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虛幻之夢

　　然而，失去意識的周可兒卻仍然能夠“感受”到意識到流逝。

　　他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從自己體內被抽離，緩緩流淌向了某個未知的方向。

　　一陣流光溢彩，滿目斑斕的閃爍過后，周可兒就好像是穿越了一個極為深長幽邃的隧道。

　　隨即，他便“意識”到了自己睜開了眼睛——于是他就真的睜開了眼睛。

　　周可兒試圖行動,但現在的他只是一團意識，連承載著意識的邪異都沒有，自然不可能行動得了。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查看起了周遭的環境。

　　周可兒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像是圖書館一樣的地方，但它朝著無窮無盡的遠方蔓延著，就好像它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一樣，根本沒有盡頭。

　　它的頂部沒有穹頂覆蓋,或者說,這無盡的星河便是它的穹頂，無數絢爛而妖冶的光華在天幕之上流轉,就好像是不慎攝入致幻劑后產生的美妙幻覺。

　　一旁的書架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周可兒不能移動，只能將視線投射過去，眼睜睜地看著那邊有一道身影朝這里而來。

　　很快，在那書架后便浮現出了一個還算是熟悉的身影——那是周可兒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塔維爾。

　　他看見周可兒的到來，臉上卻并不驚訝，就仿佛對于此事早有預料一般。

　　這片地方是塔維爾的領地？周可兒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又是怎么來到這個地方的，難不成繼雷諾，奈亞子那些家伙之后，塔維爾也要來摻和一腳？是他把周可兒拉過來的？

　　但就好像看透了周可兒心中的所思所想，塔維爾搖了搖頭，誠懇地回答道：“不是我將你召喚而來，而是你自身的意識在多次的渙散與凝聚的交錯之下，以“鑰匙”的形態穿過了那扇門，來到了這里。這一切都是注定要到來的事情。”

　　塔維爾這家伙把話講得很是玄乎，周可兒說實話壓根沒怎么聽懂，只是聽出來塔維爾很早之前就預料到周可兒會來到這里。

　　他打量了周可兒一陣，隨即露出了一絲略帶可惜的神色，“奈亞子還是那樣喜歡戲耍他人,你被祂給騙了啊。如果你有好好閱讀過我之前贈予你的知識，就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你早就會意識到，祂是根本不可能封印你作為本源的神性的。然而，就算是這樣拙劣而經不起推敲的謊言，你也輕而易舉地就被祂欺騙了啊。這就是因為缺少知識才會遭到的蒙蔽。”

　　周可兒有些驚訝，塔維爾這話竟然是說——其實他的力量根本沒有被奈亞子封印？但是他卻是確確實實地感受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啊？

　　面對驚訝的周可兒，塔維爾卻并不失望，反倒是十分耐心地解釋道：“聽我說——時間其實是靜止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那種由于時間流動而導致事物發生變化的感覺不過是一種錯覺而已。事實上，時間本身就是一種錯覺。只有那些置身在有限維度中、視野狹小的存在才會認為有像是過去、現在和未來之類的東西。人類產生時間的觀念僅僅是由于那些他們稱之為變化的過程，然而，這些變化本身就是種錯覺。所有那些過去存在、現在存在、將來會存在的事物事實上都同時存在。”

　　聽完這一大段話，周可兒仍然是懵懵懂懂，不明白塔維爾突然說起這種關于時間的話語到底是什么意思。

　　塔維爾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繼續解釋道：“正因為人類眼中所謂的過去、現在、未來這三者本身是同時存在的，但人類本身卻只能感受到“現在”，而你雖然擁有了神性，但感受世界的方式卻仍然與人類別無二致——因此,輕而易舉的，你的感知就被奈亞子蒙蔽了，祂將你對于“現在”的認知偷偷替換成了“過去”。這對你本身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但正因為你只能感知到一層維度，你能感知到你目前的存在，單單只屬于“過去”的自己。”

　　塔維爾都解釋得這樣透徹了，周可兒這才明白他方才所揭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來奈亞子從頭到尾所施展的都不過是障眼法，又或者說是戲弄人的小把戲。

　　周可兒身上存在的一切都還存在，但卻因為淺薄而單層次的感知方式，被奈亞子所擾亂、替換，因而對自己的認知陷入蒙昧，將“現在”的自己錯認為“過去”的自己，所以無法感知到“現在”自己身上所擁有的一切。而又因為事實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過去”、“未來”、“現在”，這三者本身就是重疊的，因此周可兒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其中有什么破綻，還真的以為是單純的自己的能力被封印了。

　　“很好，現在看來你終于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塔維爾點了點頭，隨即伸手揮向身后的書架：“那么，入我門者，皆得饋贈。方才那些解釋就當作是附帶贈送的見面禮，現在——你可以隨意挑選這些書架上的任何一本書，里面所有的知識都將盡數歸于你。”

　　周可兒不能開口，他只能看著自己的眼前飛速地閃過無數本書籍的名稱，他有一種預感，即便只是這些書籍的名稱堆加起來，就已經超越了他從出生到現在所攫取的一切知識——知識逐人啊！

　　他很清楚地意識到，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還沒等他挑選書籍呢，自己就已經要被這些無窮無盡的書籍名目沖擊得意識全無了。

　　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再多想，挑選甚至都是奢侈的事情，周可兒毫不猶豫地隨意挑選了一本正在他眼前閃過的書籍，將自己的意識投射于其上。

　　“看來你已經給出了選擇——看上去不錯。事實上，沒有選擇是錯誤的。”

　　塔維爾感知到了周可兒的選擇，當即拍拍手，隨即無數的信息流在那一瞬間停滯，消散，只剩下那一本書。

　　還沒來得及查看那本書的名稱，比剛才更加強烈的信息流便狠狠地灌進了周可兒的腦海之中。

　　毫無意外地，他瞬間就失去了意識。