯然是錯誤的，走原子論這條道路就已經不可能晉升等級8了。

　　但在研究了不朽者的之后，這已經蓋棺定論的答案，居然掀開棺材板，直接站了起來！

　　因為通過仔細研究之后，代達羅斯沒有觀測到不朽者的有所謂的“組合性。”。

　　她的身體，是純粹一塊，完整無缺，內部沒有空隙，沒有微粒，對于原子來說的原子核和電子云，統統都沒有！

　　這是一塊…不可拆分的物質！

　　大導師開始測試擴散，擴散是一種物質常在屬性，把一滴墨水滴入水缸中，墨水最終會均勻的分布至整個水缸。這中物質自發從高濃度區域向低濃度區域的轉移的過程，就叫擴散，比如說一個水果，你聞到了水果的氣味，就說明你感受到了擴散出來的物質，水果正在往外擴散屬于自己的物質。

　　但是，再敏感的儀器或者魔導陣列，甚至找了一位感知9，過來，都感受不到不朽者血肉的擴散效應。

　　她的身體絕對不可再分，所以她沒有體味，不會掉落毛發與皮屑，甚至不會留下指紋，除非她手上沾著別的東西，亦或者那個材料很軟，能夠被物理意義上印出一個指紋凹痕。

　　而更可怕的是，這種性質讓她的緊密無比，即使在解讀9下依然看不到縫隙，連中微子都無法穿透，正常人握住會發光的東西，光會透過比較薄的肉穿出來，但不朽者握住會發光的東西，就連光都透不出來。

　　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強大，只有擁有這樣的能力，才能夠在那個你殺我，我殺你，高等級職業者亂戰，打的天昏地暗的上古年代生存下來。

　　此時此刻，在不朽者的小屋子里，皇帝正在和這位古老者交談。

　　“情況已經有所改善，但只是表面上，我們殺了大概四百個古代野人，只有不到一半，現在大部分都藏起來了，絞殺他們是一個困難的工作…”皇帝如此說道。

　　的確非常困難，誠然，帝國數以百萬計軍隊完全擁有絞殺等級8的實力，甚至于…如果有等級9的帝國元帥帶隊，或者超過十位帝國將軍聯手，連等級9也很難逃出生天，但那是建立在圍殺的情況下的。

　　如果他們藏在暗中，皇帝的密探們是沒有能力找到他們的，就算找到了，在傳出消息之前也會被直接滅掉，一個兩個還好說，好幾百個等級8化整為零，靠著強大的個人實力四處流竄，隱瞞存在，的確是很不好辦的事情。

　　“當一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也不會對任何東西產生影響的時候，他就真的不存在。”不朽者說道：“他們既然已經藏起來了，就沒必要再浪費力量去查找追殺了，已經快要一年了，這一年里，軍費的花銷超過以往二十年的總和，中層軍官的折損率超過了11，我想你應該知道接下來繼續圍剿會產生的花費和人員上的損失。”

　　這是這位古老存在對皇帝的諫言。

　　“…你說的對，我還需要留存一些力量對抗意外，況且，地獄的戰事正在蔓延，不知道為什么，奧克高根這頭豬像是被徹底招惹到了，居然不計生死和損失的擴大戰場，甚至本人都出手了超過二十次，天界的損傷也很大，估計很快就需要讓帝力參戰以此緩口氣了。”皇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自言自語道。

　　當前，這幫已經被殺的嚇破了膽的所謂英雄并不是心頭大患，他們只是皇帝的恥辱而已，但對帝國來說并非什么太過于嚴重的事情，說的難聽點，就叫烏合之眾。

　　除非他們全都聯起手來，但那更不可能，聯手自己，他們自己就會把腦漿子都打出來，都用不著帝國來絞殺了。

　　“但就是不太甘心，那頭蜘蛛耍了我這么久…而這些英雄的存在，更是對整個帝國的侮辱。”皇帝一拳錘在桌子上。

　　“耐心，還有冷靜，我對每一任皇帝都只有這兩個叮囑。”不朽者說完，站起身，離開了，沒有再試圖開導或者別的什么。

　　新的皇帝仍舊太年輕，不夠契合他所擁有的力量和知識，居然這樣就動怒了。

　　不過對此她并不太在意，過于長久的生命會讓人自然而然的變的淡然，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所建立的國度牽絆著她，她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乎任何東西了。

　　這個年輕的皇帝因為自己的付出被辜負而動怒，不過，他遲早會明白，大部分事情并不總是有理可依的，準確的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道理可以講。

　　就和她一樣。

　　付出了是沒有回報的，遺忘了是記不起來的，失蹤了是無跡可尋的。

　　很多東西，沒有就是沒有，這是個冷漠的世界，它并不關心在自己身體內生活的所有生命，無論他們悲歡喜怒，無論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世界就是這樣。

　　所以，她要支持帝國之理。

　　她出生在黑暗的年代，一切只以戰斗力說話，就連擂臺比武都可以打死別人，然后接手別人一切家產。

　　帝國或許有所不足，但帶來了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秩序。

　　是帝國，讓原本沒有道理，弱肉強食的可怕世界，變成了現在這個可以講道理的世界，一個特雷拉大公這種等級5的人也能和等級9的瓦爾德公爵平起平坐的世界。

　　所以，她會一直坐在這里。

　　陸恩的種族算不算惡魔？

　　嚴格意義上來說，算。

　　但實際上，他和大多數惡魔都不同，因為地獄君王多半都是自己一個人就是一個物種，作為本源化身的他們千奇百怪，啥玩意兒都有，你看隔壁亙古者希勒略是一片大海，更遠點的晶之歌者干脆就是一個水晶礦脈，再比如奧克高根那種和珠穆朗瑪峰一樣高的玩意兒，還能找到同族嗎？這種東西要有倆，滾個床單都能把地獄犁一邊。

　　因為這個的關系，所以陸恩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是什么樣子，不過，仍然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嗎？

　　他坐在蛋的面前，撫摸著蛋殼，喃喃自語道：“孩子啊，真希望你出生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是一個講道理的世界了。”

　　“你不用出生在一個絕望的世界，不講道理的世界，我會努力在你真正踏出家門，踏足這個世界之前完成這個任務。”

　　這一代的人流的血，就是為了讓下一代人可以不用流血，前人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在黑暗與絕望中披荊斬棘，就是為了讓后代一出生就可以活在光明里。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希望了，一小部分人一出生就擁有一切，其他人出生則是為了供養他們。

　　他不希望所有人出生之后都是這樣，最開始他的動機僅僅是想要救救那些底層魔物，但在看過帝國的真容之后——

　　陸恩發現，不僅僅只是魔物混血，整個社會底層，都是如此，無關種族，只有階級。

　　所以，他才要如此做。

　　在這個地方自言自語，又過了一會，他靜靜的坐了會，隨后離開了這里。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可不是只會說空話，他說的每句話，都要做到。

　　下一個目標，徹底引爆營地里的矛盾，徹徹底底讓整個地獄營地和冥河水廠都落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